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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我的爱(唐益扬视角)1 ...

  •   我叫唐益扬,承载的期盼或许是扬长避短,或许是趋利避害,或是别的什么,我不得而知,父母亲从没有告诉过我。
      我有人人称羡的家世,三代经商,富甲一方,母亲娘家在业界也赫赫有名,外面都说我含着金汤匙出生,踏着唐许两家的阶梯,将来必将大有作为。
      少不经事的我并不明白“大有作为”是怎么个作为,也不明白那些笑眯眯的叔叔阿姨嘴巴一张一合,说的那些奉承话并不是说给我听,而是爸爸,爷爷,甚至是外公。
      只是那时我还太小,被那些言论左右了思想,一度落入钱权的陷阱,险些被别人限定了人生。
      所以有时想想,我竟不知该感谢我的父母,还是继续憎恶。如果不是他们因为妹妹而决裂,如果不是母亲一直给我灌输“你一定要是最好的”之类思想,或许我不会在压抑里爆发,不会和父亲对赌,也不会获得自由,更不会遇到我的女孩。
      一切的开始,或许就是妹妹,而转折点,则是那场赌约。
      那时我大学一年级,遵从父亲的期待进了Z大学金融,楚辞和我一起,我们同一个宿舍。同吃同住,很快他就发现了我的异常,问我是不是学不会。
      楚辞很聪明,但或许是不够努力,从小到大都是第二名,所以当他问出这句话时,我看见了他眼里期待而又得意的光。
      那时我也少年意气,争强好胜,不懂谦虚,便带了几分轻蔑诚恳道:“倒也不是难,就是没意思。”
      “啊……”楚辞眼里的光灭了,开始专心给我出主意。他说,不如你去蹭课吧,学校这么多专业,你选个喜欢的,修个双学位呗。
      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遂翻了全校课表,把除了医学和小语种外几乎所有的专业都蹭了个遍,最后选了中文系的汉语言文学。
      双学位很辛苦。为了瞒着我爸,我必须保持第一名,但好胜心又不允许我落下中文系的课程,于是我度过了一个异常痛苦的期末。
      大学二年级时,在我妈连续一周怨妇般的控诉咒骂声中,我终于忍无可忍,想要挣脱枷锁里去过自己的生活。
      一个凉爽的秋日,我踏进了父亲的办公室,说明来意。
      父亲没有我想象中暴怒,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确认道:“你想转专业?”
      “是。”
      “理由?”
      “我不喜欢。”
      父亲嗤笑了一声,指尖轻点桌面,沉思良久开出了条件:“那这样,我给你一个项目,如果你能盈利,我就放你自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你亏了,再也不要提这件事,立刻断了念想。”
      我没有多做考虑,“好。”
      白纸黑字,无从抵赖。
      后来我赢了,父亲无话可说,放了我自由。
      我还是完成了金融的学业,但由于重心转移,成绩自然屡创新低。学院老师找我谈话,话语间满是痛心。我无所谓地冲人家笑,带了些骄傲说:“老师,我意已决。”老师频频叹气,最后只提了一个要求,作业别敷衍。
      我答应了,后面三年都以二等奖学金收尾。这应该是我求学生涯中最丢人的荣誉,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为自己高兴。
      楚辞终于成了第一名,但他似乎并不高兴。我开了瓶啤酒,拍着他的肩笑:“还记得我上次赚的五百万吗?我打算买套房,你给我参谋参谋。”
      楚家专做房地产,找他参谋再合适不过。
      他喝了口酒,挑眉道:“问对人了,走,带你看个好楼盘。”
      他把我带到了风起一号,后来Z市所谓的“富人区心脏”。有人戏称如果在这里空投一枚炸|弹,Z市经济必定瘫痪。
      那时我没有想那么远,只想尽快买套房子离开家,一个人清清静静地生活。如果知道这是我和媛媛的婚房,我一定买到顶楼,让她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花园。
      虽然不是顶楼,但价格也不菲,1200万,我的五百万只够首付。我没有工作,不能申请房贷,只能回家跟父亲借钱。
      父亲好像变了,没有责骂也没有刁难,定定看着我半晌,给了我那张黑卡。
      那时我想,他或许还是爱我的吧。
      可他依然不着家,对母亲冷若冰霜,对我爱答不理,我又劝慰自己,没关系,我不需要父母的爱,我已经有自己的房子了,我有自己的家了。
      可空荡荡的房子哪里能叫家呢?对着黑白色调的墙壁发了三天呆后,我接受了那位缠着我送了三个月奶茶的女孩的追求。
      我想有个家。
      女孩很漂亮,听说是外语系的系花,说话甜甜的,笑起来像一朵盛放的小雏菊,我很喜欢她。我们牵了手,接了吻,在半夜走过空旷的街道,她问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吧?
