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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只有一个 ...
除夕。
“姐姐!”
南晟抱着一袋子面粉站在禅院门口。
慕书安闻声回头,只见他低着头,然后脚往旁边迈了一步,露出身后的小和尚。
慕书安静静地望着他们,没有说话。
“姐姐让我去厨房取面粉来,明悟问我做什么用,我就如实说,是要带下山去找婆婆的。”
慕书安点了点头。
确实是她让的,虽然她可以买,但怀信老和尚这个安国寺那般多的香火,问他取一袋面粉怎么了?
见慕书安不说话,明悟小和尚生怕她是生南晟的气,连忙说道:“南晟说,那个婆婆可好了,我能不能也一起去?”
慕书安思索了一下,正准备开口。
小和尚生怕拒绝,连忙又说:“我问过师父了,师父说,可以的!还说老人家不容易,叫小和尚再搬两袋米过去!还、还给了……”
“行。”
慕书安答应得太痛快,小和尚倒是傻了眼,“啊?”
“你若是不愿意……”
“愿意!愿意!”小和尚猛猛点头如啄米。
然后又猛然顿住,扬起小脸,笑呵呵地问:“既然慕施主愿意带着小和尚,那……”
然后明悟从院门的一侧,将玄诚拽出来,“再多一个小道士,应该也、可以的吧?”
慕书安没有先回答,转眸看向南晟。
南晟:“姐姐不是说,婆婆喜欢热闹么?小锦姐姐和兄长定是在雁西侯府守岁了。我们带上明悟和玄诚,人多也热闹,婆婆肯定会更开心的。”
“你呢?”慕书安问。
“什么?”
“你会开心吗?”
南晟先是一愣,随即笑着重重点头,“开心!”
他从来没有和朋友一起过过佳节,何况还是除夕!
从前他都……
不等他继续想下去,他听到慕书安说:“那就一起开心的过。”
南晟抱着一袋面粉,欢喜又感动:“谢谢姐姐!”
“不必谢我。”慕书安开口,正准备说什么,但转念又顾虑着什么,于是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去收拾收拾,一会儿我们在门口见。”
于是,三个少年,开心地回到了各自的地方。
再等几人碰头的时候,慕书安垂眸看着三个不好意思,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小家伙。
抬眸,看向站在三个小家伙身后的栖云道长。
“年关嘛,团团圆圆的,多我一个不多……”
“少你一个也……”
栖云连忙打断接过话:“也少!!”
慕书安静静地看着他,开始胡编乱造:“你看啊,我们师徒二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万家灯火,多我们一个团圆也是一件善事呢!你都答应小徒同行,那我这个孤家寡人的,一个人在寺里头,不是格外凄凉……”
慕书安不语,只是默默地听。
见油盐不进,栖云也是没辙了!
笑眯眯道:“既是年关,总该要备些年货的。想来老人家勤俭,道士我愿解囊……”
“好啊。”
慕书安笑着点头。
栖云:“啧!”
慕书安挑眉,“那还走吗?”
栖云:“走着!”
当慕书安带着众人到小院子时。
隔着木门,陈婆婆满脸诧异。
南晟乖巧含笑地站好,前面的明悟小和尚呲着牙笑呵呵的模样,玄诚略带拘谨地望着婆婆;站在最后面的栖云倒是十分悠然,身旁的封决矜贵地点了点头。
只有同陈婆婆解释着的慕书安一脸平静温和。
本来是,她和南晟,明悟,玄诚以及栖云下山的。结果在,山下就碰上了封决的马车。
封决一袭金丝暗纹的玄衣,握着手中的折扇,挑起车帘子,露出半张脸来。
薄唇轻启:“慕姑娘,久违。”
“给太子殿下请安。”
虽然说着是“请安”,但慕书安只是点了点头。
话落,慕书安身后的四人,神色各异。
封决也不在意慕书安的行为,而是饶有兴致地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慕姑娘这一行人倒是稀奇。”
一个富家小公子,一个佛教小和尚,再有一大一小俩道士。
有趣。
有趣得紧。
“若说稀奇,再如何也比不上太子殿下对这安国寺的偏好。先是遣莘詹事,此番又亲自前来。”慕书安作势回头看向明悟,“小和尚,你们这安国寺里究竟有何稀奇的东西,这般叫殿下挂念。”
“唔,稀奇的……”小和尚手指抵着下巴,认真思索。
然后突然握拳敲在自己的掌心,恍然又骄傲,“有!师父说,寺里有百姓送的百衲衣,还有许多藏经,可稀奇啦!”
