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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五十四章 毒箭(1) ...

  •   兵临城下,战鼓雷雷,喊声震天。一路奏凯的玄夏国军队万万没料到,这"最后一战"竟变成一场噩梦的开始。一向不善守城的孛罗军队猛然间搬出滚石热油火箭等等招数,令攻城兵士死伤惨重。整整一日,城门纹丝未动,城墙上染满腥红鲜血,城下尸横遍地。宣帝不得已鸣金收兵,退后二十里安营扎寨以备再度攻城。三天后,重整旗鼓的玄夏军队再度来到城下,由太尉亲自在前军督战。苦战半日,眼见士兵士气渐弱。为保留战力,不得已再次收兵。当晚,玄夏军营内充斥着受伤士兵的哀嚎声与呻吟声。
      咔嚓!中军大账内,一柄利剑生生斩断桌案。宣帝满面怒容,握着宝剑的手爆出条条狰狞的青筋,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几欲喷火。帐内静得可怕,所有将军各自低着头,默不作声。
      "攻城两天,死伤近两千人!"宣帝冷冷扫了众人一回,忽的阴森笑了两声,怒喝道:"朕是不是该欣喜该庆贺一下?!咱们的城池如此坚固,倒把自己挡在了外头!之前那四座城池为何夺得如此轻松,偏偏最后一仗,就要败在那些野人手里?!"
      众将谁也不敢顶风而上,只能低头听训。
      太尉是总指挥,不得不硬着头皮接口,深深一弯腰,愁容满面道:"皇上息怒,请听老臣一言。之前臣也说过,这最后一座边城,因靠近孛罗的缘故,在修建之时确实比它后面那几座城池都更用心。坚固程度和城墙高度厚度等方面都……"
      "住口!"宣帝一声怒吼,瞪着太尉道:"那你的意思是朕该准备割城献地,向那些野人俯首称臣?!"
      一听这话,太尉哪里敢再开口,索性扑通跪在原地,默然伏地。看到他缠着绷带的手,宣帝深吸了两口气,稍稍缓和下口气道:”罢了,太尉年事已高,今番攻城又受了伤,也疲累了,回去休息吧。散帐。"话音落处,所有人鱼贯而出。
      大帐口,穆赫非故意落在众人之后,等那些背影走远,又折返回帐内。只见宣帝正坐在断成两截的桌案边盯着宝剑出神,他斟酌一回,上前拱手道:"明日还要攻城,请皇上保重龙体。"语毕一阵沉默,他沉了口气,继续道:"臣已命张玉为皇上熬制清心凝神的汤药,请皇上服下后早些歇息。养好精神,以备明日再战。"
      "汤药……"宣帝喃喃念了一句,抬眼看住穆赫非,低沉道:"朕要的不是神仙方,是破城之策。"
      穆赫非睫毛低垂,沉默一回,才开口道:"臣虽在文轩馆多年,但心思也未离开过研究医药,倒是谋略武功都疏忽了。不过……经过今日攻城,我忽然想到一计,不知是否可用。"
      "哦?!"宣帝惊喜的追问,"快说来听听。"
      穆赫非思索一回,回道:”前年我来此城时,曾从城内仔细观察过四面城墙。此城与别处不同,只有北面东面两处可供大军车马进出的城门。这两日攻打下来,虽然城防有所松动,但若要破城,恐怕还要三五日方可。粮草供应且不说,那样死伤实在太大,不如先破西门,或可速胜。"
      "西门?"宣帝眼珠一转,忙挥手道:"拿图来。"
      张玉小跑着捧来一卷绢帛,以手臂为桌展示其上。宣帝认真观察地图半晌,才凝眉看向穆赫非。
      穆赫非领会其意,近前指着图中一处道:"西门在图中并未标出,只因此门是一道丈高半丈宽的小门,建城之日是为了方便运送材料的推车人力进出,后来城池建好本欲封门,但为附近百姓出城便利就保留了下来。照臣猜测,此处防守应该比较薄弱,适宜偷袭。"
      宣帝一瞬惊喜,随即冷淡下目光,别有深意盯了穆赫非几眼,似故意道:"攻城两日,你现在才想起来,会不会晚了些?"
