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湾》江南轻筝

7、第 7 章

　　这顿饭最后吃得没滋没味，我点的东西唐益扬几乎没有吃，他胃口不太好，只吃了几口清淡的丝瓜汤和番茄炒鸡蛋，一大桌肉菜最后都打包带了回去，成了我的夜宵。
　　在我扒着饭和领导斗智斗勇的时候，唐益扬洗完了澡，穿着睡衣慢慢走了过来。我从电脑屏幕里抬起头，看见一个秀色可餐的美｜男，两眼顿时放光。
　　不得不说，怀孕的唐益扬虽然腹部高高隆起，但看上去更好看了，从头到脚模糊地笼着一层父性光辉，柔软又平和。
　　我盯着他的肚子看了一好一会儿，生生压住扑上去摸一把的冲动。
　　我怕他揍我。
　　“怎么了？干嘛盯着我看？是……不好看是吗？”他局促地用手臂挡了挡身前的圆隆，怕我嫌弃似的转过身，绕路走向了厨房。
　　我赶紧搁下碗跟上去解释：“不是，好看！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噢。”他冷淡地应了一声，从冰箱里取出一包挂面。
　　“你饿了吗？晚饭怎么不多吃点？”
　　他看我的眼神更冷了，冷得我退后一步，差点拔腿就跑。
　　“孩子大了，顶得胃不舒服，吃不下。”
　　“哦……呵呵……”我尴尬地笑了两声，从他手里接过挂面，打算将功补过，“我给你煮，你去休息吧。”
　　他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去休息，靠在厨房墙上看着我，好像怕我下毒。
　　“你去坐坐吧，别腰疼了。要是无聊的话……哎！你给我看看我的策划案，看还有什么需要改的没。”
　　他瞥了餐桌上的电脑一眼，脸色好看了一点，点点头出去了。
　　家里没有番茄，我搜了搜冰箱，给他煮了一碗榨菜肉丝面。
　　葱花一撒，色香俱全。
　　我屁颠屁颠地端着面去向他邀功，没想到他拿起筷子挑了挑，面色一白，急匆匆从椅子上站起来捂嘴奔向了洗手间。他起得太急，腹顶猛地撞在桌沿，但只是皱眉按了按，一步都没停就扑到洗手池呕吐起来。
　　我吓傻了，站在餐桌前好一会儿才想起给他递个纸。
　　“你没事吧？”看起来不太好啊……
　　他摇了摇头，又俯身难受地呕了几声。
　　洗手池高度对他来说有点尴尬，为了把头凑到池子里，他不得不把肚子搁在台子上，一前倾就把圆圆的肚子挤得变了形，看着就难受。但我也只能看着他难受，一点忙都帮不上。
　　“不要葱……呕……咳……倒掉……”
　　“什么？”
　　“葱，倒掉……呕——”
　　我总算听明白了，急慌慌地把整碗面都倒进垃圾桶，垃圾袋打了三个死结，还用洗洁精洗了三遍手，把葱味统统洗掉。
　　清理完回到洗手池边，他已经止住了呕吐，弯着腰急促地喘气，看着依然不好。
　　我在他背上拍了拍，他顺势就倒进了我怀里，肚子难受地往前挺，抵住了我的腰。小家伙正活泼地动来动去，一下下踹着他的肚子，我僵在原地，只觉得腰上说不出的舒服，但看他紧皱的眉头，恐怕他并不舒服。
　　“对不起，让我靠一下……”他吐得嗓子有点哑，靠在我肩上深深吐息，肚子随之起伏，透出十二分脆弱的美感。
　　我咽了口口水，僵着脖子点头。
　　“媛媛。”
　　“嗯？”
　　“对不起，浪费了你的面。”
　　“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不吃葱……我浪费了你家天然气，还把你害得这么难受……”
　　他低笑，在我肩上蹭了蹭，颇有些撒娇的感觉，“不关你的事，怀孕之后我突然就吃不了了，你不知道，不怪你。”
　　我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错过了他最难受的孕早期，又错过了难熬的孕中期，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熬过了许多，也不再需要我了。看似只是短短半年，于他而言简直是半生，怀孕生子多重要的时候啊，我怎么能……
