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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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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酒店的路上,路过了Z大。我在出租车上回头,看向大学古朴的校门,想起第一次遇见唐益扬的时候,就是在Z大的操场。
那时他博二,我已经是个社畜。当时我奉命做一期关于Z大的报道,不得不大半个月都扎在这里,实地走访调查。查着查着,撞到了唐益扬,还撞歪了我的眼镜。
我边道歉边抬起头,就看见了一个文质彬彬清秀儒雅的男人。
男人退后一步,也向我道了歉,绕过我就要去操场跑步。
我当时脑子一定坏掉了,居然在他跑出第一步的时候,把纸做的话筒伸到了他嘴边,差点被他啃到。
“先生,我能采访一下你吗?”
我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欣然答应了,示意我让到最外圈,并和我并肩走了很久。当时要写的是Z大学风什么的,结果我出于私心,问着问着问到了他的私人生活。
他居然没什么抵触,平静地告诉我,他怀疑自己有点抑郁?
我差点把拳头吃进去。
身为社会好公民,我认为自己有必要救人于水火,更何况这位十分对我的胃口,他说他单身,那我就拱一把好白菜。
我们又坐在主席台聊了很久,大部分是他在说,说博士期间的压力,说未来的迷茫,说科研的不容易……
对不起,我都不懂。
我就跟傻子一样坐了一个小时,听他说了大概是他这半辈子最多的话,然后挥手作别。分别前,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再后来,我在他的帮助下完成了工作,顺手把他追到了。
再后来,我们结婚了。
最后,我们离婚了。
不回忆我都意识不到,五六年的感情,居然可以浓缩成平平淡淡的几个字,最后以简单的离婚二字收尾。
我叹了口气,盘算着还是早点回去。这座城市全是我和他的回忆,再待下去,恐怕真要生出不可挽回的心思。
他不会再在乎的心思。
独角戏什么的,我最讨厌了。
回酒店简单洗了洗,我把自己扔到床上,揣着心事睡得昏天黑地。
睡到半夜,不知道哪个不分时间的猪头打了个电话给我。手机铃声嗡嗡的,把我从梦里挖出来,扒开了我沉重的眼皮。
我拿过手机一看,是一串号码。
现在的骚扰电话居然半夜打,真是蠢到家了。我毫不犹豫地挂掉,看了眼时间,两点半。
nice,还有好几个小时能睡。
眼皮刚合上,该死的电话又响了。我憋着一口气接起来,刚要发作,那头率先传来嘶哑的一声“媛媛”。
我一下就惊醒了。
这是唐益扬的手机号,我居然忘了!他半夜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想我想得睡不着?
我臭不要脸地先一步激动起来,“怎么了?”声音当然要矜持。
“我……有点不舒服,你能过来一下吗?”
???半夜两点半?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不会摔跤了吧?一想到他一个人在家摔倒,血淌一地无人救援的样子,我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赶紧从床上蹦起来,三两下解决好卫生问题就往外冲。
谁知道半夜居然没有车,我转了两圈,瞄上了一旁的共享单车。
等我蹬着自行车赶到小区门口,已经是四十分钟后了。太久没骑车,我两条腿直发抖,好不容易爬上电梯,还嫌电梯爬得太慢。
我心里着急,也没顾得上密码的事,输完开了门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没有改的密码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家里黑漆漆的,我摸到开关打开客厅吊灯,站在卧室门口鼓足了勇气,才推开了紧闭的房门。卧室也没开灯,我看不见他在哪里,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和空调制冷的声音。
“媛媛?”他的声音更哑了。
“你怎么了?”我顺手开了灯,不禁抖了三抖。这也太冷了,他是要把自己冷藏保鲜吗?