      穆赫非一扯嘴角,抱拳道:"皇上明鉴。御驾亲征,大军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前四城攻打的何其容易,最难也不过两日。这最后一城却与前面不同,攻城,是震我军声威。能顺利攻下此城,一来让孛罗人胆寒,见识我朝威力,不敢再轻易侵犯;二来让他们知道即便玄夏少了穆赫章也一样能击败他们。所以正面进攻,是必然之道。说不同之处在于,此地临近孛罗,若然孛罗国君不甘心前面的失败,再调集兵马支援。两军都有粮草后援,相持一年半载也不是没有可能,可万一胶着之态形成,耗时耗力不说,于皇上则大不利。臣是见昨日攻城不下,今日又去西门处仔细观察后才定下此计,望皇上明鉴。"
      唉,宣帝长长一叹,忧虑道:"你此言不虚。朝堂之上无天子,久恐不宜。朕也急于取胜,但又深知兵法戒急功冒进,何况攻城此等艰难之事。你既然有办法,说说看,若能顺利破城,也免却军士死伤无数。"
      "是,"穆赫非暗暗松口气,正色道:"据臣今日观察,西门已从外面被大木封死,想来此门内里也同样被堵住。但正因封堵住,反而少有士兵坚守。白天皇上在东北两门攻城时,西门处只有一小队负责望哨的士兵,如此,若想突袭,还是有机会的。西门虽狭窄,士兵两人可同时通过,铁骑单人单骑可入,只需一柱香工夫,前锋部队就可以尽数通过。"
      宣帝边听边点头,"突袭是好,不过要打开封堵的城门,总需时间。被瞭望士兵发现,到时滚石剑雨落下,岂非与正面攻城一样,况且城门狭小更易防守,反而不妙。"
      "既是突袭,自然要神鬼不知。"穆赫非稍稍上前一步,轻声开口道:"趁现在月黑之时,皇上下旨,臣愿效命。"
      "你是说……"宣帝似有所悟。
      "是。"穆赫非一抱拳,"此刻正该文轩馆出力,以解圣忧。"
      宣帝凝神想了许久,终于摇了摇头,"不妥。现在只你们不到十人在此地,不妥。"
      穆赫非了解宣帝顾虑的根源,微微一笑,诚恳道:"皇上不必担忧,臣的武功虽不如征战沙场的将军,但去撬个门还是够用的。臣保证能够全身而退,完好无缺的回来。皇上,天色不早了,请早下决断,免误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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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戈铁马,争的是谁的天下。转天一早,攻城的战鼓咚咚擂响,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又席卷大地。北门的攻城攻势似乎比之前两天来得更加猛烈,城墙上一心守城的孛罗军队根本没注意到,前两日还在前锋部队后呐喊助威的庞大中军队伍已经缩水了。大部人马悄悄从外围转到西门处,等候突袭行动开始的信号。
      "皇上,"祝安康不安的抬头望了望天,策马靠近同样跨在马上的宣帝身边,略显焦急道:"已到卯时了,穆将军为何还未发信号过来?该不会有什么事?"
      宣帝内心同样惴惴,但帝王的威严与气势不允许他表现出异常,面无表情道:"不急,朕信他,再等等。"话虽如此说,可他比任何人都害怕行动失败。攻城失败的后果比起穆赫非的性命,简直是小菜一碟。穆赫非一命,关系的不仅仅是文轩馆少了得力帮手,更是穆家与秦家的忠心。
      正想着,嘭!忽见一道亮光划破天空。所有目光被吸引过去。祝安康愣了下,忙策马来到队伍前,定睛看去,只见西门上的木头似在晃动。时机已到,按照之前部署好的,祝安康领一小队人马快速接近西门。到了门口处,几名力气大的军士合力一推,竟推的门动了,但毕竟力量有限,门只打开一道小缝隙。此时一枚袖箭从缝隙里伸出来,箭尖处扎着一块布,上面画着圆圈,中心一个文字。祝安康心中一喜,忙打手势让后军跟上。一时后军极速推上前一根破城门的合抱粗的缘木,只消咚咚两下,西门洞开。步兵和骑兵极有秩序的鱼贯而入,城内孛罗士兵这才发现敌军已经入城了。跑得慢的被当场斩杀,两三个跑得快的扯着嗓子边喊边跑向东北门报信。等守城军意识到此战必败,已经错失逃跑的机会。腹背受敌,唯有死战。一时间刀光剑影,城内外血流成河。