侍从替他将帘子挂起来,封决手肘抵着窗棂,意味深长地看向慕书安,“叫本宫朝思暮想,日思夜念的,何止百衲衣和藏经。”
顿了顿,故意微微偏头,挑眉问她:“你说呢,慕姑娘。”
话落,栖云和南晟“唰”地一下,整齐一致地扭头看向封决。
“今日除夕,我有约前往。看殿下是选百衲衣和藏经,还是……”
封决一双薄情眼,定定地凝视着慕书安,“自然选与你同行。”
顿了顿,又补充道:“只选你。”
然后,栖云和南晟又“唰”地一下,整齐一致地转头看向慕书安。
只见慕书安面带浅笑,迎着封决的目光,不徐不疾开口:“选我,是要有所付出的。”
封决身体前倾,探出窗棂,薄情的眼里含着笑意与诚挚,“只要书安愿意,本宫付得起。”
“好啊。”慕书安也弯眸一笑。
两人似乎就这样达成了一致。
栖云挑眉若有所思,南晟却是沉下了脸来。
剩下小和尚和小道士,两人云里雾里。
慕书安回头看向四人,“那上车吧。”
话落,五人错愕,异口同声:“上车?”
慕书安轻轻地“嗯”了一声,回答四人:“有车坐,总比咱骑马步行要好,不是吗?”
回过头,看向已经收敛起神色的封决,“难不成殿下出尔反尔?”
于是,慕书安五人就上了封决的车。
还到了东市,见什么买什么,不是让栖云搬上搬下,就是叫封决付账。
才带着一行人到了陈婆婆的小院。
“大抵就是这样。如果婆婆不觉得叨扰,我们想在这儿一起守岁过除夕。”
听明白来龙去脉的陈婆婆笑着摆手,“嗐!这算什么叨扰!往年就我和老头子两个人,今年有你们一起,还是给我们生热闹了哩!进来!快进来!我这就让老头子上集市去看看还有没有鱼肉卖的!”
“不用了婆婆,我们都买好了。”
“买好啦~”明悟小和尚抱着两颗大白菜就凑上前,一张小圆脸笑呵呵的。
南晟抱着一袋子面粉往旁边撤开了一步。
让出了自己挡住的栖云和玄诚,两人,一人拎着一块肉,一人拎着鱼。
封决自然不会亲自操劳,他微微抬了抬下巴,侍从抱着一堆东西往前了半步,但没有超过他。
他握着那煞风景的折扇,轻轻拱手,“打扰。”
“买好啦?”
陈婆婆看着众人手里的东西,满脸惊讶。
随即责备地拉过慕书安的手,“你呀,上次就与你说了,不要破费做这些。”
婆婆回头唤罗丰年出来,一边招呼着众人进院子。
今日阳光正好,晒得整个院子暖洋洋的。
“你们在院子里歇歇,我去做饭。”陈婆婆搬了小凳子出来,手脚麻利地擦着凳子笑呵呵同大家说。
南晟已经习惯这份“工作”,“我来生火。”
明悟小和尚立马举手,“小和尚也会生火!”
说完,南晟和明悟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了玄诚。
就在以为他啥都不会的时候,玄诚:“我会做饭。”
南晟和明悟,二脸惊叹。
玄诚如实坦诚:“师父不会,玄诚得会。”
小孩子的对话,听得陈婆婆笑眯眯的,“会啥会,来了这里,哪能让你们这些小娃娃做饭嘞。”
“让他们做吧。婆婆。”慕书安拉住陈婆婆,不等她反驳,“大家都有事忙活,才有生气嘛。婆婆不做饭,也有旁的事忙活的。”
“旁的啥事?”陈婆婆疑惑。
慕书安从封决侍从那抱出来的一堆东西里,取过红纸和剪子,“先前我看见房里贴着一个窗花,虽然褪色了,还是很好看的。今日太阳好,我们再剪一些吧。”
“那个窗花……”陈婆婆想起了一些旧事,但没有再说,只是含着眼底的泪,笑着点头,“好,再剪一些!”