      我看着她,说,会呀。
      可我们还是分手了,不过短短半年。她嫌我无聊冷淡,瞒着我和她的追求者在一起了,却还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要我陪她看电影,吃饭,逛街,旅行。
      我从未提过我的家世,可她不知从哪里得知,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我的转账和请客,最后变本加厉,提出近乎包||养的要求,要我送她昂贵的奢侈品。
      “你不是很有钱吗?连这点东西都不愿意送我,还说什么爱我?”
      我看着她精致的面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朝她发了火,说了这辈子最刻薄冷情的话:“我的钱是我的钱,跟你没有半分关系。我就是喂狗,也不会给你。”
      女孩给了我一巴掌,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后来她找过我几次,哭得梨花带雨想找我复合,我都拒绝了。她竟然开始诋毁我,把我说成玩弄感情的渣||男,并广而告之。好几次我走在路上,都能听见别的女孩窃窃私语,我甚至担心她们会不会朝我丢出手里的奶茶。
      那段时间真是糟糕透了。楚辞怕我想不开,一天天跟着我,于是学校又开始传出我和楚辞的流言蜚语。
      后来楚辞交了女朋友,他们又开始传我被楚辞抛弃,渐渐又变成我插足楚辞和他小女朋友。
      总之怎么都是错。
      我再也没有交过女朋友,甚至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
      直到我遇见媛媛。
      那天她穿着米奇的白色短袖,蓝色的牛仔热裤,脖子上挂了一台相机,手里捏着纸卷,大概是热懵了,浑浑噩噩地朝前走,额前刘海湿哒哒的,和人一样没什么精神地垂着,只有脑后那一缕小揪十分桀骜地立着,平添几分俏皮。
      她直直撞了上来,汗渍蹭在我胸口,忽然像触了电似的跳起来,往后蹦出一步,睁开了迷迷糊糊的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她朝我鞠躬,短短的小揪变成了冲天辫。
      然后她抬起头,目露……咳,欣赏,虽然眼镜被撞歪了。
      她扶了扶眼镜,拦住我的去路,用手里的纸卷对着我,差点塞进我嘴里,一副采访的架势:“先生,我能采访一下你吗?”
      “可以。”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竟然答应下来,聊了一路还不尽兴,竟然拉着人去了主席台,罗里吧嗦说着近期的压力。
      她一定很不耐烦吧,毕竟没有人喜欢负能量。
      可我好喜欢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干净,笑起来弯弯的,像天上的月亮。
      如果她喜欢我就好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沉默下来。
      她大概以为我又陷入了低潮,很豪迈地拍拍我的肩,“谁都不容易,大兄弟,别泄气,我们一起加油!”她拿出手机,笑容有些狡黠,“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帮帮忙,让我多采访几次?不会很麻烦的,事成之后请你吃饭。”怕我不信,还从裤兜里掏出了工作证。
      某杂志的小编辑。
      好久没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人,我欣然答应。
      她的工作其实很容易,但为了多见见她,我故意领着她逛遍了学校,请她喝咖啡,吃小蛋糕,去挤食堂,并肩在学校里散步。
      落日熔金,我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她的截稿日期快到了,忙得不回我消息,最夸张的一天只给我回复了八个字:主编催命,稍后再聊。
      那天我前所未有的低落,心里闷闷的,总觉得空了什么。
      “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一时冲动发给楚辞,又急忙撤回,他却已经看到了,发了三排叹号给我。
      “铁树开花!!!!!!!”
      我回他:“最多连用三个叹号。”
      他:“……”
      楚辞这些年少说也换了五六个女朋友,自认为风|流|浪|子,尽给我出些馊主意,教我如何手到擒来。虽然觉得很不靠谱,但我也没有实战经验,想着先试试再说,没想到媛媛比我更主动,打着感谢我救命之恩的幌子三天两头请我吃饭看电影,还约我出去逛博物馆,看名胜古迹,爬到山上烧香拜佛。
      “你心情好点了吗?”靠着香山上某根栏杆,她大大吸了一口气,侧头问我。
      我有些惊讶。一直以为她是在追我,却原来只是带我散心吗?是我一直误会了吗?心里又闷起来,我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好多了,谢谢。”
      我想逃走,再也不敢直视她亮晶晶的眼。
      她忽地脸红了,低着头踢一脚地上的小石子,声音弱弱的,“我有话对你说。”
      我的心又没出息地狂跳起来。
      是要表白吗?还是……又是一场一厢情愿?
