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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74章 真相揭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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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虚空的嗡鸣声刺穿了裴云泽大脑,他挣扎着想睁开眼睛,睫毛颤动了不知多少次才成功。五感恢复后,他下意识抬手遮挡刺眼的阳光,过了好久才勉强适应房间里的光线。
这是哪里?自己是死了吗?
正当裴云泽疑惑之际,脚步声响起,一个人逆光而来,唇角带笑的看着他。
裴云泽闭了闭眼,这肯定不是地狱,阴司鬼差不会长着阿锋的脸。
“阿萍…孟总在哪?我要见她。”裴云泽庆幸自己能够再次醒来,甚至心中隐隐期盼着醒来第一眼可以见到孟青萍,但很显然,他的愿望没能实现。
想想也是,自己和孟青萍早就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了,作为老板,孟青萍给自己出钱治病就已经算发善心了,又有什么必要来看他这个下属呢?
阿锋没回应裴云泽,只是迈着步子向前,离裴云泽越来越近,将他从床上扶了起来,靠在床头。
正当裴云泽以为阿锋要对自己不利的时候,他突然从身后端出杯水来:“喝吗?”
裴云泽这才发觉自己的喉咙干涩至极,但他腰腹上绑满绷带,手脚被纱布缠绕的如同木乃伊,连动一下都困难,更别提去接一杯水。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裴云泽的身体摄入水分,大脑也逐渐清明起来,可立时就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要是记忆没错,他应该刚经历过一场大手术,手脚还被子弹贯穿了,可为什么他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呢?
就在裴云泽还以为是自己麻药劲没过的时候,阿锋径直坐到他床边,心有灵犀一般为他解答了这个疑惑:“神奇吧?这是美国实验室最新研发的药剂瓦纳罗,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人失去痛觉,变得更加强壮,身手甚至可以比健康的时候更敏捷。”
“电影看多了吧?”裴云泽眉头轻蹙,不知道阿锋在发什么癫。
阿锋唇角带笑,手臂缓缓搭上裴云泽的肩膀,语气暧昧:“你不是想干掉斯洛特伯爵,救出那些孩子吗?”
裴云泽被他这动作弄得汗毛直竖,迅速拍开他的手:“你们有办法了?”
阿锋笑容依旧,轻轻点了点头。
“可英国那边不是会护着那个斯洛特吗?他身后利益网那么复杂,想把他的丑闻公之于众不是件容易的事,稍有不慎就会波及阿…孟总,你们到底有什么计划?”裴云泽严肃地看着阿锋。
阿锋敛起笑容,眼神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英国皇室想庇护的从来都不是斯洛特这个人,而是皇室的声誉,可要是我们在没有惊动外界的前提之下送他归西,是不会惹上麻烦的。”他的声音沉稳而冷静,竟然让裴云泽生出几分信服。
“我们要怎么做?”裴云泽面色严肃,斯洛特出身皇室,安保严密,即使是孟青萍联合国际刑警,也会有所犹豫。
阿锋扭头看向裴云泽,眼神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抬手指了指裴云泽:“计划已经做好了,而且,我们有最大的杀手锏。”
裴云泽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我?”
阿锋微微点头:“孟总声名远扬,斯洛特早就盯上了他,国际刑警那边也不好出面。但是你不同,你身手敏捷有聪明过人,还在孟总身边待过那么长时间,是最好的人选,而且,你现在有一个最大的优势——你是一个身份上已经死亡的人。”
“啊?”裴云泽眉头紧皱,更加疑惑了。
阿锋有些懊恼的拍了拍额头:“对了,我忘记告诉你,按照孟总的安排,你昨晚已经因为抢救无效死在医院,死亡证明也为你准备好了。所以从现在这一刻起,没有人会调查你,相比于所有人,你的行动是最自由的,由你来完成刺杀斯洛特的任务是最优选择。”
裴云泽都被他说动了,但又想到了什么,眼神中划过迟疑:“我身上的伤会不会影响计划?”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给你注射了瓦纳罗针剂。这种药剂可以让你在12小时之内失去痛觉,同时分泌大量的肾上腺素,让你的身手更加敏捷,甚至能超过没受伤的时候。”
裴云泽不是傻子,旋即问道:“副作用呢?”
阿锋抿了抿唇:“药效过去之后,痛觉会变得更加敏锐。”
裴云泽挑了挑眉,问出了最后一个疑问:“这是孟总的计划吗?”
阿锋点了点头。
裴云泽眼神逐渐坚毅,他的确非常想杀了斯洛特,无论是出于对孟青萍的情感,还是对那些孩子的悲悯。
他这么想着,也必须这么做。
“那个瓦纳罗针剂还有吗?多给我准备一些。”裴云泽坐直身体,看向阿锋,“转告孟总,我会尽最大的努力。”
孟青萍蜷缩在真皮沙发里,手中摩挲着裴云泽留下的那枚打火机,她才二十多岁,鬓间已经有了白发,唯有眼中还保留着几分的清明。
灯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仿佛一只蛰伏的兽。
“萍姐!”凯飞猛地推开门,室外的冷气与惊呼一同灌入,“秦先生…秦先生回来了!”
