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妖司》不灭灵

38、黛母寻女

　　男子走后，俩大汉仍坐在饭馆里，像捕捉猎物一般继续寻找他们想要的人。

　　冉红羽心内琢磨，这俩大汉或许能等后日，但施易欢和叶明下落不明，她可等不了，毕竟多一日就多一分危险。

　　何况这里面还涉及婴儿贩卖。冉红羽想起王圆石家那个大嫂，大嫂哭着喊着要孩子，她不是犯傻，而是自己的孩子被卖去了。

　　要忍受这般骨肉分离，冉红羽难以想象大嫂心里有多痛，变得痴傻只怕是人母的正常反应罢了。

　　他们必须尽快查清内幕，杜绝此类买卖，再设法除去妖物！

　　冉红羽下了决心，她转头看向李青远，直言道：

　　“青远，我们来做夫妻吧！”

　　李青远一瞬间愣住，心跳猛然加快。

　　他没跟上她的思路，当下震惊又茫然，心里还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红羽，你——你在说什么？”

　　冉红羽看他模样，晓得李青远有些误会，便细细对他说了自己的计划。

　　李青远听完，并未马上接话，沉吟片刻后启唇回道：“此法有些冒险，但或许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行，那我这便去。”

　　冉红羽点点头，望着李青远走出饭馆进了赌场。

　　不一会儿，从赌场走出来一个衣衫凌乱胡子拉渣的男子，他一脸颓丧，一看就知道刚才输了不少钱。

　　那俩大汉被其吸引，可是并没什么动作。

　　待男子快要走过饭馆时，旁边小巷里冲出来一个妇人。妇人衣着简朴，见到男子便上前捶打其胸膛，嘴里不住地埋怨他把家底都输光了。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俩大汉眼中，他们相视一望，同步起身朝男子和妇人走去。

　　四人在街上稍作拉扯一番，然后男子和妇人便被请到了饭馆，接下来四人差不多重复了之前的对话。

　　只不过这次格外顺利，男子和妇人竟同意今日就搬去涂林村。

　　“两位大哥，实不相瞒，我今日又欠了赌场二十两银子，家业已被我全部输光……实在是还不起了。那个……到你们说的地方若是能避去这些赌债，我和娘子今日便启程。”

　　那妇人双手搅动手帕，垂目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事已至此我全听夫君的。既然家没了，换个地方有吃有住倒也过得去。”

　　俩大汉喜上眉梢，让两人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两人片刻后背着包裹回来了，跟着俩大汉出发去涂林村。

　　这两人自然就是乔装后的李青远和冉红羽。他们特意变换了容貌，就算入村后再遇上妖怪也不怕被认出来。

　　冉红羽路上颇有些自得，没想到她扛刀女侠扮作柔弱妇人真可谓是易如反掌。

　　这么想着，她转头瞟了李青远几眼，看他如今的样子禁不住唇角弯起。他可真有一套，不仅衣着外貌变化，整个人的气质也不一样，现下任谁也看不出他曾是公子如玉世无双啊。

　　冉红羽更想了解他以前曾经历过什么了——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是探不到市井人情的，更模仿不来。

　　到达山谷处，四人很顺利地进入村子，没有封印也没有妖气。

　　那俩大汉领着他们进了一处房屋，一开门，里面坐着一个身穿赭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宋管事，这是新来的一对小夫妻。”

　　宋管事睁开豆眼对着李青远和冉红羽上下一番打量，随即让大汉把二人情况报与他听。

　　听完，宋管事点点头，指着他们说道：“行，把他们安置在西边第三排那处小院吧。”

　　大汉知道管事这是满意的意思，马上笑着带二人往小院走。

　　这里的房屋都大差不差，和王圆石家很相似。

　　李青远和冉红羽刚放下东西，俩大汉就话里话外让两人赶紧将正事提上日程，也就是怀孕生子。

　　“我们尽快。不过两位大哥，我们要是有了一个孩子，大约能换得多少呀？”李青远想问，可他说不出银两这个词。

　　好像一说出口，他就真的参与了这场罪恶交易一样。

　　其中一个大汉略带神秘地回道：“那得看什么样的孩子了。生的是男是女、身体样貌如何，换来的财款都不一样，依情况而定。”

　　另一个接着道：“不过，上个月你们前面那户人家，刚换得了三十两白银。”

　　见二人一脸惊讶，大汉补充道：“哈哈，我瞅你们比前面那户更年轻更俊，你们的孩子肯定能换更多。要是得了个好小子，五十两都有可能呢！”

　　送走俩大汉后，二人坐在屋内，半晌均未出声。

　　他们说的话，像是把活生生的人放在菜市场里，将人按品类卖相定价。很难想象这是发生在有法度有文教的人世中。

　　冉红羽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不由低了许多：

　　“三十两，差不多能满足平常三口之家三年所需。怪不得这里的人都不愿意搬走。”

　　“是啊，谁能料想杭州地界内竟有如此地方在光明正大地交易婴孩。那些人为人父母，是怎么狠下心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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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施易欢昏迷时并无其他怪物来犯，不然受伤的叶明根本无法应付——当然在施易欢眼中，他受不受伤并不影响。

　　施易欢见叶明脸色比之前更不好了，问他能医治他自己吗？

　　“我需要的草药这附近没有，只能硬撑一会儿了。”

　　施易欢皱起眉头：“可你烧一直不退，时间长了怎么行呢？”

　　叶明声音有些虚弱了：“我们看看如何回去吧。这里看起来很危险。”

　　施易欢点点头，试着站起身后，她发现自己腿上虽痛，却不影响走路。

　　“走吧，我带你找出路。”