      “唐先生,你知道我在追你吧?”
      “……”我忍着狂喜,装模作样地矜持,“嗯。”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我还从没有对女孩子说过这样的话,一时有些紧张,就听她略带惊慌地阻止我继续说下去:“如果是拒绝的话,你别说好不好?”
      她在想什么?我怎么会拒绝?她不追我,我也会去追她,难道她看不出我也喜欢她吗?
      “我……我想请你做我女朋友。”我看见她漂亮的眼睛更亮了,但我还没有说完,“以结婚为前提。”
      她的表情堪称精彩,那是我见过最鲜活最快乐的神情。她蹦着跳着在原地转了几圈,冲我奔过来,似乎是想扑进我怀里,却在最后刹了车,扑到栏杆上朝着林海大声喊:“今天我就是全Z市最快乐的崽!”
      看着她笑,我总能跟着笑出来,走到边缘把她捞进怀里,陌生的气息让我有些不习惯,但我还是抱紧了她,“小心,别掉下去了。”
      她在我怀里转过身,一把抱住了我的腰。
      “唐先生,今后我就包||养你了。”
      “……”我才想起来,在她眼里,我只是个没钱没房的穷学生。所以她看上了我什么呢?一支潜力股?

      和媛媛交往三年后,我终于迎来了博士答辩,也拿到了留校任教的资格,我终于可以给她一个安稳的家了。
      很久以前我就已经决定毕业就和她结婚,当这一天真的越来越近,我既期盼又紧张,竟然生出父母会祝贺我的荒唐心思。可当我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请父母吃饭,告知他们我想结婚的意愿时,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反对。
      他们一致认为媛媛家一没钱二没权,只是小康家庭,根本不配进我家的门,甚至恶意揣测她只是图我的钱,结婚后很快就会和我离婚,分走大笔家产。
      我气得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气血上涌,说出的话在他们耳中近乎大逆不道:“你们倒是门当户对,也不见你们过得多恩爱。你们毁了自己,也非要毁了我吗?你们两个的仇怨,究竟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爸的脸色变了变,气得脸色发青,指着门口吐出一个字:“滚。”
      “我就是死,也不会重蹈你们的覆辙。”这是我最后的冷静,说完这句话,我第一次当着父母的面,摔门而去。
      身后包间里传来清脆的碎瓷声,像是宣告彻底破裂的父子关系。十五分钟后,我收到银行停卡的通知,包括那张黑卡,所有信用卡一律冻结。
      挺好的,如果给我自由,我宁愿做个普通人。

      那次谈话不欢而散,我没敢告诉媛媛,带她回风起一号匆匆收拾了东西,准备出去租房住。这里有一大半我爸的资产,再住下去我心里难受。
      她疑惑地眨眨眼睛,问为什么要出去租房。我不能告诉她真相,只能撒谎:“我最近有点穷,付不起房租了。”
      “这不是你的房子吗?”
      “其实是我租的。”
      某种程度上,我租我爸的。
      媛媛心疼又好笑地看着我,摸摸我的脸道:“你早说啊,我们可以不住这么好的房子,住哪里不是住?”说着拉了我的手就走,“走,带你去我家!还省钱呢!”
      媛媛家很远,在郊区,房子也很小,最多120平,但布置得很温馨。我来过一次,接她去划船。
      我又见到了媛媛的爸爸妈妈,两位恩爱又爱拌嘴的……中老年人?他们很热情地欢迎我,只字不提为什么要来寄宿,只说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别客气。
      我们同居有半年了,岳父岳母也知道,便把我的东西都放进了媛媛卧室,还给我添了个枕头,脸上挂着八卦又了然的笑意。
      媛媛的卧室是蓝色的,衣柜上有蒲公英飞舞,天花板上一盏淡蓝色的水晶灯,应该是玻璃做的,窗边挂着一个风铃,风一吹叮铃叮铃地响,床头放着我和她的合照,床上一只仓鼠,一只浣熊,一只柯基,被子团成一团丢在床脚,上面还有一只袜子。
      见我盯着袜子看,她凶巴巴地扑过去藏好,转头瞪我:“你没看见!”
      我憋着笑点头:“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满意地扑进我怀里,抱着我晃啊晃。
      “你袜子穿过吗?是不是该洗了?”我还是忍不住问。
      她一下变了脸,用现在的说法大概是……奶凶奶凶地看着我,然后一口咬住我的肩,“你过分!”
      我把她抱起来托着大腿,她顺势就缠住了我的腰,脸红扑扑的,“嘿唐先生,你入赘我家啦。”
      “是啊,汤圆小姐高兴吗?”
      “高兴!”她啄我的唇,眼里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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