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烟花还耀眼》应非晚

66、爱情无足轻重

　　王梅百天忌日的时候，黄时雨回了一次家。

　　黄建邦打电话来问她：“小雨，你这次在家待多久？我是说，你要是在家里住几晚，我帮你收拾收拾，你的房间现在是你奶奶住着。”

　　黄时雨本来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在家多待两天，可是听到奶奶在家，觉得不太方便，决定当天就回来。

　　“那这样吧，你直接去墓地，等中午我们一起吃顿饭，然后我再把你送到车站。”

　　黄时雨没有多想，说了句好，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自从妈妈去世，黄时雨和爸爸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好像一块纱幔横亘在两人之间，彼此之间看得都不真切，黄时雨甚至从心底里生出一丝愧疚，而罪魁祸首就是那张银行卡。

　　从家里回来，黄时雨好像从悲恸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没想到100天那么快就过去了，她惊讶于时间的飞速，也惊讶于自己的适应能力，至少现在的她，可以像以前一样，和别人说说笑笑。

　　但是她总是会没来由地哭，专业课老师突然讲到一个家庭伦理的案例的时候，在路边看到抱着妈妈撒娇的小孩的时候，甚至某一场大雨、某一顿饭菜，都可以触发黄时雨对妈妈的想念，然后她开始陷入一场巨大的潮湿中，就像上海的梅雨季，黏腻闷热，无所逃脱。

　　她不知道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多久，日子像翻书一样，一页一页翻着，不过，总归有翻完的那一天，她这样想着，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

　　她开始疯狂想念周川，如果这个时候他在身边就好了，她甚至后悔，当初对他说了那样狠心的话，可他就真的没有来找自己，但是她转念一想，如果周川真的来找自己，她会重新给他机会吗？黄时雨摇了摇头，她从来不走回头路，因为她一直都相信，无论从头开始多少次，结果的表现形式可能不同，但是殊途同归。

　　大三专业课多了，黄时雨却提不起精神来。

　　下午第一节课，黄时雨和孙萌以午睡时间太短为由，让唐怡帮忙答到，可是她们没有算到，下午第一节课学生会抽查点名，而且还是校学生会。
　　当黄时雨和孙诗萌看到宿舍群里唐怡发过来的微信消息时，忍不住说了句shit。

　　这门专业课一学期点三次名，作为平时成绩，占总成绩的30%，也就是说，错过这次点名，就相当于总分失去了10分，黄时雨和孙萌在宿舍仰天长啸。

　　“没事，学生会秦牧亲自来点名了，他可是廖星辰室友，我们打过照面的。”王晴自信满满。

　　“那有什么用，他又不认识我们。”孙诗萌心情铁落到谷底。

　　“但是他把黄时雨跳过去了，没点她的名字。”点完名之后，唐怡往群里发消息。

　　“靠，他怎么认识黄时雨？”

　　当事人黄时雨看着群里的消息，躺在被窝里心潮起伏，秦牧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又怎么会刻意跳过？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是不是廖星辰授意？

　　黄时雨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怎么都搬不开，想着还不如扣掉这10分。

　　都说冤家路窄，很快，黄时雨的恩人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黄时雨为了省两毛钱，没有买袋子，抱着两包泡面和几袋零食往宿舍走，远远就看到廖星辰朝自己笑，黄时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应过来，转头准备绕道，却被廖星辰发现，堵住了去路。

　　“真巧啊！”黄时雨看逃不过去，只能主动打招呼。

　　“不巧，要不是我反应得快，就遇不到了。”

　　黄时雨看着面前这张还在不断放大的脸，低头不知所措，这人怎么说话这么直白。

　　“那么怕我啊？”廖星辰一脸坏笑。

　　“哪有，您日理万机，我这不是怕和您见了面还要打招呼，耽误您的时间不是。”黄时雨发誓，只是自己长这么大，最狗腿的一次。

　　“为什么逃课？”廖星辰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那个，睡过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逃课了？”黄时雨虽然心里猜想过，但是还是想装傻。

　　“秦牧是学生会主席。”

　　“学生会主席怎么了？”

　　廖星辰叹了口气，“学生会主席点名，我让他把你的名字跳过了。”

　　和黄时雨想得一样，可是她现在并不想思考怎么“报恩”，她现在整个人每天都是飘着的，只能想一些简单的事情，只要静下心来往深了思考，就开始头晕。可能是大脑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它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工作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应付性地转一转，证明自己还存在。

　　“那学生会主席还挺闲的。”黄时雨不想再和廖星辰拌嘴，她从廖星辰身边绕了过去。

　　“黄时雨，你能不能别总躲着我，我真的分不清你是讨厌我还是心里有鬼。”

　　“我只是不想和人说话。”黄时雨如实回答。

　　“你怎么骂人呢？”

　　黄时雨反应过来廖星辰的意思，也只是轻笑了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不想说话。”

　　黄时雨朝着宿舍的方向跑去，留下廖星辰在原地一脸迷惑，离宿舍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看到宋毅杵在门口。

　　黄时雨看了看手机，宋毅并没有提前跟她打招呼，他这个时候来，不知道有什么事，她心里嘀咕着朝宿门口走去。

　　宋毅看到她之后，立刻朝她跑了过来，“黄时雨，出那么大的事情你不跟我说？”

　　“什么事？”

　　“阿姨的事情，你打算瞒我多久？”

