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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十年前和十年后 ...
一屋子的人沉痛不已。
“不可能!!我家姑娘不可能自尽的!这是不可能的!!”
星儿哭着反驳着。
南晟却不得不告诉她最残忍的事实。
“当时,上头没有其他人,也没有起争执。”
“不会!不会!就是不会!!”星儿哭喊着否认推开南晟,往外跑出去。
星儿的衣裙,几乎都和沈繁锦类似的款式。
望着星儿转身跑开的身影,泪眼婆娑的凌采珺仿佛看见了离她远去的沈繁锦。
“奶奶!”慕书安眼疾手快地扶住身体晃了一下的凌采珺,“奶奶您不能倒下,雁西侯府,凌家军,都还指着您坐镇。您得撑住。”
“我知道,我知道的。”凌采珺颤着声回答,也像是在提醒自己,“岁宁,我知道的。”
在慕书安的搀扶下,坐到旁边的椅子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先是凌寒归的死讯。
那只是一个消息,一个她可以安慰自己,是他孙儿的计策,是别人乱她心志的谋划。
她可以抱有一线希望,她的孙儿将会安然归来。
可眼下,她最疼爱的外孙女、尸体已经冰冷。
“别愣着了,该办的办,书信沈家,那些她喜欢的,全都挑上,给她都带着。至于……”
话还没说完,就见星儿又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抱着东西没注意,被门槛一绊,整个人趔趄朝前扑倒。
连带着怀里的东西,一股脑撒了满地。
“这是姑娘昨晚上才算的账册!”
她跪在其中,从里面翻出一本来,给他们看,“呐,这一册,只算了一半,太晚了,我给她抢了,好容易才说服她先睡,剩下的今天算。还有粮草……”
星儿跪在地上,满屋子地挪动,满地地翻找,“这个!昨晚上姑娘跟管事的说,粮草预计太少,打仗不能只是不饿着就行的,怎么着得吃饱,让各地再多送一些。不信,不信你们去找管事的来问就知道了!”
“还有!还有的!姑娘还说,还说战乱后容易出疫病,得备些药材。当时都躺下了,她怕一觉醒来忘了这事儿,还特意爬起来写上的。”
她把地上凌乱的册子翻了又扔,扔了又翻,不断地寻找着,沈繁锦不会自尽的证据。
又一样一样地展开给大家看。
“这儿!这儿!你们看!都写在这儿呢!”星儿捧着那一张册子,跪着往前挪动到凌采珺跟前给她看,“老夫人您看!您看啊!我家姑娘,就不会自尽的。不会的……”
凌采珺一张口,眼泪夺眶而出。
最后她阖眸别开了脸,不敢再看。
“是有人害姑娘的!就是有人害死她的!”星儿捧着那些册子,跪着往前,给凌采珺看,给慕书安看,给南晟看,给房间里的每一个人看。
最后只能无助地跌坐在满地的狼藉,眼泪抹了又抹,怎么也止不住。
“昨晚上,我们画喜冠的时候,她明明就可开心了。她那么高兴,怎么会自尽?不可能的!就是有人害的她!”
她哭得悲痛绝望又无助。
她从小陪到大,从小捧在手心伺候的姑娘,怎么就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
她的姑娘,明明,那么欢喜,明明那么好……
那明明是这世上,最幸福快乐的小鸟。
怎么就……怎么就……
房间内的其他人,全都沉痛地强忍落泪。
慕书安深深呼吸,平稳着自己的情绪,上前缓缓蹲下身,一点点将地上的智障和册子捡起来收好。
星儿像是溺水在汪洋,抓住唯一的一块浮木。
她跪在慕书安跟前,攥着她的衣袖,仰着头,一双眼里全是泪水和哀求,“姑娘,姑娘你知道的。我家姑娘心最大了。跟人打一架,第二天就忘了,还给人带好吃的。不可能的……就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
“那咱们就去找他们!把那些害死姑娘的,全都抓起来!全都抓起来!!!”