“婆婆家有一张八仙桌,劳驾?”慕书安安排起栖云,毫不客气。
罗丰年一听,站起身摆着手往屋里走,“我来我来。哪里需要你们动手。”
封决让侍从将那一车慕书安的采购,一一搬进来。
没一会儿,本来空空落落的院子,满满当当。
其实细细点来也没多少东西,但罗丰年瞅着比起从前空旷的院子,就是充实了好多。
“你画门符。”慕书安给了栖云一套笔墨纸砚,和特意让明悟跟怀信老和尚要来的金粉朱砂。
又将另一套笔墨纸砚推给了封决,“你写春联。”
自然是不等封决愿意与否的,她已经拉过陈婆婆坐到门口的台阶处,“我和婆婆剪窗花。”
婆婆坐下后,又连忙将手中的针线篓放到一旁。
一把将慕书安拽起来,“老头子,去拿个垫子过来。”
然后给慕书安在台阶处铺上,才许她再次坐下来。
“姑娘家的,这大寒的天,别冻着身子。”
陈婆婆一双巧手,剪子一转就又换了一个花样。
然后又把着慕书安的手,一点一点的教。
罗丰年看着这一幕,在阳光下暖烘烘的。
也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拿过刀划竹子。
划一会儿,抬头看陈婆婆一会儿。
陈婆婆剪得很快,教了慕书安一会儿,又还是不放心地起身去了厨房看看。
结果没一会儿,就听见厨房传来陈婆婆的夸赞声,“嘿!你这小家伙,还真行嘿!”
罗丰年划好了竹篾,然后问:“你们有会编灯笼的吗?”
闻言,慕书安扭头看了过去,栖云和封决手下一顿,两人对视一眼。
然后,封决指向了自己的侍从:“他可以……”
冷厉:“主子,我不会。”
封决:“学。”
“学什么??”明悟小和尚从厨房探出小脑袋。
慕书安:“编灯笼。”
“我们可以学吗?”
三个小脑袋依次从厨房探出来。
“当然。”罗丰年笑呵呵地招手,“来,我教你们!”
见状,冷厉立马将目光投向自家主子,“那我……”
显然,他没有一个体恤的主子。
封决:“别给我丢人。”
言外之意,别学起来,还不如三个孩子。
结果学到最后,冷厉确实不如仨孩子的手灵活。
为了不给自家主子丢人,冷厉剑走偏锋,不学编灯笼了,直接拿过竹子开始跟罗丰年学划竹篾,倒是上手很快,还很得心应手。
于是最后就变成了,罗丰年和陈婆婆去了厨房忙碌。
一行人在院子里贴窗花,对联,扎灯笼。
等扎好了灯笼,三小只就开始画起灯笼来。
小和尚一抬手就是经文,小道士一握笔就画符文。
看得封决那一双薄情眼都哭笑不得。
“姐姐也画一个吧。”南晟取过一个糊好的灯笼捧给慕书安。
慕书安接过,垂眸思索了片刻,“好。”
彼时封决正指挥着冷厉贴对联,她就着封决方才的笔,蘸了蘸墨,在那灯笼之上落笔。
收笔后,用那朱砂金粉在灯笼之上点下最后一点红。
此时正近黄昏。
封决踱步走下台阶,远远地扫过慕书安的灯笼,“夕阳无限好。不及书安笔下江山美。”
南晟盯着那一抹洒落的金红,沉默许久后,纠正:“是柿子。”
是凌寒归替慕书安摘回来的那颗柿子。
刚来陈婆婆这里时,慕书安就总是坐在院子的台阶眺望远方。
他等慕书安起身走开后,也坐在那里仔仔细细地望过,冬日萧索,没有什么特别的。
直到凌寒归回来的第二日,慕书安依旧在那台阶的地方坐着。
没一会儿,凌寒归就捧着满怀的橘红,踩着夕阳的余晖回到慕书安身边。
他笑着把怀中的柿子,一股脑全进慕书安的怀里,“给你!”