“好像发烧了……”
不烧才怪。我赶紧把空调调高几度,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能煮鸡蛋。
唐益扬是个奇怪的人,平时身体不咋地,换季准感冒,但鲜少发烧。可一旦发起烧来,那就是烧死人,40度都不是事儿。
看着他烧红的两颊,我不禁猜测这次能烧几度。
“我带你去医院,来。”我拖着他的背把他扶起来,小心地避开了肚子。他实在烧得厉害,没骨头似的靠在我怀里,喷出的气息烫得我心慌意乱。
好在现在是夏天,不用穿什么衣服,我把他拉起来随意套了件衬衫外套就往医院赶。路上他一直闭着眼,很难受的样子,手也一直没离开肚子,应该是孩子在闹他。他这副脆弱的样子看得我无心开车,只想抱在怀里哄。
诶,我怎么这么没出息,明明是我转身在先,现在居然想回头。
“汤媛媛,你可长点心吧!”我在心里痛骂自己,一转方向盘,倒车入库。
大概是时运不齐,今天晚上急诊没床位,唐益扬只能大着肚子委委屈屈地窝在逼仄的输液室椅子里,困得摇头晃脑。
在他第三次把脑袋滚到我肩上又惊醒后,我无奈地把他的头按在肩上,还贴心地往他身边凑了凑。
“睡吧,挂完了叫你。”
他迷迷糊糊地看我一眼,有些蛮横地拉过我的手放在肚子上,长长吐出一口气,安心地睡了。
我就不一样了。
我傻了。
我还没准备好,就和他的肚子来了个亲密接触,还是动的那种。我觉得身上没有一处肌肉还受大脑控制,在摸到胎动的那一刹那全部僵死,CPU差点冒烟烧毁。
暖的,软的,活的,说不出的舒服……原来这就是血脉相连吗?宝宝,妈妈好像舍不得你了。
可妈妈把你爸爸弄丢了。
我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一晚上,直到点滴挂完,唐益扬醒来,半边身体已经麻得要爆炸。为了不在人前丢脸,我强忍着麻痒冲进厕所,在小隔间跳了一套操,促进血液循环。
回去的时候唐益扬已经彻底醒了,护士正给他量体温。
“37.9,今天晚上还不退烧的话,还要来挂一次。”
“……”我就知道没这么顺利,毕竟几个小时前还是39.8。
“走吧。”我搀着他起来,可他实在有点虚,扶着我晃了几晃,直接栽进了我怀里。
我吓得都不会动了,抱着他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伺候祖宗似的一路战战兢兢把他扶进了车里。
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在副驾驶靠了一会儿扭头对我说:“小心点,你疲劳驾驶。”
还不是你害的。
好在医院离家不远,我龟速行驶,总算平平安安坐在了沙发上。
唐益扬身体虚弱,什么都没吃就回卧室躺着了。我也算熬了半个通宵,累得头晕眼花,哪里还管得上什么回酒店什么吃早饭,栽在前夫家的沙发上直接晕了过去。
这一晕直接晕到了下午三点,醒来的时候都忘了时间地点,还以为一早就要去上班,腾地从沙发上翻起来,顺口骂了句“卧//槽!”
上班使我心烦。
骂完我就意识到不对,这个环境不是我租住的地方,是……前夫家。
只能祈祷唐益扬没听见了。
老话说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我刚祈祷完,就听见餐厅方向传来一声低笑。我扭头看去,唐益扬正捧着一个白瓷碗喝着什么,眼睛微弯看向我,显然是听见了。
“……”我局促地搓了搓身上的毯子。
毯子?我睡前盖毯子了吗?
我又看向他。
“我煮了点粥,你喝吗?”
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早已饿得不行。但粥有什么好吃的,我累了一天,当然要吃顿好的。我要吃肯德基。
“不喝,我得走了。”我好饿,我要吃肉。
唐益扬动作一顿,垂下眼不笑了。
“好。”他又喝了一口,才抬起眼再次看我,“晚上还过来吗?”
“你还烧吗?”
“不烧了。”
其实我希望他能再烧一烧,那我就能理直气壮地再跟他待一天。但他已经好了,我就没有理由再赖在这里了。
我想我该彻底退场了。
虽然我好像还是很喜欢他,可他呢?他只需要我照顾他,照顾完了,也就没用了。
诶……真伤心。果然分手后做朋友已经很好了。
“那我就不过来了吧,你一个人可以吗?”
他沉默了半分钟,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