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三封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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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松砚又打开三封信，脸色忽然骤变，这三封信分别出自三个人之手，其中有一封让他遍体生凉。
那个字迹，是他兄长邬淮苏的，邬松砚翻到最后一张，上面盖着他兄长的印，红艳艳的打破他最后一丝幻想，这就是他兄长写的信。
另外两封分别盖着元培商和户部侍郎胡弘兴的章。
邬松砚几乎是求救似的看向陆知行，但陆知行温柔又残忍地告诉他：“是你兄长亲笔写的。”
“你们……”
“胡弘兴在戚党中并不受重用，他位置特殊，把控着朝政的钱袋子，因此很招皇帝忌惮，朝堂陆邬戚三党鼎力斗得不可开交，辛家不入朝，但把持兵权，兵粮不分家，因此胡弘兴日子过得极其困难。于是他搭上了早已投靠皇帝的元培商，成为了皇上手中的一把刀，杜巍生与元培商狼狈为奸虎踞西南多年，他自己贪，他也知道元培商在帮皇帝贪，元培商自己也藏私，皇帝也知道他俩贪，但这是他放在西南到一对棋子，因此非必要时他也睁一眼闭一只眼。胡弘兴也掺和在里面，他利用户部的关系绕开朝堂，帮着皇帝在里面牟利。”
“他们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矿。”
邬松砚不可置信道：“铸造私银？！”
陆知行点头：“对，铸造私银。官家银两一年铸造多少是要记录在册的，老师作为一朝丞相，有权得知。但私银不同，私银不入账，直接进了皇帝私库，元培商等人跟在他后面赚得盆满钵满。”
“这跟我兄长有何关系？”
“因为孤授意邬淮苏顺着胡弘兴这条线往下查，查到了西南这块地方，他成功与胡弘兴建立起了联系。”陆知行目露悲伤，抱歉地看着邬松砚“一旦东窗事发，这信就会成为邬家定罪的铁证。”
邬松砚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炸了，邬家定罪，定罪……
上辈子真的被定罪了，谋逆！而原因竟是这么一封信，导致他家破人亡满门抄斩！
他看着陆知行，这个人就这么告诉他了，哪怕骗骗他他也会相信的，他没有他们这群人这般聪明，能在复杂的党争中厮杀。
他明明可以骗骗他的，可他就这么告诉他了，就是孤授意你兄长这么干的。
在他好不容易有勇气正视自己，是不是对他在意的时候，告诉他，他是他家破人亡的原因之一。
陆知行看着邬松砚迷乱的双眼，别开头垂下眼帘，他知道他们好像走到尽头了，他侧着脸，害怕从邬松砚眼里看到憎恶和恨意。
倘若邬松砚不与他接触了，那他该如何——
孤绝对不会再失去他一次，陆知行听到心底有个声音这么说，他眼睛愈发浓重地黑，盯着地面，如果他不愿，那就把他锁起来。
孤会将他严严实实地保护在府里，给他建一座华丽的宫殿，连着亭台楼榭，下面引着水养着鱼，还要在院子里栽一棵大树，就跟邬松砚院子里那棵一模一样，他闲时可以躺在上面晒太阳。
感到无聊也无事，孤在后院建一个跑马场，给他养一匹最好的千里马，让他能在马场上策马扬鞭。
多养一些近卫能陪着他打马球，如果实在不高兴，他那个自小一起长大的近卫也勉强可以接受，但要住离主殿最远的地方。
等孤平定一切登基了，就将他关在皇宫里，让皇宫变成他的乐园，除了离开，这个世界上不管是邬松砚想要的不想要，孤都能给他。
……
他来到桭州的第二日，暗卫从元培商的外室那里得到了这三封信，他告诉他的外室夫人和儿子，这是关键时刻能保命的东西。
但他的外室远离朝堂，虽然心狠手辣，但仅限于家宅之祸，暗卫赶在他们被灭口之前找到他们并保护起来，信送到陆知行手上的时候他心就凉了半截。
这封上辈子也落到元培商手里，后来元培商死后落到承明帝手里，承明帝借此向邬家发难，三朝元老一朝覆灭，他也因此下狱，再之后就是被废太子，远在边关的邬松砚也没能保下来，在押送回京的路上就被杀了，找到时他漂亮的心上人孤零零被抛-尸荒野。
东山再起之后，身边的人都不在了，尽心尽力扶持他的老师不在了，放在心尖上的爱人死去了，他独坐皇位几十载，日夜颂着祈福，一卷往生了却残生。
但他没有将这封信销毁掉，而是派人送去了巫肆的住处，连带着巫肆的法器一道藏进那棵古树里——邬松砚这样聪明敏锐，他相信他会去探这间屋子，一定会发现这东西。
他将凌迟自己的权柄，放到邬松砚手上。
他有时觉得自己脖子上套着一根锁链，锁链的那头在邬松砚手里，邬松砚愿意与他亲近，锁链是松的，那他就还能和颜悦色；邬松砚离开他了，那根锁链被收紧了，不理智的想法就会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彻底将他吞没。
上辈子他满手是血弑父杀弟的时候，承明帝趴在地上满脸都是嘲讽：“你是个疯子！你就是个疯子！你注定要孤苦无依，死后永堕阿鼻地狱！”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他说：“我早就在里面了。”
陆知行陷入回忆中，邬松砚却将他扯出来：“你忌惮我家吗？”
陆知行心下一动，看向邬松砚的眼神又轻又亮：“我……”