慕书安扯了扯衣裙,将柿子稳稳地接住,“给我作甚?”
“你不是喜欢么?”
凌寒归指了指台阶的位置,然后又指了指慕书安视野尽头的那棵枝头高处还挂着的几个柿子红。
慕书安摇头,“我不喜欢吃。”
“喜欢看也成。”凌寒归坐到慕书安身边,从她怀里捡过一颗柿子,举入她眸眼,“红彤彤的,热闹又喜庆。暖烘烘,甜滋滋的。”
那时候,南晟就那么惊诧地愣在角落。
他曾悄悄地观察了许多日,却不及凌寒归回来时看上一眼,了解她的心意。
所以,南晟晓得。
这副水墨画上的一轮夕阳。
其实是那颗凌寒归替慕书安摘回来的柿子。
慕书安眸色柔和,“嗯,是柿子。”
“只有一个呀?”小和尚看着那画中树梢上的一点红,疑惑地问。
“只有一个。”
她将灯笼抱在怀里,在夕晖中,满怀的橘红,又沉甸甸的。
“包饺子不?”婆婆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盈盈地瞧着三小只。
大抵是,很喜欢三小只叽叽喳喳一起摇头晃脑地学东西。
本来平日里她直接上手的事,这次还特意问了一声。
“要!”
三小只齐声。
不一会儿,厨房传来陈婆婆开怀的笑声。
夜幕降临。
平日漆黑的小院,此时被满院子的灯笼照得亮堂得很。
若是往年,凌寒归定然是要搬一大堆烟花过来,叫人都看个开心舒坦。
今年例外,齐容薨了,云照动乱,冷清得很。
相比之下,这一院的暖意,已是为数不多的热闹了。
“唔。好吃!”
因为明悟不沾荤腥,所以素菜的饺子和做菜,陈婆婆都是先出锅了,才上锅做荤菜的。
小和尚一口一个饺子,鼓囊囊地塞满了满嘴,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不是说,佛门清净,空六欲么?”
南晟瞧着明悟一脸幸福满足的模样,难得也打趣起来。
明悟:“小和尚我这不是欲,是在长身体。”
“唔。”旁边的玄诚小脸皱巴到一起,然后从嘴里掏出一枚铜板。“咦……”
陈婆婆笑呵呵道:“小玄诚真是好运气呐!”
对上三小只的的疑惑。
“民间习俗,除夕夜里,会在饺子里放一个铜钱。吃到铜钱的人,会好运一整年。嗯……”慕书安沉吟片刻,“相当于,这是婆婆给你们最好的祝福。”
秉承着决不浪费粮食,明悟一边听着一边认真地吃着。
饺子一口接一个。
“啊呀!”
他摊开手,吐出来,发现也有一枚铜板。
“不是说一个铜钱么?”
明悟疑惑地问,然后将铜钱从掌心拨出来,把手心的饺子皮和馅儿又重新塞进嘴里。
“自然是婆婆怕你吃不到,于是单给你塞了一份祝福。”
闻言,明悟将掌心的饺子馅儿舔了干净,双手合十,“谢谢婆婆。一会儿小和尚也要为婆婆诵经祈福。”
家里这般热闹,婆婆也很开心,“好,那婆婆也谢谢你。”
一旁的玄诚若有所思,“婆婆,我会卜卦,我给您卜一卦吧。”
陈婆婆笑眯眯地点头,“好呀,那你给我卜一下,还有几个年头可活吗?”