茶盏坠地的脆响中,孟青萍霍然起身。
走廊尽头的身影裹着破旧长衫,原本乌黑的发丝染上白霜,左臂用布条吊在胸前,露出的皮肤遍布紫黑冻疮。
港城虽已接近冬日,但气温尚可,完全没可能让师父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师父那张总挂着从容笑意的脸此刻灰败如纸,唯有望向她的眼神依旧温润如初。
“师父……”孟青萍喉咙发紧,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其实相对于父母,师父才是那个从小陪她长大的人,与其说是师父,不如说是父亲。
“这么长时间您去哪里了?”孟青萍死死拉住师父的衣袖,生怕这个自己如今唯一能真心依靠的人再次从眼前消失。
秦韶光踉跄着险些栽倒,被孟青萍半搀半架着扶到了沙发上,靠的近些,他身上那股血腥气混着草药苦香便直扑人面门。
他袖口滑出一截森白骨茬,赫然是半截断裂的指骨,开口时语气仍有惧意:“长白山…全毁了……”
他急促喘息着,喉间溢出破碎字句:“大长老被毒杀,二长老叛变,我被他们偷袭…他们用冰锥钉穿我的琵琶骨,把我扔进雪窟……”
孟青萍听得眉头紧皱,她对师父出身的家族有所耳闻,但从没听他说过如此危险的经历。
屋子里的人被孟青萍打发了出去,她颤抖着解开师父浸透血污的袍子,倒抽一口冷气。
纵横交错的鞭痕下,胸口烙印着孟青萍熟悉的图腾——这是秦氏一族大长老继任者的印记。
孟青萍突然想起师父给她留下的那张纸条,轻描淡写地说要去“处理些家事”,原来是困在了长白山的风雪里。
“我爬了三天三夜,才找到我安排的线人,留了一条性命……”秦韶光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黑血。
孟青萍眉头皱的更紧:“您少说两句吧,伤口还不够吓人吗?”
秦韶光摇了摇头:“这有什么…正好看看我走的这一年多你有没有怠懒,把我交给你的东西都忘干净了。”
孟青萍嗤笑:“就您那教学方法,这辈子是忘不了了。”
秦韶光也忍不住勾唇,这是他最满意的徒弟,天资聪颖又好学,这辈子估计都遇不上第二个。
秦韶光环视一圈,突然问道:“高嘉佑那小子怎么样?我走之前他的腿就好的差不多了,现在估计跟正常人没区别了吧?”
孟青萍拿纱布的动作一顿,眼神中多了许多复杂情绪:“您说什么?”
“我说高嘉佑的腿已经好了,你不知道?”秦韶光疑惑地看着孟青萍。
壁炉突然爆出火星,孟青萍瞳孔骤缩,往事如过眼云烟,一幕幕浮现,那颗早就埋藏在心底的怀疑种子突然萌发。
“不可能的…高嘉佑腹部有伤,裴云泽身上干干净净一点,疤痕都没有……”孟青萍还是不愿意相信,或许是无法面对自己把同一个人弄丢了两次。
秦韶光急忙去扶孟青萍:“阿萍,冷静点,告诉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青萍突然伏地干呕,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掏空。
秦韶光起身搀扶,却被她挥开。
壁炉的火焰在泪眼中扭曲成血色漩涡,孟青萍看见八岁时的自己蜷缩在姐姐尸体旁,而二十六岁的她正被同样的命运扼住咽喉。
见此情景,秦韶光没有再急于求解,扶着墙壁,拿上药箱走了出去,留给孟青萍一个安静的空间自我消解。
孟青萍再一次体会到心如刀绞的滋味,掌心被打火机硌出清晰的纹路,指尖用力到没有一丝血色,可这都不足以弥补她内心的伤痛。
她想不明白自己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才换来这辈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爱她和她爱的人逝去。
活下来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
秦韶光处理完伤口,换上了凯飞给他弄来的干净衣服。待到听完凯飞给他讲述的这一年多发生了什么之后,他再一次走进孟青萍待的小厅。
孟青萍就那么蜷缩在墙角,如同一具骷髅,毫无声息。
秦韶光微微皱眉,紧接着如同师徒以往每一次见面那样,施展招式向孟青萍袭去。
十几年如一日的教导,早就让孟青萍形成了肌肉记忆,下意识化解师父的攻击。