　　黄时雨看着眼前几乎要哭的宋毅，突然放下心来，“你说这件事情啊，我……”

　　“你跟周川分手就分手，我不是你朋友了吗？林琳不是你朋友了吗？你有什么事情都不跟我们说。”宋毅打断黄时雨的话，可又觉得自己说话态度有些不好，稳定了情绪后接着说：“你以后能别躲着我了吗？我们都快一年没见面了吧？”

　　“那你想说什么？”

　　“我跟你说，上周我们上专业课，我拿着三脚架测程高，调试的时候，一不小心从三脚架里看到远处的小树林有情侣亲嘴，你说好不好笑？”

　　黄时雨看着宋毅，真相给他一巴掌，这个时候，但凡是个正常人，不是都应该安慰她吗，怎么还讲起来笑话了，可这也不是笑话吧？

　　“这个不好笑吗？那我再想一想。”

　　“宋毅，都过去了，我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所以你不用想办法逗我笑，我现在也没有多难过了。”

　　宋毅好像被定住一样，愣在原地几秒钟，然后又突然清醒了一样，拉着黄时雨去食堂吃饭。

　　这个学校，宋毅比黄时雨还熟，大一的时候他没事就来找黄时雨吃饭，再后来慢慢就来得少了，黄时雨和周川分手之后，他就几乎没来过。

　　“你怎么知道我妈妈去世的？”黄时雨把一碗面吃完了，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郑嘉辰告诉我的行不行？”

　　黄时雨不用想就知道宋毅在撒谎，他们两个怎么会有联系。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招还不行吗。”宋毅深呼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是-周-川。”

　　黄时雨听到这个名字，拿着饮料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是周川在学校见到了张旭，张旭告诉他的，然后他打电话问我，我才知道的。”

　　宋毅说完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但是他有什么错呢？

　　“哦！”黄时雨不想知道周川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她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其实周川，你们俩现在都单身，我看得出来，你还没忘记他，他心里也一直都有你，你们两个就不能……”

　　“宋毅！”黄时雨及时制止了他。

　　“就算你不高兴我也要说，你就当再给他一次机会，咱们大人有大量行不行？”

　　黄时雨心里有些堵，就算过去那么久，一听到周川的名字，她还是会心里一惊，要很久才能冷静下来。她看着宋毅一脸期待，咬了咬嘴唇，还是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他。

　　“其实我和周川是不同的两种人，他永远都会选最安全的那条路，但是那条路太长了，有太多岔路口，跨过了高考，还有考研、考博、工作、出国，就算这次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下次呢？下下次呢？周川可以为了高考放弃我，难道不会在别的分岔路口放弃我吗？以后再分手，我再哭得死去活来，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他再回来找我，我再给他机会？”

　　黄时雨喝了一口饮料，接着说：“宋毅，我不想把大把时间都用在喜欢一个人这件事情上，即使那个人是周川。”

　　“可是你们是真心互相喜欢的。”宋毅不死心。

　　“是，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的真心，即使他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我喜欢你”这四个字。”

　　“那就以朋友的身份，如果他现在陪在你身边，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我和他永远做不了朋友，就算我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了，我也没办法和他做朋友！”黄时雨情绪有些激动，她怎么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和周川做朋友呢？

　　“可是两情相悦是多难得的事情啊？多少人求之不得。”

　　“可是在亲情和死亡面前，爱情是无足轻重的。”

　　黄时雨不知道这个话题再聊下去会怎么样，她承认自己没有那么坚定，或许宋毅再说几句话，她又会想要去联系他，但是黄时雨很清楚，这个时候，她没有精力再去重新捡起和经营这份感情，而且她和周川之间缺少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就是信任。

　　她承认自己还喜欢周川，可是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了。

　　信任就像是笔塔最下面的那支笔，周川把它抽了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倒塌了，就算再重新搭起来，也不再是最开始的那个笔塔了。

　　现在的她，不只是要好好活着，也要带着妈妈的那一份活着，妈妈说要给她兜底，为了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她就努力去寻找自己喜欢的事情，这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宋毅看黄时雨态度坚决，没有再继续把这个话题聊下去。

　　“那你以后别躲着我了，虽然现在说这个话不合时宜，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有女朋友了。”

　　黄时雨震惊地看着宋毅，平时那么八卦的人，轮到自己了，嘴巴是真紧啊！

　　“也就是最近的事情，就是那个追我的女生，叫李静筱。”宋毅盯着黄时雨看了很久，一直到眼泪充满眼眶，才说出一句话：“我们，都往前走吧！”

　　李静筱很喜欢跟着宋毅来找黄时雨，说是觉得她学校的炸猪排很好吃，其实就是缠着黄时雨，让她给自己讲宋毅高中的故事。

　　黄时雨每次看到他们，就感觉有两个宋毅在跟自己说话，好像有一列火车从大脑里呼啸着穿过，留下一脑袋混乱的思绪，等到两个人离开，黄时雨才能把它们回归原位，这一块是管学习的，这一块是管睡觉的，这一块是管吃喝的……

　　没等黄时雨安静两天，两个人又来了。

　　“他那么帅，高中的时候就没有人追？”

　　“还真没有，他以前走的是谐星路线，别的男生的特长都是小提琴、吉他、街舞，他的特长是损人，和女生一起聊八卦。”

　　“那你们学校的女生真没品位。”

　　黄时雨不想理她了，你还不是见色起意，和品位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