“啊?”玄诚顿时就傻了,连连摆手,“这个卜不得,卜不得。”
“这样啊,那就不卜。”陈婆婆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本就是逗着小孩子玩儿。
不过瞧见玄诚低着头,似乎为自己不能做点事有些懊恼。
陈婆婆:“也不用非给我这个老婆子卜卦,咱坐一起这么多人,都一起忙活,你给他们卜也一样。”
闻言,玄诚立马眼眸一亮,扬起了小脸。
转头先是看向了南晟。
栖云连忙阻止:“不行,这个卜不得。”
于是玄诚歪头,目光落在了南晟身边的慕书安。
栖云:“这个也算不得。”
玄诚“哦”了一下,继续将目光往旁边移动,落在了封决身上。
栖云揉着眉心:“再换一个。”
“那……”
这一院子还能有谁。
“他可以。”在小脸失落黯然的时候,慕书安指向了坐在最角落的冷厉,“你们做的灯笼,多亏他划了许多竹篾,你给他卜。”
于是,玄诚便捧着他的小龟壳坐到了冷厉身边。
陈婆婆看了看玄诚,若有所思,挪着板凳到明悟身边,“小和尚,可不可以帮婆婆一个忙呀。”
一听帮忙,小和尚自然愿意了。
得了点头,陈婆婆进厨房忙碌了一会儿,煮了一盘饺子端出来,让小和尚给住得不远的王奇送过去。
小和尚自然是乐意的,但是南晟不放心,陪着一前去。
本来王奇见到南晟,再一听是陈婆婆他们送的饺子,脸立马就沉下来了。
但是听小和尚说诵经祈福,他的脸色变了再变,然后接过了饺子,“你真会?”
“会的,小和尚不打诳语。”
王奇让开了身体,“那、请进。”
南晟跟着明悟进了屋,环视了一下房间,黢黑又空荡。
他们进屋后,王奇才点了一盏快干的油灯。
才瞧见,桌上放摆着四个菜,肉、鱼、青菜和豆腐。
王奇从旁边掏过板凳,俯身用袖子擦了擦,再请明悟坐下。
然后又翻箱倒柜的掏出一个装着铜钱的陶罐子。
“那个、”王奇推到明悟跟前,拘谨地搓了搓手,“不知道请您诵经,要多少香火钱合适。您瞧着,可能行?”
“施主误会了。小和尚不收钱。”
王奇一愣,随即“哎”了一下,连说,“麻烦了。多谢多谢。”
等明悟和南晟回到院子时,陈婆婆便已经察觉到南晟的情绪不太对。
立马上前,拉过南晟和明悟,小心地打量检查,“怎么啦,这是?那王奇欺负你俩了?”
说话间,也难得落下了脸色,“这王奇真是的,怎么还跟孩子过不起了?你俩等着,婆婆替你们要说法去!”
说着就要往外走。
两个小家伙连忙拉住陈婆婆。
小和尚:“婆婆!婆婆我们没事!”
南晟,“婆婆他没有欺负我们,只是我想不通。”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陈婆婆松了一口气下来,拉着两人坐下。
“婆婆,他先前总那样弄坏院子,您怎么还对他这么好,若不是明悟,他还指不定不领情呢。他都这么坏了,您怎么还对他好啊。”
南晟不解,这般蛮横无理的人,就该教训回去的。不然叫他知道,好欺负,还会变本加厉的。
这不仅一再示弱,还示好,不就是告诉对方,自己怕他们吗?