慕书安抽出自己的袖子,握住她的双手,“星儿,我知道很残忍,但就是没有用的。因为、根本找不到凶手。”
她抬手,指腹轻轻的抚过星儿哭红的双眼,“别哭了,我们把这些收好,然后去给她挑一件她最喜欢的衣裙,再……”
“为什么?!”
本来认真听着慕书安的话的星儿猛地将慕书安推开,“为什么你要这样说???”
“为什么你连做都不做就要放弃?明明我家姑娘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她质问着,低吼着就要扑上前。
在她的手呼上慕书安的脸上之前,南晟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挣扎着冲着因着她推开,跌坐在地的慕书安,哭着咆哮:“为什么!她都死了!她都死了!你都不肯替她掉一滴眼泪!你就是欺负她!趁着侯爷不在欺负她!!”
是啊,凌寒归没有在……
如果凌寒归在的话……
“要是侯爷在,要是侯爷在,就是翻遍了扶光城也不会让我家姑娘受这样的委屈!”
星儿崩溃地跌跪在地,将那一堆的册子抱在怀里,哭得心疼又悲痛。
一句凌寒归……
一声沈繁锦……
泪水在眼底溢满,慕书安别开了脸,窗外的光太过刺目,灼得她眼睛发疼。
凌采珺颤着呼吸,掩面落泪。
先传回来的是凌寒归的死讯,先办的却是沈繁锦的后事。
即便有的人在暗自窃喜,可在这场雨夹雪里,阖府上下都很沉痛。
翌日一早。
南叙在替沈繁锦整理遗物时,好久好久都不见慕书安的身影。
他憋着气在府里找了大半圈,也不曾寻得。
“慕岁宁呢?”
刚好撞见准备去沈繁锦院子继续收拾的星儿,南叙询问了一句。
只见星儿冷着脸呲了一句;“谁知道。一大早就没了人影儿。要不是她,我家姑娘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他们外头说得没错,她就是个灾星!害人精!”
慕家大门的斜对面。
慕书安在那空出来的一块地跟前站了一会儿,在隔壁的面摊叫了一碗面给南晟。
她问:“他每天出摊都这么晚么?”
李安丢了一团面进锅:“谁?”
抬头见慕书安望着旁边的摊位,“你说邱老头啊?倒不是,以前每日天不亮就出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天比一天晚。”
“那他每天都还出么?”
“出啊。都出。”李安取过碗,等煮好面,又舀了一勺高汤进碗里,才端到南晟面前,回头看向慕书安,“慕姑娘也来一碗吧。”
瞧见慕书安只要了一碗面,也知道她被赶出慕家,以为她是没钱要两碗,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我请你。”
闻言,慕书安笑了笑,“多谢。”
远远的,一辆马车数驶到慕家的大门。
慕书安转过身,放了几个铜板在桌上,“我进慕家有点事,他在你这儿待一会儿。邱老头来了,劳烦你跟他说一声,我想吃他家的肉包子,给我留一个。”
李安应了一声。
慕书安朝着慕家的门口走去,在隔着十来步远的地方,叫住了从马车上下来,准备进府的慕知远。
“尚书大人留步。”
慕知远闻声回头,“岁宁?你……”
他本来下意识地想问,你来干什么。但是突然又觉得不对,准备改口问,你有什么事。可是话到嘴边,过了好几圈,都觉得怎么说都不合适。
慕书安讲将他的眼底尽收眼底,“陛下有东西忘你这儿了。我来取。”
闻言,慕知远脸色一变,上前几步,压低嗓音,“你跟我来。”
进了府,慕书安说先去湖心居。
慕知远也没有阻止,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月洞门。
“岁宁,其实父亲之意,逐你出家门,本事想着,离开慕家,你不用守孝,侯爷便可立马将你娶进门,并非要为难你。只是没想到……侯府会来退亲。”
想了想,慕知远还是如是解释道。
“我知道。这都不重要了。您不必介怀。”
穿过梁桥,慕书安推开了阁楼的门。
“但是,陛下留在你这里的圣旨,你得交给我。”
跨进门槛的脚一顿,慕知远神色严肃:“岁宁,大伯知道你有本事,但这是朝堂之事。”
慕书安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朝前走着。
绕过屏风,然后从那个柜子里取出一柄剑,转过身来,“那慕大人可要抗旨?”
