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从伙计做起（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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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入口进去，还要穿过一道挂着门帘的拱门，才到试衣区。在这，一共有八间四方的屋子，两两相对，排成两列。
柳绿将小公子一行引到一间，门牌上写着“三”的屋子前，做了个请得手势。待小公子和小厮进去后，他拉着我落在后头，小声说道：“你先陪他们进去，我去拿点东西，过会就来。”
我点了点头，接过柳绿手里的罩衫，扭头进了屋子。里头，小公子正站在屋子中央，好奇的四下张望。
我粗略的打量一下屋子的摆设后，赶忙将小公子引到里头美人榻处，请他坐着歇脚。因美人榻旁边就是衣架，我便顺手将罩衫挂在了上头。
小公子坐下后，亦是不停地环顾四周，与一旁的小厮小声的说道：“这屋子看似不大，放的东西倒是不少，样样还都摆的错落有致，实属难得。”
原来，这四方的屋子里头，不仅放了美人榻，衣架，妆台和供下人歇脚的矮墩矮桌，还有各色雅致的摆设挂件。西边临窗的墙上挂着山水画，门口的红木百宝格上摆着花瓶玉器等各色精巧的小东西。靠近门口那格，摆放着一盆石笋盆景，尤为精致。软榻旁的小脚桌上放着鎏金的掐丝珐琅双鹤熏香炉，袅袅香雾从双鹤微张的口中缓缓升空，让人仿若置身仙境，惹得站在一旁的小厮特地凑近了瞧了又瞧。
我见那小厮忙着研究香炉，笑着接过话头，对小公子说道：“公子廖赞了，小小屋子定是比不上小公子家里头的。”
“哎，”小公子摆了摆手，说道：“这件屋子是真好，不像我那间，只有睡觉的床榻，妆台和柜子，空荡荡的。等我回去了也讨几件摆设放在屋子里头，我瞧着门口那件盆景就好。”
我顺着小公子的视线，朝门口望去，见是件石笋的盆景，心想不是特别贵重，何不顺水推舟送予小公子，做个人情？只是，我刚要开口，却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公子，我能进来吗？”说话的是个男子，声音温婉低柔，分明就是柳绿。待小公子点头后，我赶忙前去开门。
门外，柳绿推着一个足有半人高的小推车，上面放着茶水点心，还有几件叠好的衣服。见开门的是我，柳绿朝我笑了笑，我连忙侧身，让他进来。
小公子见柳绿推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进来，“咦”了一声后，便要起身看个究竟。只是，不等小公子凑过来，柳绿便推着小车来到了美人榻旁。
这美人榻摆放在足有一尺高的台子上，柳绿将小车推到台下，朝小公子欠身问了声安后，托起装着茶水点心的木盘，依次放在小脚桌上。又将那几件叠好的衣服捧在手里，方坐在小公子身边说道：“公子选的是件罩衫，我怕与公子身上的不甚般配，便自作主张的取来了几款常服和内衫，还望公子莫要责怪。”
因先前的那件罩衫，小公子对“祥瑞绸缎”的衣服好感倍升，听柳绿又取来了新衣裳，哪里顾得上什么自说自话，作势就要拿来瞧上一瞧。柳绿赶忙将手里的衣服，一一抻开与小公子过目。
小公子满脸惊喜的摸摸这件，比划比划那件。柳绿在一旁适时的劝道：“公子若是喜欢的话，不妨试试。”
眼前的衣服料子上乘，样式别致，样样都合自己的心意，小公子看的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穿在身上，柳绿一语正合小公子心意。
见小公子忙不迭地点头，柳绿笑着起身，对站在一旁的小厮说道：“这位小哥，不妨先去一旁吃些茶点，稍作休息，我来服侍公子更衣便好。”
“这怎么行，”小厮皱起眉头，语气有些不快：“我是少爷的贴身小厮，换衣这些本应由我来做。”
柳绿依旧柔柔的笑，低声道：“小哥莫怪，只是我们家的衣服穿起来有些与众不同，小哥初来乍到，定是不会的。若照小哥的说法，不妨先在与我学会了，再服侍公子更衣，可好？”
柳绿态度不卑不亢，温婉娴雅，小公子在一旁看了，倒觉得自家小厮有些蛮不讲理，板着脸，语气有些不快的说道：“石榴，你就去一旁吃些茶点吧！让这位公子服侍我便好！”