      鏖战两个时辰,孛罗大军不敌,大将带着一队败兵往东城门溃退。宣帝领兵追击,虽然一旁护驾的武将觉得不妥想要劝阻,奈何宣帝杀到了兴头上,根本停不住手。眼见追至东门口,破烂的城门摇摇欲坠,撞门用的缘木横在地上,无数战死兵士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倒在城门内,挡住去路。孛罗大将眼见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策马原地转了几圈,终于大吼一声,返身直奔掩杀而来的玄夏大军。祝安康最先反应过来,催马上前举枪迎战。孛罗士兵一见这样情景,也都起了必死之心,齐声喊杀冲上前去。有眼神好的士兵发现一身金甲的宣帝,高呼给孛罗将军。那将军心知是死,振臂一呼,孛罗士兵都向着宣帝杀奔过去。场面顿时混乱不堪,几位将军围绕在宣帝身边迎战马下的敌人,谁也没注意到此时城墙之上的缺口处冒出一双弯弓搭箭的手。
      咻!破空之声响过。
      "皇上小心!"祝安康眼角余光扫到白羽箭,顾不得许多飞身去挡,但为时已晚。白羽箭像把利剑贴着他手臂飞过,划破衣袖。噗一声闷响之后,宣帝低吼一声,身子一颤伏倒在马背上。
      "护驾!"几位将军大喊着把宣帝团团护在身后,怒目瞪着孛罗军士纷纷喝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统统杀掉,一个不留!"
      祝安康扭头见宣帝暂时没有危险,立刻抬眼四顾,一晃眼间发现城墙凹口处一个黑影闪过。他不及思索策马奔了过去,等下马上得城楼,所见一片狼藉,除了一具具尸体别无他物。失望间,他扭回头一瞧,恰好看见被无数人影遮遮挡挡的金色身影。这样的距离与角度,似乎想一箭射杀被围护起来的人并非易事。如此精绝的箭法,绝非一般人。大战将近尾声,难道还有高手留存着实力躲在暗处就为了实施暗算?可既然暗算成功,那人为什么要逃?难道他看不到城下的孛罗士兵要被斩杀殆尽了么。还是说此人根本不关心孛罗人的死活,一心只要取宣帝性命?思及此,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脚下生风般奔下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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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城内火光烛天,巡逻人马不停,铁甲碰撞声不绝于耳。
      县令府内,前厅,站了满满一屋子人。内院门口也是重兵把守,四五位大将并几位文臣守在门外,神色焦虑的不停窃窃私语。院内的气氛更加低沉压抑。
      "快快快,"张玉在敞开的屋门口不停低声催促着,指挥内侍端着水盆、帕子、药盒等物进进出出。
      穆赫非站在内室的纱帐外,凝眉注视着地烛默默出神。
      两盏茶工夫,纱帐一挑,一名老者叹着气走了出来,手中用染了血的白布捏着一支铁青色箭头。
      "如何?箭已取出?"穆赫非伸手要去接过箭头来看。
      谁知老者猛的缩回手,严肃道:"不可。穆太医瞧不出此箭头被淬过毒么?"
      穆赫非眉心一跳,"哦?当真?!是什么毒?我……"
      嘘!老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扫了眼不远处端药端水的内侍,伸手拉住穆赫非往旁边带过一步,低声道:”此毒倒也不甚厉害,是图兰草混合了乌草果。老朽相信凭穆太医的医术,解此毒易如反掌,不过……"话一顿,又重重叹了口气,才道:“毒液应该是用孛罗的玄冰融水调制而成,阴寒无比,普通擦伤都可烂肉蚀骨更何况......”
      穆赫非眼光不经意瞟了眼纱帐,又看住泛着青黑之气的箭头沉声道:"吴老不必说了,这一箭正中肩窝,深可见骨,毒已入血……若非恰好您老在,可以施展金针封穴,恐怕此刻皇上已经……"
      唉……吴太医又摇头叹气一回,才开口道:"金针可解一时之危,但接下来就不好办了。依老朽之见,皇上万万挪动不得,应在此地修养直至血毒全清。可偏偏这是边塞之地,缺少药材。再者,即便药材可以运来,那一国之君……总不能几年之内不回朝吧。"这最后一句声音格外的弱。
      穆赫非眼珠一转,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一会儿出去面见众人还请吴老先不要提中毒一事,以免……"
      "老朽明白,"吴太医立刻接过话,肯定道:"穆太医安心,这点轻重我还懂。不过要是明日皇上醒了,那咱们是说?还是不说?"