“天子剑?”慕知远震惊地后退了半步,“怎、竟在此处?”
慕书安没有解释,只是举起手中的剑,看向慕知远,“尚书大人,现在可能照办了?”
慕知远跪地,“臣,遵旨。”
“岁宁你稍歇,我这就去取。”
慕知远走后,慕书安持剑上了楼,走到书桌旁开始研墨。
然后铺开宣纸写下许多人名和对应的官职。
写完之后,慕书安誊抄了一份后,将两张纸分别折叠收入袖中,然后又写了一份。
待她写完最后一个字,刚将笔放到笔架上,慕知远也小跑上楼跑了进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匣子递给慕书安,“陛下留了两道圣旨。”
慕书安接过,“不用这么谨慎,又摔不坏。”
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两道圣旨。
“他给你时,怎么说的?”
慕知远指着其中一道,“陛下说,若国家危难存亡,让我取此道。”
慕书安伸手将他指的那一道圣旨取出来,“爷爷知道吗?”
“父亲不知。你是第三人。”
她展开一看,“唔、罪己诏……”
嗤笑一声,“倒也是他的风格。”
扫完圣旨上的内容,随手扔向慕知远,慕知远慌忙上前,双手捧起,待看清之后,大惊:“这……这……”
“这么惊讶作甚?你司吏部,掌百官。代陛下递降书有何奇怪的?”她伸手从匣子翻过另一道圣旨,“这个。是他百年之后,百日之期让你打开的吧?”
慕知远点头,“嗯,是。”
慕书安打开扫了一眼,又合上,放回了匣子,“这个你拿好。等扶光城破,战事平,你持此圣旨,迎新君。”
“城破?”慕知远满脸凝重,目光在匣子的圣旨和手中这一道逡巡不定,“可岁宁,城破的话,不是应当……”
“慕大人。你记住,城会破,但国不会亡。你当带领百官,跪迎云照新君。至于战事平息,不是你的事,你要做的事其他的。”
她将桌案上的那张字迹已干的纸递给慕知远。
“这是慕大人要做的事,待新君继位,这份名单,务必,将他们放到相应的职位上去。”
慕知远展开一看,“可这些职位上的大人都还在。我总不能……
“到时候他们就不在了。”
闻言,慕知远心头一震,“你不会是要……”
他大抵是猜到了,但是还是觉得不敢置信。
自己这个侄女,最是不同寻常。他虽然自来与她不亲,可到底是长辈。
“岁宁,有些事可为,可有些……”
他说得语重心长,他晓得,就算有些话不说完,慕书安自然懂得其中深意。
可她只是淡淡地接了一句,“有些东西,我得搬走!”
“岁宁!”
慕知远说不上是气愤还是带了几分无法交谈的郁结。
他瞪着慕书安,可后者一脸云淡风轻,毫不以为意。
他欲言又止,最终败下阵来,深深叹息,“我去叫人来搬。”
“不用。”
慕书安转身走到窗户,推开窗,“还不现身,等我请你们么?”
不等慕知远反应过来,只眨眼功夫,阁楼上下就多了十来个人。
“他、他们?”
慕书安神色浅淡,“陛下安排的。”
慕知远惊诧不已,“陛下殡天之后,他们就一直在这儿?”
慕书安浅声纠正:“十年前他们就再这儿了。”
“十——”慕知远目瞪口呆。
突然想起什么,慕书安将那个匣子塞进慕知远怀里,取走了他手里的那道降书,“不过你还是得叫个人过来,一会儿得看着火。”
“火?”