邬松砚攥着他的领肩亲了下去，呢-喃道：“是那狗皇帝的错。”
陆知行活了靠近二十载，从不与人亲近，以至于一开始都是懵的，他愣神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将邬松砚往怀里一压，捧着邬松砚的脑袋更加激烈地回应着。
一吻毕，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地分开，向来稳重看不出情绪的陆知行在邬松砚晶莹有些发肿的唇上流连，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
邬松砚轻咳了一声他才收回目光，取来烛火点燃，邬松砚拿起他兄长的那一封信，看着火舌舔着信脚将它烧为灰烬。
他知道，他的噩梦结束了。
另外两封陆知行让他留着：“胡弘兴此人胆小如鼠，他留着还有用，这两封信在你手里必要时可以拿出来威胁他。毕竟要是此事东窗事发，他就是随时会被牺牲掉的那个人。”
邬松砚将信仔细收好，一抬眼看到陆知行目光还黏在他身上，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不由得脸一红：“我先回去了。”
陆知行十二分的不愿，但也知道不能留他太久会被人起疑，只能道：“早些睡下吧。”
“那胡桓……”
“成不了什么气候，我来解决。”
邬松砚落回心，忽然又想起之前遇到的刺客：“那些个刺客又是谁的人？”
“杜巍生的，他从我们离开京城时就得到消息了，与他联系的正是胡桓，但胡桓此行的目的就是这三封信，他又不能全盘托出，因此只能在里面斡旋。”
邬松砚仔细一想，这下都能解释得通了：“所以派来的刺客这么少，这些刺客都是下了狠功夫的练家子，倘若多来几个，我顶多能护着你，其他人是顾不上的，只怕当时是不止受伤这么简单了。”
陆知行起身抱住他，笑着拍拍他的肩：“好了，很晚了，回去休息吧，姜汤我让福鸣给你送屋里去了，沐浴完记得喝了再睡，省得风寒。”
他笑得情义动人，本就好看的眉眼这下更是了不得，邬松砚晕晕乎乎地回了屋子，一五一十按照陆知行说得做，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起唇上的触感，陆知行真实的面目冷冷的，邬松砚知道，没想到他的唇也跟人一样温凉，不过还是很柔软的。
邬松砚翻过身把头埋在被子里，只觉得无比燥热，脸上也越来越烫。
过了一会儿他翻身坐起，实在是无法了只能下床坐到桌边猛灌冷茶。
今夜注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好不容易捱过去了，第二日来给陆知行请安，许多人的脸色比受伤的陆知行还差。
陆知行反倒是春风满面，态度极其温和地免了他们的礼。
这时，管家急匆匆地走到杜巍生身边，被免了礼后憋着脸站着。
杜巍生：“出了什么事？”
管家道：“下面来报，元大人找到了。”
杜巍生大喜：“还不快快有请！”
管家面如菜色：“元大人整个人被挂在元府的梁上，府门大开，门前围满了人，衙役赶到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杜巍生大惊，所有人急急忙忙往刺史府赶，陆知行走过邬松砚身边的时候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邬松砚几不可闻地笑了笑，跟在他身后也一道去了元府。
情况与管家说得不差，外面被衙役围起来，挡住指指点点看热闹的百姓，元培商被人放到地上，虽然时值深秋，但由于路途遥远，他尸首已经臭了，发出极其恶心的气味，熏的一旁的衙役面如土色，随时准备要吐。
陆知行一来顿时跪倒一片，他直接带着人进了府内，元培商身体已经有些肿-胀，双目惊恐地瞪大，似乎是遭遇了什么惊悚的事情。
陆知行叫仵作进行验尸，仵作很快就出来了：“元大人身体有大面积的黑淤，左手指甲软化，有两甲不知所踪，脖子上有凹陷，骨头断裂。”
陆知行：“死因呢？”
仵作面露不忍：“被人掐住脖子掰断了骨头。”
陆铭轩一拍桌子：“好大的胆子！哪有人的手劲儿能这么大！你这仵作是不是在糊弄我们！”
那仵作“噗通”一声跪地上，一个字不敢多说。
这时邬松砚忽然道：“其实，如果是江湖中人的话是能办到的。”
此话一说，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他，邬松砚继续道：“我们此前遇到的那批刺客，他们用的刀乃是鬼头刀，此刀其中无比，非一般人能驾驭，他们却还能舞得虎虎生风，掐断一个人的脖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陆铭轩怀疑地眯起眼睛：“你如何知道？”
邬松砚；“因为那日行刺太子殿下的那名刺客，用的就是鬼头刀，胡公子也受伤了。”
忽然被点名的胡桓一时成为众矢之的，他顶着众人的目光汗颜道：“是啊，那刺客用的刀，跟我们在客栈碰到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三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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