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陈家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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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去店里做工吧。”说罢，爹慢条斯理的拣了一块腌萝卜，丢进嘴里，“嘎吱嘎吱”的嚼着。
我期盼了好多年的事儿，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定了下来？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按捺下心中的狂喜，我偷偷地觑了姥爷一眼，见他像没听见一样，垂着眼帘，只顾自己一勺一勺的喝着小米粥。
见状，我也不敢贸然回话，拣了点咸菜丝放进姥爷碗里，小心翼翼的问道：“姥爷，我能去吗？”
姥爷有些郁闷的看了我一眼，又狠狠地瞪了一眼爹，别过头去继续不说话。
爹叫姥爷瞪了一眼，却跟没事人一样，又拣了一块腌萝卜丢进嘴里，一面嚼一面说：“爹啊，过了今天，陈旭可就是十七岁的大小伙子了，您可不能再拿什么年纪太小那套搪塞我哦！嗯，这腌萝卜哪买的？挺好吃的。”
“还有理了你！”姥爷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扬声呵斥道：“我就是不想旭儿从商！你一个人在外抛头露面还不够？旭儿才多大？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哪有你这样当爹的？”
看着爹笑眯眯的样子，姥爷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明显就是没把姥爷的话当回事儿。最可恨的是，爹还一边听着，一边吃着腌萝卜。
姥爷将那碟腌萝卜拽到自己跟前，气呼呼的说道：“什么买的，这是我自己腌的！”
“原来是爹腌的，难怪这么好吃。”爹笑嘻嘻的用筷子夹住碟子的边缘，转眼又将腌萝卜拖了回来。
眼见姥爷瞪大了眼睛又要发作，爹连忙告饶似的，举起了双手，抢白道：“爹！您先听我说！”
不管姥爷这头是什么反应，爹接着又道：“陈旭以后要找个入赘的媳妇，这点您是赞成的。咱们自家的产业，总归要由自己人照看。我岁数也大了，总不能一辈子守着吧？我就陈旭这么一个儿子，他以后不接替我，谁来接替？总归不能让我十几年的心血付之东流吧？您可别提什么媳妇，我就是信不过外人。您要是能找到个品性端正的，那也就算了。若是找了个，像那孔雀女一般的恶婆娘呢？这不是给陈旭找罪受吗？再说了，你能保证她不会拿了咱家的银子去吃喝嫖赌？您看看那些有钱的妇人，哪个不是娶了一房又一房的？”
见姥爷惊愕的张大了嘴巴，爹叹了口气，敛容正色的说道：“我总不能护他一辈子，若是，哪天我不在了，你要让他怎么办？我从小对他严加管教，教他学文习武，就是要断了他娇生惯养的坏毛病，让他丝毫不会输那些给女人们。迟早，咱们陈家的天，是要由他来撑的。”
爹的眉目里透出的一丝倦怠，我与姥爷看的心酸，却都选择的缄默不语。
爹的话，让我激奋异常，同时，又让我惶恐不安。我低着头，怔怔的望着摊开的掌心，心想：陈家天，迟早要由我来撑。但是，我真的撑得起吗？真的能离了爹，独自一人撑起吗？
抬头，望着从小到大憧憬的对象，我竟产生了一丝胆怯。
恰巧这时，爹也看向我，目光一时交错，惊得我连忙又低下了头。
见我这副反应，爹皱起了眉头，他厉声喊了我的名字，说道：“你若是想当温室里的花朵，所谓的什么大家闺秀，我也不拦你。我就问你，你是想跟我上工去，还是呆在家里？”
闻言，我赶忙抬头，却见爹一脸的严肃，姥爷一脸的心疼。
我咬了咬嘴唇，小声的回道：“我想跟爹去上工。”
伴着姥爷叹气的声音，爹又厉声说道：“有点男人样子，抬头挺胸，大声告诉我和姥爷，你选择上工的理由！”
我吸了口气，沉吟了片刻，扬声说道：“我不想呆在家无所事事，我想成为爹一样的男人！我想凭借自己的双手，闯出一番事业，我想让姥爷和爹引以为豪！我想让世人都对我刮目相看！我想让祥瑞绸缎铺名动天下，我想让宫里的贵人们都穿上咱们家的衣服，料子！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男人丝毫不比女人差！女人能做到的，男人一样能做到，而且做得更好！”
或许是说出了，藏在心底，一直以来的抱负，嗓门儿随着逐渐激昂的心情，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直接就成了吼的。