慕书安转头指挥着影卫分工整理,“这里最重要的他们会搬走。剩下的,为了慕家好,还是最好别留痕迹。”
“这两份,分别搬运,别弄混了。按照这个挂着的颜色坠子,分开搬运。还有这个盒子,和院子里的那些山茶花是一起的。都送到安国寺的院子。交代老和尚务必看好。”
慕书安把盒子交给一个影卫,然后将方才的天子剑放到桌案,吩咐:“这剑有点显眼,找块布缠一缠。办好事后,自己去汇合。”
她看着影卫进进出出的搬运,等着影卫将剑包好,接过,抻了抻绑着剑的绳子,背在身上,转身准备离开。
“岁宁。”慕知远叫住她。
她应声回头,看向他,等着他说话。
“如果你在外面……”话出口,然后又突然顿住,最终慕知远叹了一口气,“是慕家对不起你。”
“既然陛下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我将那箭矢交与你去办,应当也是最可靠的。至于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您不必介怀。”
说完,慕书安便再也没有停留。
慕知远看着影卫进进出出,许久之后,沉重开口:“你们在这里十年,是来保护她的,还是……监视她的。”
影卫各自忙着手里的事,没有人应声。
“她原本应该知道你们存在吗?”
依旧是忙碌的来来回回。
慕知远愠怒道:“都已经过去了,也不能说吗?!”
其中一个影卫突然停下脚步,“她不应该知道的。”
他望着慕书安离开的方向,“事实上,我们原本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第一次叫我们,是陛下出事当晚。但是刚刚,她告诉了我们答案。”
“十年前,她就知道了。”
闻言,慕知远踉跄后退了两步,堪堪扶住桌子才站稳。
是震惊,也是难掩的心疼,“可是、十年前。她才十岁……”
十年前,齐容牵着小书安走入这个宅子,走过梁桥,走进阁楼。
十年后,慕书安背着齐容留下的天子剑,走出阁楼,走过梁桥,一次也没有回头。
她走出院子,穿过月洞门,穿过回廊,快到慕府门口的时候,突然顿住了脚步。
“夫人听说你回来了,就……”
慕书安望着说话的人,再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动到她身边的沈琬宜身上。
“问夫人安。”慕书安朝着沈琬宜微微福了福身,从袖中拿出一个护身符,“刚好,前些日子在安国寺求了一枚护身符,赠与夫人。”
她没有将护身符亲手递给沈琬宜,而是递给了她身旁的侍女。
而后,朝着沈琬宜再次福身行礼,“多有叨扰。告辞。”
便再也没有开口,越过沈琬宜。
不同于许多年前,曾经悄悄跟在沈琬宜身后,等待母亲一次回头的小书安。
慕书安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径直离开。
一直等在门口的南晟,一见慕书安出来,就立马迎上前。
“姐姐。”
慕书安将缠得严严实实的剑解下来递给南晟,“有点重,你来背。”
“哦,好。”
南晟老实接过,背到了背上。
“对了姐姐,”南晟背好后,转过身,正准备转过身,“那个卖包子的……”
“慕姑娘,好久不见呀。”邱老头正端着一笼蒸屉,瞧着慕书安,咧嘴一笑,“我听说,你想吃包子啦?”
慕书安点了点头,走上前,将一个令牌放进邱老头装铜钱的篓子里,“嗯,要一个肉包子。”
顿时邱老头就变了脸色,连忙伸手盖住了那篓子,“你……”
“我来了。从今天起,您不用再来卖包子了。”
闻言,邱老头将那钱篓子顺手就收到了底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慕书安笑了笑,“我在这里晕倒那天,您和面摊摊主都有想过来扶我的心思。”
“那么大一个人倒了,谁不会去看看。”
“但是,没有一个靠着卖包子赚钱的摊主,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连蒸屉都打翻,落了满地的包子都不管。”
“唔。”邱老头一时语塞。
“考到这里就可以里。我要见他们,除此之外,还有你那个叫展翼的徒弟,和一个叫骆时的。地点你选好了,叫人去雁西侯府告知我。”
“你就不怕我是摄政王的人。到时候吧你抓起来。”
“实际上,你现在就可以抓我。”慕书安无比诚恳地望着他。
“唔。”邱老头托着下巴,“你从前不是哑巴么,怎么这么能说。”
慕书安不回答,只是朝前伸出了手。
邱老头茫然,“干嘛?”