被唤作石榴的小厮，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我见场面有些尴尬，赶忙托起盛着茶点的托盘，对小厮道：“我们家的茶点可好吃了，我沾着小哥的光，也吃上一些，可好？”
见我出言圆场，柳绿赞许的冲我点了点头，继而笑骂道：“你就是嘴馋，怎么不先问过公子？”
我十分上道放下茶点，转而向小公子拱手作揖，问道：“公子，可否赏几块茶点予我吃？”
小公子叫我逗笑了，他用衣袖遮着嘴嗔道：“这本就是你们家的茶点，问我做什么？”
“那我就当公子肯啦，多谢公子。”说罢，我托起木盘，拉着小厮便退到一旁的矮墩旁，将茶点放在矮桌上，倒了杯茶与相对而坐的小厮，捡了块红豆糕，丢进嘴里，吃了起来。对面的小厮看我吃的香，也就跟着拿了一块。
“真是个泼猴，”柳绿笑骂了一句，转而向小公子告罪道：“多有失礼，还望公子海涵。”
小公子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大家都是同龄的男子，不用这般多礼的。”
柳绿笑了笑，跳过话头，问道：“那我服侍公子更衣吧？”
小公子点了点头，柳绿起身，从美人榻一旁的墙里拉出一面镜子，又将聚镜子右面的帘子扯开。这帘子密不透光，柳绿伸手一拉，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帘子，绕成一圈，恰好把摆着美人榻的台子围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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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果真是个金主，柳绿拿来的衣裳，悉数被他买下。临走时，除了一件内衫需要另作修改，而专门负责改衣服的陈师傅，有事早退回家去了，便定在隔日，衣服改好后，小公子遣人来取。
我和柳绿特地将小公子送到门口。先前，我私下与柳绿商量一番，将小公子先前看中的那盆石笋送予小公子。小公子异常感激，与我二人说了好几番感谢的话，方由小厮扶上马车，家去了。
我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有些雀跃的问柳绿：“拉车那马可是檀栾九逸中的紫燕？”
柳绿掩着嘴笑道：“我又不会相马，可不知道什么紫燕，红燕的。”
我神情兴奋的解释道：“檀栾草肥水美，盛产马匹，自古便以四逸为最。相传这四逸是古越四仙的爱马。”言到此处，我顿了顿，问道：“古越四仙你知道吧？”
柳绿啐了我一口，点了点头，我不好意思的笑道：“也是，庙里面拜的都是他们的神像，哪里有人不知道？”我接着又道：“四仙的爱马分别为：紫燕、禄螭、乌孙和绝尘。我刚才说道的紫燕可不是指四仙的爱马。相传，四仙升天之时，将爱马留在在人间，这四匹神驹与普通马匹繁衍后代，使得血脉得以流传，才有了如今的紫燕、禄螭、乌孙和绝尘。四种马匹，每一种都极为稀少，那紫燕因一身的深紫皮毛，跑起来身轻如燕，固然好认。且不说它是若何的千金难换，那小公子竟然用这等良驹来拉马车，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柳绿对马匹并不感兴趣，但还是耐着性子听我一顿胡吹下来，他想了想说道：“他身上的衣服，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是滇池十年才出一匹的冰蝉丝。瞧他出手阔绰，却不像富商或高官的千金那般简单。”
“冰蚕丝啊？那东西不是专向神殿进贡的吗？”我瞪大了眼睛，疑惑道：“难道他是神官？神官不是不许擅自出宫的吗？而且，他看起来比我还小呢！不是说，神官都要是二十二岁以上的的男子吗？”
柳绿听了，想了一阵，抿着嘴说道：“管他是干什么的，只要他还来咱们家买衣服就行。”说罢，还朝我吐了吐舌头，摆了个鬼脸。
眼下的柳绿，开朗俏皮，哪里还有卖衣服时，沉稳端庄的样子？闻言，我愣了一阵，方笑着回道：“就是，就是，管他是干什么的。”
柳绿挽了我的胳膊，与我一同往店里走，他侧首问道：“你叫陈旭吧？可定下来在哪做事了？”
我歪着头，看向柳绿，“你认识我？”
