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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一箭双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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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桓扯着嘴角笑得勉强,但邬松砚把台子给他搭好了,他不唱也得唱,更何况那日他好容易被下人送回房,谢绝了下人的帮忙准备早点休息,他就一学了点功夫的少爷,文不能入翰林,武不能拜将军,本以为那邬松砚也是个花架子真纨绔,谁知道他深藏不漏如此粗暴。
胡桓龇牙咧嘴地一掀开被子,赫然一把刀放在床上,刀没了鞘处在开刃状态,是谁送来的不言而喻,直给他吓出一身冷汗,这还不得管管配合这两个祖宗。
胡桓的神色落在众人眼里倒也正常,只有杜巍生若有所思。
“杜大人以为如何?”陆知行打断道,“元刺史死得蹊跷,杜大人有什么线索倒是可以说来听听。”
杜巍生:“恕臣老庸昏聩,再加之与元刺史政见相左,因此也不知是何许人为也。”
陆知行慢慢道:“那可就难办了,孤此番前来可是彻查元大人贪污一事,这元大人如今魂归西天,孤怎么交差呢?”
此话一出,如同平地起了一道惊雷,炸得所有人都措不及防。
陆铭轩又惊又怒,陆知行与杜巍生打了这么多天太极,他什么时候查出来元培商贪污的?倘若让他把关系摘出去了,就算绊倒一个元培商也伤不了辛家分毫。
杜巍生心中更是一震,脑中飞快地想着对策:难不成走私矿藏的事情已经被知道了?
又听陆知行道:“当然了,是京中有人举报到御驾跟前,说元刺史犯了谋逆之罪,孤思来想去元刺史乃是圣上信任的人,这谋逆一事又从何而来,想来是日子过得奢靡了一些。”
谋逆一事被陆知行轻飘飘地抛了出来,三言两语定到意味不明的奢靡一事,杜巍生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跪拜下来高呼道:“圣上英明,陛下英明!元刺史贪污一事模糊不清,下官也不知内情啊!”
“此事容不得耽搁,既然杜大人没什么头绪,不若叫百姓来对峙,也许能提供些线索呢?”
杜巍生赶紧拍马屁道:“殿下英明。”
他本想请陆知行坐到高位上去,陆知行却道是让他来审问最好不过,省得一些百姓见是生面孔不敢说真话,杜巍生只得作罢。
他们被安排在一盏宽阔的屏风后面,期间邬松砚视线一斜,注意到陆铭轩偷偷吩咐了些什么,他没声张,却是悄悄往袖口里塞了一小块绢布,不慎落在地面上。
立刻有侍卫捡起来,不声不响地交给陆铭轩,转而又交给其他人,这绢布是上次陆知行拿来钓他的,他把字裁了,留下一张意味不明的地图。
他决定拿这东西再钓一次,陆铭轩此人他了解,野心大,脑子小,适合当马前卒的好材料,正好用来当箭令使。
陆知行也注意到了后面的微小动静,他薄唇微勾,并不做声阻止,也丝毫不担心邬松砚会破坏自己的部署,首先邬松砚有一种近乎直觉的敏锐,再说了,邬松砚即便是出了岔子他也能兜得住,大不了做个局让挡路的人死在西南,包装一下就当是为国捐躯了,坑杀戚建的法子再使一次也没什么,虽然说后续与九皇子抗衡的最好的棋子没了,但弟弟嘛,他多的是,再扶持一个就是了。
陆铭轩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在陆知行手里过了一道,他满心急切想要拿下关键证据定下元培商的罪,在陆知行与元培商切割之前,他就还是他姨夫,他犯下谋逆之罪三罪当中的一出,就能在朝堂上摆邬党一道。
胡桓收回父亲的信这件事彻底失败了,还败露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小命在太子手里捏着,索性缩着脑袋装死,祈求太子能把他当成一个屁放掉。
百姓一个接一个进来,每个都是声具泪下地泣诉着元培商这些年在西南干的混账事,有本来是富商结果被元培商着人侵占了店铺导致破产的,有被元培商看上老婆着人抢了玷污再给他送回来挑衅他的,有孩童冲撞了元培商的车架导致那孩子被罚跪在街上把膝盖跪坏的……林林总总多如牛毛,全方位无死角地向众人展示着元培商此人在桭州作威作福无恶不作。
其中有一个道是跟其他人不一样,她是当地最大的酒楼老板,见到过元培商与一些江湖上的人来她的酒楼吃饭,他们订的是最好的包厢。
屏风后的人除了陆知行之外瞬间坐直,竖起耳朵仔细听,杜巍生问:“你如何确认那些是江湖人士?”
就听那老板道:“哎哟,他们一个个壮得跟牛似的,虎背熊腰的,一看就是练家子,带着帷帽看不清脸,元大人从我手上点了几个姑娘送上去,那姑娘事后跟我说,就算是那什么的时候,他们也都是蒙着脸的嘞~”
这老板娘居然还兼职老鸨……
陆知行尚且能八风不动连眉毛不带抬一下,后面逐渐听入神的众人却都露出了一脸“恶俗啊——”的表情。
这简直就是一个纯粹的人-渣啊。
杜巍生面色尴尬地瞄了一眼屏风,摆摆手让她下去,一位身着麻衣的男子被衙役带进来,那男子络腮胡,五-大三粗,身型魁梧如山峦,一进来就跪到地上:“小人拜见太守大人。”
“你姓甚名谁?又是状告元刺史何事?”