“包子。”
邱老头“啧”了一声,打开蒸屉,取出一个递给她,“给你。”
“时间抓紧些。最迟明日,我要见到所有人。战况你应当是知道的。给你留的时间,并不多。”
邱老头闷声回答:“直到了。”
慕书安扬了扬手中的包子,郑重地道了一声,“谢谢您。”
然后掰成了两半,分了一半给南晟,“喏,分你一半。”
“谢谢姐姐。”
南晟接过,反正不管慕书安给他什么,他都开开心心地接着。
入夜。
南叙疾步走进凌寒归的院子,看见守在门口的南晟,“慕岁宁呢?”
“嘘!”南晟连忙示意小声,“姐姐歇下了。”
闻言,南叙脸色一沉,冷嗤道:“她倒是睡得着!!”
可南晟在这里,他也不好发作。
只得作罢,转身离去。
翌日天才亮开一会儿,慕书安拉开房门,就迎上了南晟。
“姐姐。”
她微诧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嗐!”院里的丫鬟桂香笑着解释,“小公子怕我们吵着你,就守在这儿,一直让我们轻手轻脚要小声。这不,天都亮了,愣是连地都不让咱扫。”
被当面“告了状”,南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那个,厨房那边煨了汤,我去给你端来。”
“我还不怎么饿,先不用也行。有人送信来么?”
南晟知道她问的是邱老头那边的事。
“有的。不过,约的是黄昏。”他现实回答了慕书安的问题,然后才坚持说:“要用的,没胃口也要喝一点。补气血的,你等着!”
说完,不等慕书安拒绝,转身就跑开了。
慕书安瞧着那风风火火的背影,失笑摇了摇头。
她一步步走下台阶,踱步在院子里,看着院子里堆放的架子,手轻轻地放了上去。
桂香一边扫着地,一边解释:“这里原本是侯爷放兵器架子的。后来有一天,风风火火地叫人把兵器架子全挪走了,然后在这儿栽了好多竹子。”
看得出来,平日里凌寒归待下人都极好。
桂香说起凌寒归,整个人都笑盈盈的,“好不容易养得一根根笔直的,转眼又全劈了,亲自做了这个草药架子,说是姑娘喜欢药理,晒草药要用。晒筐在那边的屋里头,也是侯爷亲手编的。”
但是说着说着,可能突然想起来先前穿回来的死讯,也可能想起来兜兜转转两人一直没能在一起,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唏嘘慨叹,“好多年了……”
慕书安的手指抚过竹架,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出柔暖。
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嗯,好多年了。”
去而复返的南晟端着汤盅回来,“姐姐趁热喝。”
慕书安从架子上收回目光,走到旁边的桌子旁坐下,刚好南晟将汤盅放到她手边。
她揭开汤盅,打趣他:“先生怕是也没想到,送你来一趟扶光城,会先是厨艺长进吧。”
“姐姐说的,不会就学。其实,学会了,才发现也不怎么难。”
慕书安喝了一口,夸奖:“不错,好喝。”
下一刻,眼前一晃,一道掌风将她手中的汤打落在地。
“姑娘!”
“姐姐!”
桂香和南晟不约而同地惊呼。
“人血你也喝得下去!”
慕书安看着南叙黑着脸立在前方,大有一副此事不能轻易过去的架势。
她先是看向桂香,“你先下去,这里不用伺候了。也不许旁人进来。”
桂香立马明白过来,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南叙。
但见慕书安朝她点了点头,给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立马行礼退下。
待院中只有他们三人,慕书安才抬眸看向南叙,“要发疯?我给你一次机会。”
南叙气极。,“我就是疯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她死了!她都为你死了!而你呢,好吃好喝好睡的,都不肯去看她一眼!”
慕书安取出手帕,轻轻地擦拭手上的汤渍,“我看她一眼,她就能活过来么?”
“并不能。”她整理着衣袖,抬眸看向南叙,“那非得我去看一眼的通在哪里呢?”
“还有,她不是为我而死的,别弄得像是我对不起她一样。”
慕书安越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南叙就越是怒火中烧,“怎么不是?当初他们要抓的人明明是你,根本就不是她!如果当初被猪獒组的不是她,她就不会被骂,就不会,就不会……”时至今日,一想到这个解决,南叙就悲痛不已,“就不会死!可最后是她躺在那里,你却还站着,一点也不公平!!”