“这个事吧……”陈婆婆坐在桌旁,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其实是怪我的。前年他老娘病了,那病啊,是个只能花不能好的。春芳大姐呀,也不想把家底耗空了,就说想吃鸡蛋了。问我家买了十五双。谁知我也是个糊涂的,不知怎的,少数了一个。我没发觉,春花大姐也没再数。”
“后来啊,王奇一天一个鸡蛋煮给他老娘吃,二十九天后,他老娘吃完最后一个蛋,就去了……”
玄诚轻声地说:“可、这是那位婆婆身体到了寿数,与鸡蛋何干?他这般怪罪,也太没道理。”
陈婆婆含笑地摸了摸小道士的脑袋,“人嘛,总会想着,是不是不差那一个蛋呀,最亲的人就会多留在自己身边一天……”
“可、”南晟依旧不解,“再如何,一个鸡蛋也救不了命。他怎么不怪自己没本事,找不到更好的大夫,买不了更好的药。”
“哎呀。咱们日子就只能这样苦。”罗丰年端起敞口碗,抿了一口封决带来的好酒,“他不怪我们,就只能怪他自己。就像你说的,怪自己没好本事,买了不好的药,治不好他老娘。可他还年轻啊,往后几十年呢,要是天天都把自己怪罪,以后怎么活啊。人嘛,总要靠点东西撑着往前走的呀。”
“其实……”小和尚若有所思地开口,“他怪您们,就是寻不得解脱,一直在怪他自己的。”
慕书安看向小和尚,笑道:“老和尚给你取名,倒是没错的。”
明悟小和尚腆腆地摸了摸小脑袋。
“好啦,不说这些了。等着,婆婆给你们拿好东西去!”陈婆婆撑着膝盖站起来,朝着屋内走去。
没一会儿,捧着一捧的红色从屋里走出来。
挨着从小和尚开始发,“呐。这是婆婆给你们的压祟钱。”
然后是玄诚:“平平安安。”
再给南晟:“健健康康。”
慕书安也没落下,“圆圆满满。”
栖云都有,“随心自在。”
封决自然也给,“逢凶化吉。”
最后一个放在了冷厉手里,“万事顺遂。”
冷厉展开那红纸,再转过头,发现每个人的红纸最里头都包了八枚铜钱。
陈婆婆讪讪笑道,“往年家里头就我和老头子两个人,也没准备这些。我瞧见方才的红纸没用完,将就用一用。虽说少是少,但也是投好意思。”
“谢谢婆婆,这是我第一次得压祟钱。”南晟捧着那八枚铜钱,很是触动,“谢谢爷爷。”
“我也是!”
小和尚也是捧着那铜钱笑得一双眼眸亮晶晶。
“我……”
玄诚话刚出口,就听见一声轻咳,回头就看见了栖云下撇的眸光,改口,“我也谢谢婆婆爷爷!”
慕书安含笑着将铜钱收起来。
封决的那份,陈婆婆是给他放在跟前的桌上的。
他伸出手指,食指和中指拈着那红纸展开,露出里面一看就被数得油亮的铜钱,动作顿了顿。
半垂着他的薄情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就保持那个动作许久许久,最后还是伸手将铜钱连带红纸,一并拢入了自己袖中。
见封决都收了起来,冷厉颇为小心的揣进怀里,然后手又情不自禁地放在了胸口。
吃过饭,三小只跟着陈婆婆在厨房热热闹闹的。
罗丰年酒后拉着栖云说看看院子的风水,还问能不能算一下,他和陈婆婆死后能不能埋一块儿,埋哪儿比较好,能不能给看看。
栖云顺势跟着罗丰年到旁处唠去了。
封决坐在那矮板凳上,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伸直吧,不舒服。身体往后靠一靠吧,没有靠椅。
最终只得站起身来,往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一靠。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一身玄色长袍隐在树影里。
今日枝干挂了一盏灯笼,刚好在他侧上方。
灯笼的光映耀着他身上的金丝暗纹,像极了盛开的一树桂色。
若是谁家姑娘站在院子望一眼,怕是要误终身的。
慕书安持着竹枝扫帚,清扫着院里的地上。
“殿下来时,心中就早已有了答案,不是吗?”
“我以为,没有了凌寒归,会有不一样的可能。”
慕书安一下一下地扫着地,动作不紧不慢,语速不徐不疾,像是在说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
“能有什么不一样。他在这里,我就在这里。他不在这里,他想守着的,我就替他守。”
“值得吗?”封决望着她,“留在这个待你从不友好的地方。”
“我觉得值得,就是值得的。”她停下动作,握着扫帚,隔着夜色回望封决的眼睛,“如果你觉得不值得,那你就当,为了他,我愿意。”
说完,她才低头继续动作。
闻言,封决嗤笑一声,“凌子期,真是、叫人嫉妒啊。”
他看着慕书安将方才一地的狼藉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在角落扫成利落的小堆。
“晏国云照开战,你就不怕大绥也插手其中。”
寒凉的声音透过树影而出。
“所以,这不是请殿下千里奔波走一趟么?”