　　“我再给你煮一碗，你还有什么忌口吗？”除了短暂分担一点家务，我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他坐在我身边安安静静地吃，明明什么特殊动静都没有，可我的目光就是不受控制地往他脸上身上肚子上飘，领导机关枪似的消息直接被我忽略，最后他终于暴走了，一个电话打过来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见我耷拉着脑袋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唐益扬擦了擦嘴，把面碗往一旁推了推，又把我的电脑拉了过去。
　　“我对你的业务不太熟悉，只在以前接触过一些类似的，所以只有一些参考建议……”他带上眼镜，一句一句帮我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这该死的案子。我越听越佩服，心道不愧是有家产要继承的男人，这是大隐隐于校啊！
　　在唐老板的帮助下，我终于结束了被领导劈头盖脸骂到吐血的流程，瘫在椅子上像喘气的死鱼。
　　唐益扬支着下巴看我笑话，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肚子。我的目光又被他引了过去，灼灼地盯着。
　　圆圆的，看上去就很软。夏天的睡衣包裹着这团圆隆，把扣子都绷紧了，好像随时会崩掉。
　　好可爱，想摸。
　　“咳，要摸一摸吗？”想是我的眼神太直白，唐益扬微微侧过身，把肚子往我跟前挺了挺，本就鼓胀的一团显得更大了。
　　“可……可以吗？”
　　“当然。”
　　我紧张地伸出手，十指张开在他肚子上比划了一下，还是没胆摸上去。他的肚子看上去好脆弱，像个薄薄的水球，我真怕一碰就坏了。
　　“我……我洗个手。”我慌里慌张地站起来，一不小心踢到桌角，痛得嗷了一声，又一瘸一拐往洗手间跑。
　　唐益扬就在我身后笑。
　　笑什么笑，我都瘸了！
　　“你是要洗掉一层皮吗？”在我第三次抹上洗手液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出声制止。其实我还想找个酒精棉球消消毒，但他好像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或许是困了，为了他的健康考虑，我只能磨磨蹭蹭地挪回去，再次张开十指停在他肚子上方五厘米。
　　不敢按下去。
　　“紧张什么？”他捉住我的手快准狠地贴在了自己肚子上，啪的一声，我吓出一身冷汗。
　　“你你你没事吧？”不会动胎气吧？
　　“摸到了吗？”他没理我，拉着我的手在他肚子上前前后后游走一圈，最后停在一个小鼓包上。也不知道这是小家伙的手还是脚，正有力地顶他的肚皮，酥酥痒痒的，让我忍不住想亲一口。
　　“它在动！它在动啊！真的是活的！”
　　唐益扬气得一把丢开我的手，护着肚子不给我摸了。“好歹也是妈妈，说的什么话！”
　　我挠了挠头，意识到的确说错了话，只得讪讪道歉，“对不起啊……我太激动了。那个你是不是困了，要不睡吧？碗我来洗，你别熬夜，对孩子不好。”
　　他依然冷着脸坐着，斜了一眼厨房，示意我去洗碗。
　　好嘛，是我自找的，说话不过大脑。我活该被翻白眼。
　　算上他的两次面碗，一共也就四个碗三双筷子，洗完不过十分钟，等我从厨房出来，却见他已经支着额角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随时会掉下去的样子。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怕吓着他和孩子，忍着亲昵的异样感凑到他耳边轻声喊他：“唐益扬，唐益扬醒醒，去房间睡。”
　　他猛地惊醒，略带迷茫看向我，竟然露出撒娇的神情来，头一歪靠在了我腰上。
　　“媛媛，你回……”话音戛然而止，他有点尴尬地直起身子，撑着桌子慢慢起来，“对不起，我睡糊涂了。”
　　他这半句话搞得我心里酸酸涨涨的，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了个“嗯。”
　　唐益扬，我是在回你前半句话呀，你知道吗？你还要我吗？我想回来了，你还要我吗？
　　我看着他蹒跚的背影，丧气地垂下了头。怎么还会要呢，能收留我一晚已经仁至义尽，我不该奢求更多的。
　　他走到卧室门口，突然又转过身冲我笑了笑，说了声：“媛媛晚安。”
　　我咧了咧嘴角，“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