“师父,我没心情。”孟青萍嗓音沙哑,浓烈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
“人,是要向前看的,不能被一个或者几个人左右一生。这辈子你们缘分浅,就等下辈子再相遇。”秦韶光轻轻按了按受过伤的胸口,继续说道,“我都听凯飞说过了,等到你把他的遗愿完成,就放下吧。”
孟青萍垂下眼眸,收敛住一切情绪,算是默认同意。
凌晨四点,裴云泽杀了阿锋的心都有了。
白天阿锋信誓旦旦地向自己保证,瓦纳罗药剂没有任何成瘾机理,但问题在于,药劲儿快过去的时候,突然苏醒的疼痛不亚于被车碾碎全身骨头。
裴云泽颤抖着大口喘气,疼得浑身瑟缩,几乎无法呼吸。他强撑着爬下床去,拿起注射器,将一管新的药剂注射入体内。
药物入体的下一刻,麻木和窒息感涌起,裴云泽心中有些慌乱,担心自己会不会用药过量,但最终因为无法抵抗药物的副作用昏迷过去。
裴云泽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他就那么躺在地板上睡了一夜,好在身上的疼痛感已经消失了。
阿锋低着头,好奇地看着他,唇边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忘记告诉你了,瓦纳罗最大的两个副作用就是,药物功效减退之后会疼痛加剧,还有就是刚注射完后会减弱呼吸和心跳,进入假死状态。”
“我他妈...谢谢你,通知的真及时!”裴云泽缓了好一阵才从地上爬起来,“孟总呢?她不需要过来亲自跟我核对一下行动流程吗?”
“孟总在筹备后天救人的事,抽不开身,刺杀这边就由我们两个全权负责了。”阿锋说道。
“她连面都不露?”裴云泽原本还期待今天能见到孟青萍,和她当面聊聊。
阿锋把一个文件夹递给裴云泽:“目前斯洛特伯爵的人盯孟总盯得很紧,而我们这队人马必须保持低调,所以后天我们直接兵分两路上船,在宴会上会合。”
“宴会?”裴云泽疑惑地看向阿锋。
阿锋径直翻开刚刚递给裴云泽的文件,说道:“厄洛斯号,斯洛特伯爵的私人豪华游轮,而他最著名的天堂晚宴就在这艘船上举办。据可靠消息,这次晚宴他邀请了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参加,还把晚会的主题定为‘神的馈赠’。”
看着这四个字,一种奇怪的恶心感缓缓涌上裴云泽心头,让他差点儿干呕出来。
游轮缓缓调转船头,维港的暮色像融化的焦糖,黏在鳞次栉比的玻璃幕墙上。
浪花在船舷撕开苍白的裂口,远处天星小轮拖着锈红色的烟痕划过水面。十一月末的晚风有金属质地,把太平山顶的云雾揉碎了洒向海面。
美景之下,掩藏着肮脏的罪恶。
无数带着面具、衣着奇异的人游荡在游轮上,如同一个个幽灵,而这样的安排,仅仅是为了迎合晚宴的情趣。
来宾都知晓这会是一个令人血脉喷张的极乐之夜,但也会是一个世俗视角里的罪孽之夜,是他们显赫的身份与敏感的位置不能允许的污点。
袍子层层遮罩躯体,面具掩去人类的容颜,谁也不会知道一同在此寻欢的同道中人是谁。
无面幽灵凑在一起拿着酒杯攀谈,放松的斜靠在躺椅上,把一杯杯香槟隔着面具灌进嘴巴的缝隙。
斯洛特伯爵站在最高处的舞台上,金色的面具遮住了面对媒体时的慈祥面孔。一袭黑袍庄严肃穆,金色十字架飘在胸前,加上臂弯里的书本,看起来真像一位渡化世人的神父。
可惜他手上的不是什么圣经,而是血淋淋的罪恶史。
香槟杯碰撞声掩盖了船舱中微弱的呻吟和啜泣,斯洛特摩挲着胸前的十字架,清了清嗓子:“尊敬的客人们、虔诚的信徒们,你们可曾注意过街头的野鸽子?他们啄食垃圾却自以为自由,就像这些孩子,哪里会想到自己有幸能被选为圣餐!”
宾客们屏住呼吸,目光虔诚的看着斯洛特,眼神疯狂,对其荒谬的话语奉若箴言。
铁链拖地声响起,属下们拉着一群绑缚着手脚的孩子,缓缓走上甲板。
斯洛特抬手扯住一个男孩的衣襟,眼神中的垂涎之意几乎要溢出来,他凑在男孩颈间,深吸了一口气,满脸陶醉:“看看这些羔羊的脖颈,当年亚伯拉罕举起柴刀的时候,可曾想过上帝真正的旨意...那些都不重要了,我们现在,就要用这种新方法,用最纯洁的灵魂,完成古老的献祭。”
管风琴的伴奏变得癫狂,海面上无风起浪,似乎是天地都被他们的疯狂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