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布奇诺与曼特宁》中国蓝

3、素素

　　那是一个秋天的午后，她出现在我的视野中，长发，略高的颧骨，浓艳的残妆遮不住与生俱来的苍白，目光有些凶悍，却十分茫然。黑色的风衣，黑色的长裤，就象一个黑色的精灵，从巷口一路飘至门外。然后，站住了。那一瞬间，我知道她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人，一个拥有无数传奇故事的人，一个终日奔波在灯红酒绿，有着无奈的辛酸的人。
　　“你来早了，……不过，我请你喝咖啡。”我知道她会进来，因为，我有一种安定的气质，再坚强的人都有他脆弱的一面，那时，她就会找个地方躲起来。就象现在，书上都是这样说的，我信。
　　我叫素素，一个生活在大千世界中的平凡女孩，拥有无数个瑰丽的梦想，二十岁那年，我实现了第一个愿望，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咖啡屋。我梦想着自己能快乐的经营这里，为一些文人墨客提供一个谈论艺术的场所；我梦想着能够成为法国著名的贝隆夫人举办一个个雅致高洁的文艺沙龙。即使，只能使心累的人们得到心灵小憩，那也无负于自己的一片苦心。
　　我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对开明潇洒的父母，他们赚够了钞票定居在新西兰，独独把我托付给三京——我孤苦伶仃的哑巴哥哥，他十年前就在我们家了。按理说，我应该和很多同龄女孩一样喜欢逛街，购物；喜欢三五成群野外踏青，迪厅狂欢；喜欢一同分享属于女生的小秘密。可以前闭塞的生活环境使我只能与书为伍，久而久之，变得内向沉静。尤其当我发疯般爱上了安妮宝贝。那一段时间，开始渴望一段浪漫，一次奇遇，一个我爱的人。我常常醉心于故事，忘了现实。
　　最喜欢的一篇是《七月与安生》，我是七月，那谁是安生？
　　有时也想换一种生活状态，却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一成不变的生活或许原本就不值得投资，是不是只有所谓的漂泊才能满足自己？我不禁苦笑，漂泊不属于我，一个随遇而安的女子，从骨子里透着安定，虽然也许是不情愿的安定，我是七月，我不是安生。

　　她最终还是走了，带着一丝饶有兴味的笑
　　“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讲话，小姑娘!”
　　她走的时候，天已近黄昏，我呆呆得站在廊柱下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一丝说不出的怅然。以后的日子平凡而充实，三京卖力的擦拭着玻璃杯，调制着不同口味、颜色、香味的咖啡，我则蜷缩在屋角的木梯上继续幻想漂泊颓靡的人生，不远处，几个常客正大谈孟京辉的实验话剧。
　　“素素，一起坐嘛！”一向自诩博学的阿岩捧着他专属的咖啡杯兴致勃勃地邀请，我笑笑，摇了摇头。我不懂得什么先锋艺术，我的眼里只有活生生的生活。
　　树叶黄了，树叶落了，今年的深秋时节已有了初冬的味道，我已经很少在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倚在廊柱下看书了，一到冬天我就更加的沉静，整个人也很懒散，裹着一条大毛毯靠在壁炉前的木椅上，苍白的就象一个透明人，依然在看安妮宝贝，依然为颓靡善感的文字唏嘘不已，依然每天重复同一个梦境。我会时常想起她，却无从想象她的生活，渐渐的，淡忘了。
　　午夜一点，小店刚打烊，三京早早离去，他还有一个需要照顾的奶奶。我捧着一杯卡布奇诺坐在窗台上，巷口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辉，想必会给那些夜归人带来一丝温暖。这个寂寞喧嚣的城市只有在午夜过后才会拖着他疲惫的身躯沉睡，四下里，安静的出奇。
　　她，只有她一转弯从巷口猫一样的向我走来，只是，这回不是梦。那个精灵般的女子就站在路灯下，依然黑衣，依然浓妆，依然苍白。我着魔似地站起身，打开门，风呼呼的刮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