“公平?”慕书安整理一群的手顿了一下,站起身来,“她因我遇险,我有没有去救她?她因此伤心难过,我有没有去开导安抚?难道因为一次的危险,我要事无巨细地管她到永远吗?”
“这个世上,只有为人父母,生养子女,才会想要照顾她一辈子。我不是她的谁,商铺买东西,离柜就银货两讫了。我自刎,我对得起她,救过她,也有劝她好好活下去,是她自己选的放弃。”
“她不是货物!她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南叙一个箭步冲上前,扣住慕书安的双肩,声声质问:“是不是大家都说当年是你救的她,是你借给了她寿命,你就真当自己是菩萨了?
在南叙扣住慕书安时,南晟就已然上前,反手将南叙的手挡开,硬生生地将南叙从慕书安身前推开。
南晟挡在慕书安身前,拦抱着南叙让他往后退。
南叙却越说越激动:“这是不是真的还两说!就算是真的,你当初想救的也是凌子期的母亲,不是她!是她自己运气好,逃过一劫,自己挣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反而慕书安却是一脸沉静,“既然你要从这里说,那就更简单了。对,我想拿命换的是凌寒归的娘。那么沈繁锦,不问自己去便是偷!”
她直视着南叙的眼睛,说出的每一个字掷地有声,也叫人怒火中烧。
她说:“她偷了十四年的寿命,替我遇险,替我承受难忍流言自尽的结局,就是她该受的报应!!”
“慕书安!”
怒极。
南叙再也顾不得什么,一把将身前的南晟摔开,三两步上前,一把掐住慕书安的脖子,掐着她步步往后退,撞得身后的晒药架子倒了一地,最后将她怼在了最靠后的那棵树上。
他掐着她,手上青筋暴起,哪怕慕书安因为呼吸艰难,涨红了脸,也不曾松开半分。
“姐姐!”
不等南晟爬起来,几把利刃已然纷纷停在了南叙的命门微毫之处。
“住手。”
南叙呼吸一滞,回过神来,对上慕书安清冷的眼眸。
她问:“醒了?”
南叙这才缓缓地松开了掐着慕书安脖子的手,垂在身侧止不住颤抖着,沉默以对。
“都退下吧。”
方才闪身出现,差点要了南叙命的影卫又纷纷闪身退下。
慕书安瞥了一眼站在原地像根木头的南叙,收回目光,俯身弯腰将地上的架子扶起来。
“我不是救世的菩萨,可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比如陛下之后,是凌寒归;凌寒归之后,是我。那些负重前行的人已经去了,现在轮到了我们。”
“比起你,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我所在乎的;但是,我不喜欢它,也没想过毁了它。”
南晟上前,和慕书安一起将倒下的架子扶起来立好。可越是动它,越是散得离开,最后散落在地,根本无法复原。
慕书安蹲在地上,手中握着散落的竹竿,“我原本是想让你好好哭一哭,送她最后一程的。但事实上,你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的。你以为你的任务,真的只是将弟弟送到都城拜师学艺吗?”
“不。”
最终她接受了,有些东西,真的无法复原的事实。
慕书安无奈地松开手,竹竿顺着手指的方向滑落在地,她缓缓站起身,踱步到南晟身边,抬手,轻轻地将他推上前,“你真正的任务是,护送大皇子的遗孤,陛下选定的储君,回宫继承大统。”
南叙震惊求证地瞪向南晟。
见后者的神情,南叙确信了此事的真实。
“我以为……”
他原本以为,是因为南晟乖巧懂事,南白榆对他失望后的另一个选择。
因为南晟在南家,是挂在南家嫡长子膝下的。
南家对其母也是猜度了许多年。
南叙曾经甚至以为,南晟生母和凌家有关的缘故。
所以南白榆对南晟的事从来都是亲力亲为,亲自过问安排。
“没想到竟是……”
“但是,我现在觉得,先生将他交给你,是他做得最错误的决定。”慕书安抬脚越过南晟,走向南叙,“因为,你根本不配。”
“直到我为什么不杀你吗?”慕书安迈着步子,一步一步逼近南叙,“因为你是小锦喜欢的人,因为你是南晟唤了十年的兄长,因为你是先生最看重的孙子。但是其中没有一条,是因为你叫南叙。”
对上慕书安沉冷的神情,南叙心头一滞。
“他们都说,你是南家这一辈中最聪慧的。所以你离经叛道,你仗剑天涯,所有人都还是纵着你。可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陛下及冠之龄,已经知道为天下学子在雨夜冒死进谏!凌寒归在你这个年纪,已经能单枪匹马替陛下奔走整个云照。如今的摄政王当初也已经能放下皇子身份跟着凌家军在风沙里摸爬滚打。凌天野十岁就进了军营。别说及冠,他在小锦死的年纪就已经开始杀敌了!他们哪个不比你有家世,哪个不比你金贵?!”
