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布奇诺与曼特宁》中国蓝

2、楚 歌

　　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书中的人物，我的世界一片清冷的灰色，没有阳光，没有雨露。
　　行吟在城市的闹市区，什么都看，什么都不看，景物好像落在了视觉神经的后面，我只是调动了极少的一部分维持自己正常的前进，脚下，是一条永远走不完的路，向前延伸，延伸……
　　孤独的人总有两个去处，一则是缩在寂静无人烟的地方，领略更深一层的孤独；一则是穿行纷扰的世间祈求一丝心灵的慰藉，我呢？两者皆不是，我只是不知道我该去的地方，我能去的地方。
　　九月的天总是很高，很高，阳光很充足，秋日的娴静、淡雅毫无保留的徜徉在人们的脸上心上。路边的梧桐悄悄的睡着了，鸽子在天空中飞翔，一切都透着几分道不出的闲适。而我，只有我裹着一袭黑衣瑟瑟发抖，略显干枯的长发遮着浓妆艳抹的脸颊，只留下两只空洞无神的大眼，佝偻着身子，抄着手，漫无目的，机械而又麻木。
　　在我站在街心抬头望天的瞬间，我突然怀疑生命的意义，突然触摸到生活的乏味，那一个个看似精彩的瞬间不过是一片过眼云烟，完了以后呢？这以后呢？快乐与悲伤，欢笑与痛苦仿佛生来就是一对孪生姊妹，每一次放纵之后，面对着漆黑的夜，孤独的人，纵然空气中还弥漫着酒香气息，那首《Yesterday》已在耳畔响起。
　　我空虚，我无聊，我泪流满面，我仰天长笑，我时刻挣扎于人世的无常，我又一直沉浸在睡梦中进行精神的狂舞……

　　那是一个秋天的午后，我刚从一家夜总会下班，百无聊赖的在街上闲逛，转过街角，走进一条名叫“柳榕巷”胡同，奇迹就在我眼前发生了。一栋木屋，两层，原木制，静静的站在混凝土林立的现代大都市，一点也不突兀，好像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廊柱上挂着一串颜色的风铃，风铃下吊着一支雕花的木牌，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迹——“素素咖啡屋”，名如其店，不张扬。
　　本来我应当继续走的，可那坐在通往木门的台阶上的女孩让我无法移动脚步。米色的针织开衫，米色的长裙，露出一截粉嫩的小腿，及肩长发，赤足，捧着一本书，似看非看，脚边，一杯咖啡还冒着热气，迷离的眼神夹着一丝落寞的纯真。她坐在那里，就像当年的我自己。
　　“你来早了！”女孩突然抬起头，清凉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继而又漾满了笑容。我有些不知所措，困难的吞进一口唾液。
　　“不过，没关系，进来吧！我请你喝咖啡！”她站起来笑盈盈的冲我伸出了手，转身推门，我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脚步踏进这个仿佛与世隔绝的地方。吧台、圆几、小椅，墙上的装饰画，屋里的一切都是原木制的，唯一的点缀就是门口的景泰蓝花瓶中一束永不凋谢的白色芦苇。我突然觉得一切都如此不思议，我就象掉进了一个童话的世界，遇见了一个拇指姑娘。
　　“你应该不喜欢卡布奇诺吧？”正当我惊讶眼前的情景时，她已盈然走来，随手按住我的肩，让我坐下。
　　“你说呢？”我对这个女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看她外表沉静似水，眼波中却流动着与之不相称的灵动，充满了这个年纪的好奇。
　　“卡布奇诺太甜了，那应该是我这样没经过世事的小女孩喜欢的东西，没有厚重感……”我再一次震惊，看她年纪不过二十上下，观察力居然会如此的敏锐。我不喜欢被人研究的感觉，那会让我觉得自己被扒光了衣服仍到了大街上，所以我从不给对方机会。
　　“给我一杯卡布奇诺。”我微笑着看女孩轻轻的咬了咬下唇。
　　“三分之一的浓缩咖啡，三分之一的蒸汽牛奶，三分之一的泡沫牛奶，洒上少许肉桂粉、巧克力粉，一杯香甜可口的卡布奇诺就成了。”我的确从未喝过卡布奇诺，那毕竟是无忧无虑的小女生喝的东西，所以在我和第二口的时候，皱了皱眉。
　　“你要不要试试蓝山？微酸的口感应应该能喜欢。”女孩有些得意地笑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只喝曼特宁。”抬腕看了看表，我站起身来，这里不属于我，因为我不再单纯。目光的对视看到她的眼神有一丝受伤。
　　“你，再坐会儿，好吗?”我望着她怯怯的小脸，居然有些不忍，她还是个爱做梦的小女孩，而我的梦已碎了一地。我故意装出一幅放荡不羁的样子，从风衣的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吐起烟圈，女孩在烟雾中逐渐变得模糊。我开始咳嗽，拼命的抽搐着身体，她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烟。
　　“你到底在干什么？”她的声音中有一种心痛。
　　“收起你的主观臆想，小姑娘!”
　　“可这是你给我的感觉”她反驳道，“就象黑夜中绽放得蔷薇，有着顽强，不顾一切的生命力。”
　　她的怀中掉出一本书，《告别薇安》，作者，安妮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