杜巍生觉得自己都快被百姓对元培商的怨愤之气塞满了,此时也是憔悴异常,一张脸更显苍老。
那男人摇了摇头:“小人并非是来状告元大人的”他从别腰上抽出一张叠起来的纸,“哗”的一下展开,“这上面写的能提供元刺史的线索可领五十两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真的有线索?”
那男人点头,“我叫乔大生,是个更夫,前几日夜里忽见元大人回府,他走得颤颤巍巍的,似乎是受了什么伤,于是小民斗胆到他家门口询问,他却叫我快滚。”
杜巍生一听,立刻正色道:“你可知胡言乱语的下场?”
“小民以性命担保,句句属实。”
“前几日到底是什么时候?夜里几时?为何没有下人?”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来,杜巍生目光犀利地看着乔大生,乔大生答得不卑不亢:“三日前,或者两日前,因为是子时不好界定,至于下人嘛,元大人此前不说缘由的遣散了府里的仆人,因此那日只有他一人。”
杜巍生眼睛一眯,他当然知道元培商为何要遣散家仆,因为他要带着那巫肆老儿上京上眼药去了,他快速略过这个话题,又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问元大人是否需要帮忙,他看起来受了伤。”
就在这时,仵作快步走到杜巍生身边,低声道:“元刺史身上有刀伤。五指长,三指宽,在腿上,因为尸首已经部分腐烂的缘故,第一次剖尸时并未发现。”
杜巍生大喜,猛地站起来,他爽快地当场叫衙役给了乔大声赏金,然后绕到屏风后给陆知行等人禀报,末了他高兴地赞叹道:“邬公子如此聪慧,真是神了,还真是江湖仇杀!”
陆铭轩怒道:“一个刀伤就能定罪,杜大人未免也太不敷衍了一些!”
杜巍生还不敢正面驳斥三皇子,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陆知行,陆知行淡淡道:“刀口五指长,三指宽,说明此刀极其厚,厚刃意味着重,官家使用的都是锋利但轻薄的回刃,迅捷锋利但损耗大,江湖草野和军中一些营更多使用重刀,重刀出刃必见血,一击毙命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且耐磨,损耗比较小。”
一见陆知行出面解释了这件事,似乎就将元培商盖棺定论为生活奢靡因此遇到江湖仇杀,人都死了自然没法当面对峙,就算真相如何也不过是后人的春秋笔法,没人会关心。但活着的人还在斗,一旦元培商用真实的死盖过了巫溪口中的谋逆,那可就糟糕了!陆知行能替这种人-渣掩盖罪证模糊事实,还不能说明他与之勾结吗?陆铭轩知道自己得赶紧行动起来抓他个人赃俱获,他又想起此前从邬松砚袖子里落下来那条布,上面简单笔记勾勒了一条路线。他与陆知行虽然看起来并不是亲密的关系,但他可是邬家的人啊!陆知行在这里能信任的只有他,探探总不会错!
陆铭轩暗下决心,果然晚上探子把消息带回来给他,一个谷仓,里面堆满了粮食。
“什么!”陆铭轩一拍桌子站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属下句句为真!”
陆铭轩震惊退却,继而涌上来的是狂喜,他哈哈大笑,欣喜若狂:“好啊!好他个陆知行,费尽心力帮元培商脱罪,把谋逆解释成贪污,又把贪污粉饰成奢靡,好啊!真是太好了!元培商可能就是被他弄死的,故意抛出来混淆视线,把我们一个个都当猴耍!还有那个杜巍生,什么政见不合,他跟元培商分明就是一伙的!”说着说着他咬牙切齿道,“你快带人去将那谷仓围起来,我抓他个人赃并获,我已经快要等不及看他那时的表情了!装了这么多年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此番回去我定要在父皇那里好好参他一本!”
就在那探子摸到谷仓的同一时间,杜巍生背着手站在林子里看着他,脸色黑如锅底!身边的近卫低声禀报,他问道:“当真一点弯路没走,径直摸到了这里?”
“是的。”
杜巍生冷笑一声:“怪不得白日里主动给台阶将元培商的死揭过去,我说他怎么这么好说话,他还与那三皇子一唱一和诈我,夜里就来探这谷仓了!好好好,他元培商倒是死了干干净净,留我收拾这烂摊子!”
“元大人的死?”
杜巍生侧头斥道:“蠢货,这还看不出来了吗?摆明了不是这太子杀的,就是皇帝杀的,我看八成是皇帝杀的!你当他们来桭州的目的是郊游嘛!他们来查元培商贪污来了,不知道这狗皇帝跟他们托了多少底,自古圣心难测,当时胡弘兴突然之间就没了消息我就觉得蹊跷,紧接着跟姚国的交易密道断了联系,京中朝局一日千变,这狗皇帝怕是见要败露了拿元培商先开刀!下一个递脖子的就得是我!”
“这探子是谁的人?”
“三皇子的。”
“嗯,放他回去”杜巍生咬着牙恨恨道:“不论知不知道私银的事儿,光这个谷仓我就得死!大头都让皇帝老儿拿了,我们就跟后面喝口汤,就这样还要我们拿命护着他,我偏不!”他往地上啐了一口,老态的脸上,每条皱纹都刻着阴狠凉薄,他就像蛇蝎一般,幽幽-道:“我活了不了,他这金贵的像娇花一样的儿子,还有那些废物的世家子弟,都别想全须全尾的回去!你去给我通知贯老四!”
近卫犹豫道:“大人,这……”这可是钦差啊!
杜巍生显然已经红了眼,根本听不进去,他暴怒地将侍卫踹翻在地,嘶吼道:“叫你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