      "自然要说的,"穆赫非眼底一瞬而过的寒意,语气不明道:"欺君大罪,你我都担待不起。"
      商议完毕,二人出屋去给守了整整半夜的臣工门一个交代。众人听闻皇上伤无大碍,放下心来。毕竟吴太医与穆赫非都是宣帝最信任也是玄夏国医术顶尖的国手,他们说没事就一定没事了。人散去,内院除去贴身的四名内侍轮流值守和站岗的侍卫外,不再留一个闲杂人。穆赫非和张玉却是例外,此种境况下,他们的身份是众人认可的"皇帝最佳代言人"。
      哧哧……张玉站在屋门的廊下抽噎着,伤心异常。
      穆赫非冷冷瞧了他两眼,也露出哀戚的神色,劝道:"张总管不必如此,刚刚吴老不是说过了么,皇上昏睡只是因拔箭前喝下的麻药汤的效力未过,明早自会醒的。你这种表情,让外面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皇上遇到不测了呢。"
      这话可大可小,张玉吓了一跳,忙敛声屏气,顺口气道:"是、是奴才急糊涂了,奴才该死,"说着轻轻扫了自己一个嘴巴,又继续道:"有吴太医跟您二位在,皇上定然万安。哦,刚才金水来回说随驾带来的药材只够半月使用,恐有短缺,不知是否现在赶快派人回去取?"
      穆赫非嗯了一声,"自然要去取,你不必担心,我自会派人去。"
      张玉答了声是,神色轻松些许,顿了片刻,忽的想到什么,又道:"哦还有一事,祝将军、就是祝安康将军,刚刚在众位大人散去之后,悄悄拉住奴才追问皇上龙体是否真的无事。听他的口气,似乎不信吴太医所言,但奴才问他为何有此一问,他又支支吾吾不肯说。只是他让奴才等明日皇上一醒,立刻向皇上回禀他有要事觐见,切莫耽误。奴才再问他为何,他也不肯明说,只是反复说事关重大,耽误不得。"
      “祝安康……"穆赫非喃喃念了一句,点头道:"张总管,我这里有句话,你且听听是不是这么说。皇上的伤势眼下虽然无碍,但毕竟不得大意。此战是打胜了,孛罗人野心不减,极有可能卷土再来。若皇上受伤的消息扩散,难保孛罗军队不趁机反扑,中军没有主帅坐镇恐怕军心不稳,会生大变。所以,皇上养伤才是首要大事,任何事都要暂且放一放。在此期间,最好不要让闲杂人等接近皇上,也不要让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扰乱皇上心思。你觉得呢?"
      "这……"张玉一瞬犹豫,出于多年经验,他直觉祝安康要说的事应该很要紧;但他又非常明白,身为奴才,即便再受恩宠,也比不上最受皇上信任的臣子,何况这人还是皇上的小舅舅呢。遂点头道:"奴才记住了。这几天里一定不会让那些人来骚扰皇上养伤,请穆太医放心。"
      穆赫非满意一笑,"这就是了,皇上早日痊愈是你我之幸是玄夏所有臣民的福气。那就劳烦张大总管辛苦这几日,好好守护皇上。我就在侧院,有事派人来唤我就是。"说完,抬脚往院外走去。
      张玉忙躬身相送。
      穆赫非刚回到侧院,一道人影闪在身后,他微一皱眉,不悦道:"不是让你跟着他们回去取药么,为何返回?"