“咱们店里有谁不认识你呀？少东家~”柳绿笑着迈过了门槛。
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可别叫我什么少东家，我现在不过是个伙计。”
柳绿不可置否的摆了摆手，接过话题，问道：“你还没定下来在哪做工吧？要不，跟我一块吧。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天字区的销售，名叫柳绿，柳树的柳，绿叶的绿。”
“你姐姐是账房的柳红吧？”我抬脚走上楼梯。
“你认识我姐姐？”柳绿低头看着脚下，释然的笑道：“对了，你跟沈小管事相熟，自然认识账房里的人。”
听到柳绿提起沈小萍，我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说道：“什么沈小管事，她现在跟你姐姐一样，不过是个算账的！”
柳绿奇怪的瞄了我一眼，说道：“上头的那些事，我可不知道。不管别人了，先说说你吧，你愿不愿意来我这块做事呀？”
“天字区啊，”我语气有些犹豫的说道：“我的资历还不够进天字区吧？”
“什么资历不资历的，只要能说会到就行！”
我笑着摇了摇头，“那我就更不行了，我可不像你那般能说会道。”
“我哪里能说会道了？”柳绿冲我调皮地眨了眨眼，小声道：“那都是跟我家小弟弟吵架练出来的，小家伙嘴皮子可厉害了。”
我听了，“噗嗤”一笑，柳绿摇着胳膊，撒娇的说道：“难得咱俩年纪一样，做个伴也好呀，你就来天字区吧。”
柳绿性格活泼健谈，与他相处倒是比在云字区，听着丁秀红阴阳怪气的冷言冷语要强。我虽有些心动，嘴上却说：“这可不是我能定的，得问过沉香哥哥才行。”
“那就去问呗！咦，那不是沉香管事吗？你随我来！”
我们刚踏上二楼，就看见沉香站在云字区的门口，柳绿拽着我跑到沉香的跟前，甜声道：“管事，能耽误您点时间吗？”
沉香瞅了我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将沉香请到一侧，柳绿挽着我的胳膊，说道：“管事，能让陈旭来天字区吗？”
“天字区？”沉香看向我，问道：“你想去天字区？”
见我点了点头，沉香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柳绿以为沉香不肯，急道：“陈旭今天在天字区做的可好了，方才还和我一块卖出去五件衣服呢！”
“我没帮什么……”柳绿一个凌厉的眼刀飞过来，将我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我真没帮什么忙，明明都是你自己卖掉的。”我垂着头小声嘟囔。
沉香将我与柳绿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舒展开眉宇，温声说道：“既然如此，陈旭就去天字区吧。”
“真的？”柳绿惊喜的抱着我的胳膊上蹦下跳，我被他拽的一个踉跄，差点跌进沉香的怀里。
沉香扶着我的肩膀，佯装生气的数落道：“上工的时候可不能这样瞎胡闹。”
“知道啦~”柳绿说完，拉着我便往天字区跑。我只能边跑，边回头冲沉香道了声“谢谢”。
身后，沉香笑得温和，冲我摆了摆手后，转身走了。
柳绿将我拉到天字区，又将天字区的一干小子喊出来与我见面。加上柳绿一共七人，都是热情开朗，正值青春年少的小伙子。时值下工，大伙聚在一块，没说上几句话，就散开准备各自回家了。
柳绿与我一同走到门口，方恋恋不舍的松开我的胳膊，与早就等在门口的柳红，一步三回头的家去了。
除了沈小萍，我难道交到一个与我同龄的朋友，而且还是个男孩，我亦是十分的舍不得。我目送着柳绿走了好远，回过头来，发现我爹正站在门口的马车旁边，笑眯眯的瞅着我。
我不好意的喊了声“爹”，颠颠的跑了过去，我爹摸了摸的头发，问了几句今天的状况，掀开车帘，让我上车了。
待我在车厢内坐稳，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一个小小的伙计，天天坐着马车，而且还是东家的马车上下工，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从伙计做起（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