这样，一口气吼下来，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憋得，我涨的满脸通红。
爹早在我嚎完前，就换了面色，他笑眯眯的摸了摸我的头发，道了一句：“这样才是我儿子。”
一旁的姥爷，红着眼眶看着我与爹，连连叹了几声，才说道：“算了算了，权当你们爷俩是我上辈子欠下来的债，你们愿做什么便去做吧。只是，旭儿你若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姥爷！千万别像你爹那样，把什么都憋在肚子里。你听见没有？”姥爷边说，边拿帕子擦拭眼角，末了，还不忘瞪一眼我爹。
爹讪讪的笑了笑，安慰似地抚了抚老父的肩膀。
姥爷今年已经六十八了，身体还算硬朗，头发却花白了一半。想着从小到大，就数姥爷最宠我，我便也跟着红了眼眶。我抓着姥爷的手，安慰道：“姥爷，您就放心吧，我绝对不会给您丢脸的。等我在外头有了出息，您再跟别家吹牛时，也能捎带上我。别总说我爹是怎么怎么的有出息，没准人家早就听厌了呢？”
姥爷叫我调侃了一番，破涕为笑，骂了我一句“臭小子”，眉目间却是无尽的溺爱。
至此，这顿早饭，也就算吃完了。姥爷看着下人将碗筷收拾好，便由爹扶着回房歇息去了。
我则被爹遣去了书房，说是过一会儿，他有话要与我说。
书房里，一时闲来无事，我便从架子上拿了本书，坐在窗边的矮墩上，随手翻阅。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爹回来了。他一进屋，便瞅见我正埋头看书，扬了扬眉毛，笑着说道：“臭小子，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努力啊，怎么这会却用功起来了？莫不是演戏给我看吧？”
“我哪里不用功了？” 我撇撇嘴，将书合上，“只是你平时太忙，没空看我学习罢了！”
“臭小子，还会顶嘴了？”爹笑骂了一句，夺了我的书，见是一本游记，便不再说什么，招呼我坐到书桌前来，与他说话。
“陈旭啊，你看，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想怎么庆祝啊？”爹靠着椅背，笑眯眯的问我。
“跟往年一样，一家人一块吃个饭呗。”我耸了耸肩膀。
“不想要点啥？”爹笑得眼睛都要眯成缝了。
这明显是话里有话，我挑了挑眉毛，也学着爹的模样，笑眯眯地反问了一句：“那你想给我啥？”
爹骂了一句“臭小子”，笑容依旧的换了个姿势，托着下巴说道：“往年送你的那些小玩意，也不见你怎么喜欢。正好明天，你要随我去上工，店里的位置我就任君挑选，怎么样？”爹看我一脸的惊喜，又补充道：“你要是想取代我的位子，我也不反对啊，呵呵。”
我翻了个白眼，对爹最后说的那番话，直接选择了无视。不过，要说店里的位置，任我选择的话……
见我低头沉吟，爹不忘在一旁提醒道：“可要好好选哦，你要是选低了，以后要想升职，可得凭自己的本事了。”
抬头，见爹笑容满面的瞧着我，我突然觉得异常的感动。
要照爹的脾气，明天，他肯定是要将我安排在最低的职位上，让我凭着自己的本事，历练一番。但就因为我是他儿子，他却是舍不得我吃苦了。
从小到大，爹对我是慈威并施。我要是做错了事，他抡起棍子，能将我抽的几天下不了床！但平时，他对我却是极好的。
爹从不让我用敬语，说那样会使父子之间产生隔阂。平时，与我说话也总是笑嘻嘻的。为此，姥爷经常数落我爹，说他没个当爹的样子。我爹却不在意的说：“爹跟儿子就该跟哥们似地处！一家人还绷着，有什么意思？”
记得小的时候，即便是爹生意最忙的那段时间，他也一定会抽出时间，亲自过问我的近况。那时，爹总是喜欢抱着我，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面，给我讲另一世界的故事。而我总是在他怀里，听得入了迷。他讲的那些故事，直到现在我也无法全部理解，但，我却依旧憧憬着那个世界。
对于那个世界与爹的关系，我跟姥爷从来没有刨根究底的问过。那是只属于爹的秘密，不是吗？
思绪至此，我在心底早就有了想法。我抬头望着爹，一字一句的说道：“爹，我要当铺子里最普通的伙计！”
见爹吃惊的瞅着我，我顿了顿，抿着一抹自信的笑容补充道：“陈家的男人，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而且，必须是不借他人，全凭自己的这双手！”
爹怔怔的望着我，过了良久，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陈家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