      陆山忙弯腰抱拳,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口,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屋门,没有说话。
      穆赫非眼珠一转,领会其意。两人一前一后进到屋内,却没有燃起蜡烛。
      黑暗中,陆山低声道:”属下三人马不停蹄狂奔三个时辰,已到下一城,本想在驿站换马,谁想到遇到了几只拦路的小狐狸,一时大意中了埋伏……他们把那两人绑了,让我回来捎句话给主子,说……”话一顿,迟疑片刻,才继续道:”说主子不必再派人急着回去报信儿,传递消息自有他们的人帮咱们做了。还说万一药不够用,只要主子开口,要多少有多少。”
      穆赫非冷哼一声,语气阴沉道:"他这是要先把消息传到他二哥那儿,不必管他。你也不要在此地久留,即刻启程,也不用赶着,十天、不,十二天之后到皇城即可。注意不要让不相干的人发现你的行踪即可。还有被抓的那两人,你看着处理好了,但若是让我听到从他们嘴里泄露出什么来,他们一家人可都活不成了。"
      "属下明白,一定让他们闭紧嘴。"陆山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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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天亮,众文臣武将又早早来到院外请安,实际上有一半是私心,想确认宣帝是否健在。张玉倒是尽职尽责的挡在门口,只推说皇上需要静养,必须等吴太医与穆太医会诊过才能召见众人。无奈之下,大家只好继续聚在门口等候传召。而不等张玉着人去请,吴太医与穆赫非已一同来了。两人入屋内一看,宣帝已经苏醒,正在内侍服侍下进药。
      "臣等给皇上请安。"吴太医与穆赫非同时跪地,又同时把眼光盯在躺在床上的宣帝脸上。
      宣帝气息虚浮,面色晦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眼角扫了二人一回,眨了下眼。二人会意,起身来到床前。吴太医也不多说,拿过宣帝手腕探听脉息,一盏茶工夫才搁下手,起身退到床边轻声回禀道:"皇上,外伤已无大碍,只需精心调养,便有月余伤口即可愈合,请安心。"
      宣帝闭着眼缓了口气,虚弱的开口道:"既无、大碍,为、为何……朕觉、觉头晕目眩,心口憋闷……只、一箭……你、你们跟朕说实话……"
      吴太医一时迟疑,悄悄扭头看向身边站的人。
      穆赫非眉头紧锁,眼神深沉,迟疑片刻才抱拳道:"皇上多年操劳政务,体质不如少年时,受伤难愈实属正常。请皇上不必多虑,有臣和吴太医在,皇上万安。"
      话音落处,宣帝转眼盯住穆赫非,眼神闪出一抹厉色,胸口起伏不停,似乎在运气。
      相处多年,穆赫非自然明白其中之意,躬身劝道:"皇上,不是臣说谎,而是此刻皇上不宜多虑,需要静养……"
      "说!"宣帝微弱的吐出一句,却无比坚定。
      穆赫非与吴太医对视一眼,轻声回道:”皇上是受了外伤,只不过……那箭头有毒。"宣帝脸颊一僵,眼底闪过一瞬仓惶。穆赫非嘴角微微一动,继续道:"此毒毒性虽然寻常,若是平常小伤臣三服药即可解毒,然而……此次箭已伤到心脉,毒素入血。吴太医的金针和臣的药只能控制毒素蔓延,却无法根除。臣有句逆耳忠言不得不说,事实已经铸就,请皇上务必放宽心,因为一旦动怒即可触动伤患之处继而引得毒发。眼下边疆初定,皇上万不可有事啊。"
      "中、中毒……"宣帝翕合的嘴唇中飘出不似真实的声音,不无哀戚道:"不、不可能……朕不能、不,你、你们骗朕。不是真的、不是……"
      吴太医不忍见这种景象,低头哀叹。
      穆赫非眼珠一转,走到床边,跪在床头,靠近宣帝耳边,低沉而清晰道:"皇上恕罪,中毒一事臣本不该说出来,尤其此刻皇上大伤未愈,实不能忧心过度。可臣权衡一夜,又觉得不得不实话实说。皇上是中军主帅,更是一国之君,必须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臣等若相瞒只能是一时,万一让外面众位大人将军察觉一二,恐怕消息泄露会引起大患。现在战事暂告一段落,但孛罗的野心不会轻易消除,皇上在这里坐镇仍旧会震慑住他们。中毒一事传到敌人耳中,后果不堪设想。还有皇城内,恐也会引起不安。皇上此时最该做的就是配合臣等用药调理修养身体,尽快让外伤愈合,到时劳军大宴一过,就能尽快返回皇城了。"
      宣帝虽然受伤中毒,但神智是清醒的,穆赫非说的在情在理,皇帝的性命不仅仅是一条人命而已,而是关系到千万百姓的生命,甚至是王朝兴衰。他闭目缓了缓精神,缓缓开口道:"好、正是如此,你嘱咐张玉,切勿把朕中毒一事传、传扬出去,违、者必斩……"说完,他再没了精神,合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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