慕书安踱步在院子里,仰着头瞧着高挂的每一个灯笼。
“殿下想要的,我无法相应。但旁的,兴许、不是不能商量?”
灯笼的柔光打在她的脸颊,橘暖的光,青翠的衣裙,蕴着勃勃生机。
封决微微晃神,那暖色的柔光下,嗓音也放轻:“书安说。”
“云照晏国开战,大绥作壁上观如何?”
慕书安已经绕着院子走了大半圈。
“眼下大绥不就未曾插手?”
“眼下鹬蚌相争,大绥自是不会出手。那此战之后呢?”慕书安终于在一处站定,歪着头打量着头顶的灯笼,“倘若大战之后,不论云照晏国之间是何境况,大绥都不会趁机对云照出手。可否?”
“书安啊,你若随本宫回大绥,即便大绥上下皆主场进取之,本宫亦可与朝局抗衡应你所请。可眼下你不愿相随,却要本宫放着大绥的好机会,还要冒如此之险,本宫何至于此呢?”
慕书安选定了灯笼,转过头看,看向封决,“劳驾殿下,取一下。”
封决放下抱胸的手,三两步上前走到慕书安跟前,伸手替她取下那盏灯笼。
“嗯?”
封决将灯笼递给她。
慕书安没有接,反而将手背在身后,“送你的。”
封决挑眉,“一盏灯笼,换两国之事,书安莫不是太会做生意了些。”
“这是我特意为殿下画的。”慕书安垂眸落在那灯笼之上,“大绥苦旱涝久矣。我想,你会喜欢的。算、新年礼物。”
“什么礼物?像压祟钱一样的习俗吗?”
刚从厨房出来的三小只,明悟一听“礼物”眼睛倏地一亮。
“是呢,跟压祟钱一样,每人都有哦。”慕书安转身朝着屋里走去,“想要,就跟我进屋?”
于是三小只开开心心地跟着慕书安进了屋。
封决疑惑地举起手中的灯笼,看着那灯笼纸上横七扭八的的线条,以及交汇之处的特意重两分的笔墨。
乍一看宛如枝桠横斜,只有封决知道,那是大绥的水系脉络。
眉宇疑惑尽散,眼中闪烁着光亮。
封决一招手,冷厉上前,“主子?”
封决吹熄笼中的烛火,将灯笼递给冷厉,语气难抑的兴奋,“拿命收好。”
他折身跟着往屋里走去。
刚好瞧见,慕书安在蘸墨在纸上书写。
明悟和玄诚,两颗小脑袋,一左一右好奇地瞧着。
“这是什么?”
“这是、你俩的徒弟。”
“徒弟?!”小和尚惊讶,“我也有徒弟吗?”
“当然,将来你们都会有自己的徒弟。”
明悟小和尚轻轻地念出声来:“晏有钦天荣家,得子名椿,天纵奇才;复有女秋,道缘匪浅。”
然后偏头想了一下,“我们自己的徒弟,我和玄诚。钦天荣家,道源匪浅。我知道了!”
小和尚兴致勃勃地说:“以后我有个特别厉害的徒弟叫荣椿。玄诚的徒弟是我徒弟的妹妹,叫荣秋。对不对?”
慕书安含笑未语,倒是本来坐在一旁同罗丰年有说有笑的栖云神色一变,猛地站起来,“慕姑娘,天机不可泄!”
“栖云道长放心,我又不会卜卦,不遭反噬。”慕书安提笔继续写下一行字,“我同明悟和玄诚说了,每人都有份的,栖云道长也不例外。”
话落,收笔,放在一旁。
一听是给栖云的,玄诚探头过去,一字一句念出来:“松雾山弟子秋,得松雾传承。十五之年入凡尘,将更大绥国运。”
在栖云神色不明里,封决就是踩着这句话踏进的屋子。
慕书安浅笑盈盈地望着他,“还剩下公子那一份,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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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我也不知道是谁在说谎—— 同名动漫小视频短剧《人间褪色》已上线。 主题曲《雪覆人间》、《人间褪色》已上线。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