“而你。清高轻狂,口口声声说你不要南家的荣耀。可你穿的衣,是南家置办的;握得剑,是南家千挑万选!”
南叙移开了视线,不敢看慕书安的眼睛。
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攥紧自己的衣袍。
“我告诉你,什么才叫狭义孤勇。”
“越雪缨才是。”
“她只是你们南家厨子的女儿,她没有家世,也不比我们大多少。可她以女子之身,跟着凌寒归走南闯北,一步步走到陛下近卫的位置,成为当代女子做官第一人。”
“她现在,在前线,同那些践踏我们国土的敌军生死相搏。”
“而你却在这种时候,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问我要一个公平!你甚至,连躺在棺椁里的沈繁锦也不如!哪怕已经来不及长大,她也知道,要用她自己的能力,为云照略尽绵薄之力。”
“你能做什么?”
“你做了什么?”
“你可曾有那么一刻想过,握紧你手中的剑,去斩下那些侵略者的头颅?”
“你没有。所以只能在我这里,做一个无能狂怒的懦夫!”
“愚不可及!”
南叙愣在原地,低着头,把嘴唇抿得发白。
在苍白中,又汨出一抹血迹。
慕书安不再看他,拂袖折身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横七竖八的竹竿,某一根轻轻地晃动了一下,滚落在地。
轱辘的翻滚声,一下又一下地压在南叙的心上。
南晟走上前。
他缓缓抬头,目光从南晟的脚,一路往上,移到他的脸上。
他问南晟:“是不是,你也举得我是这样的没用?什么都做不好,谁也保护不了。”
“不是的兄长。”
南晟还是唤他兄长,他同他说,“我没觉得你不好。但你这样说姐姐,是不对的。”
“因为你根本不了解,姐姐在山上,没有一日是能睡上超过两个时辰的。浓茶一盏接一盏,为了保持清醒,屋内连炭火都撤了。”
“她明明在做很重要的事,但听到小锦姐姐出事,还是连夜下了山,又披星回寺。她今日能睡到现在,是因为我给她的安神汤与安神香里加了双倍的量。她真的太需要休息了。”
“我知道你是心疼小锦姐姐。但是,姐姐刚才说的,这种时候,就是不行。”
南晟像慕书安从前很多时候一样,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就是能够让人冷静下来,认真的思考。
“因为,失去心爱之人的,不止你一个。我们刚刚,每说一句话,就有人在倒下。你已经很幸运了,还能亲自送小锦姐姐。”
南叙喑哑着嗓音开口,懊悔道:“我知道。我只是没忍住。”
“所以,这才是姐姐生气的原因。”
南晟抬头,与南叙对视,“因为,你刚刚有一刻,真的对她起了杀心。”
很多年后,南叙总是会想起这一天,南晟望着他,眼底其实压着从未有过的寒意。
“兄长,跟在姐姐身边这么久,我都能看明白,眼下我们谁都可以死,唯独姐姐不行。”
“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这个摇摇欲坠的云照。她虽然提不起刀剑,但她有能力力挽狂澜。”
“而你明明都知道,却在这种时候,还是为了一己情绪,没忍得住——”
“对她动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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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别问,我也不知道是谁在说谎—— 同名动漫小视频短剧《人间褪色》已上线。 主题曲《雪覆人间》、《人间褪色》已上线。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