　　她话说完，叶明一直蹲坐不动。

　　“怎么了？”

　　叶明苦笑：“有些发晕，使不上力气。”

　　见惯了这人生龙活虎，如今的样子令她感觉有些陌生：“那你先休息会儿，我在附近找找有没有水。”

　　施易欢环顾四周，东西南北都是一样的丛林草木，往上望不见日头，不好辨别分位——其实不仅方位，就连时间她也辨不出来了。

　　她给叶明施了一圈护罩，可短时护卫他，接着选了一个方向走去。

　　往前走走，她发现这里像是迷宫一样，无数的深色林木加上藤蔓犹如一张密网，使人看不到日光，也看不到前方。

　　怕走丢方向，施易欢一边走一边撕开手帕绑在树上作记号。然而走出没几丈远，她就听到旁边灌木丛里传来声响。

　　几乎是本能反应，施易欢纵身跃向旁边高树。她正感慨叶明救治得当让自己行动不太受阻，就被眼前一幕惊得睁大了眼睛——草丛前有一群怪物！

　　粗略一数得有八九只，它们应是刚捕得一只猎物，正聚在一起啃食。那血肉模糊的进食场景让施易欢心里一阵恶心，所幸没被发现，她赶紧放轻动作往回赶。

　　叶明在原处已经睡去，施易欢看着他红红的脸颊分不清他是睡了还是晕过去了。

　　“喂，醒醒，醒醒！”连续拍了几下脸，叶明才睁开了眼睛。

　　“还有怪物在附近，此地不宜停留，我们快点换个地方。”

　　叶明不知是否听明白了，只迷蒙眼睛点点头，随后由着施易欢搀扶他往反方向走去。

　　然而危险之地少有安宁，没走多远，他们又遇上了一群怪物，且比刚才数目更多。

　　施易欢望着眼前乌压压至少有二十只的嗜血怪，心内凉了一半。

　　她与怪物缠斗过，知道此怪难对付。别说两人现在都负伤，即使没受伤也不一定能应对，况且四周不知究竟有多少只，若是打死一群又来一群，那岂不是命丧于此了。

　　怪物起先围伏在一起并未察觉，施易欢尚在思考对策，可最前的一只突然嗅到血腥气，往前一扑便发现了两人。

　　“坏了！”

　　不敢有任何迟疑，施易欢连忙挟起叶明往侧边跑去。

　　可惜这片林子像是怪物巢穴，没跑多远就又遇上几只。

　　“怎么这么多？”施易欢感叹之前他们只遇到一只可真是神明庇佑。

　　这下跑是跑不了了，带着个重的拖油瓶她也跑不过四足怪。

　　施易欢仰望四周，选定一株最高大的树木后，奋力一跃上了高处。

　　将叶明放在横生的粗壮树枝上，施易欢本以为可暂时安全，谁曾想那群怪物像饿疯了一样，最初仅是围着树打转，后面竟交叠起来要爬上树来。

　　眼看它们越爬越高，有两只已到了下方树杈上，施易欢不敢再待，连忙跃向另一棵。

　　但被吸引来的怪物越来越多，如此只是徒劳。施易欢不断施法打落一只只猛然上冲的怪物，直至额头渗出汗珠，身体也乏力了。

　　刚打落两只怪物，施易欢倚靠树干稍作休息，顺便看一下仍在昏迷中的叶明。

　　就这一瞬没注意，下方猛地蹿上来一只体型更大的怪物。

　　怪物前爪长伸，一下子就够到了施易欢脚踝，利爪深陷皮肉，施易欢吃痛的同时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力往下拉。

　　她无法强行挣脱，只能试着抽出皮鞭鞭打怪物。怪物被抽中眼睛，果然松开了前爪。

　　施易欢正松一口气，不料下方怪物越垒越高，那大怪物有了托举，竟然竖跳起来扑向施易欢。

　　怪物较猛虎扑人更加迅疾，此番情形施易欢根本来不及逃脱，心中已然做好了赴死准备。

　　——闭眸前想到了阿姐，可惜一直未找到阿姐，她们两姐妹终究是见不到了……

　　身前有什么扑了过来，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和撕咬，反而热乎乎，还有些烫。

　　只听一声闷哼，施易欢睁开双眼，竟是叶明醒过来在怪物将要扑来时挡在了她的前面！

　　“快走……”

　　施易欢有些发怔。

　　她忘了下方的一群怪物，只看见叶明嘴角流出鲜血。

　　醒目的红滴在施易欢锁骨上，那处传来一丝热意。

　　——阿姐……阿姐……

　　叶明！

　　施易欢意识回笼，往下望发现怪物似是被叶明刚刚来挡开时撞了下去。

　　底下的怪物们被大只的撞散了些，它们正在尝试继续叠高然后跳上来。

　　还有生机！

　　施易欢瞥见不远处有一棵树下方有许多尖刺丛，那里或许能抵挡一阵。

　　她半抱住叶明提力往那棵树飞去。

　　可终究是耗力太多，脚上的伤也让她有些眩晕，将要飞上树干时，施易欢再支撑不住，同叶明狠狠跌了下去。

　　心内升起绝望——生机没了……

　　但是经受过一层层尖刺，刺痛之后坠地的痛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失重感，下坠竟然还在继续！

　　他们像是砸穿了什么东西，耳边传来枯枝败叶和土块簌簌落下的声音。

　　最终，两人重重坠底，激起一片尘埃。

　　所幸有厚枝叶打底，跌的倒不是很痛。

　　施易欢仍有意识，她惊慌地睁开眼，四周入目皆黑，只有头顶上方那个破口处投下些许微弱的光亮。

　　她连忙去探旁边的人，手指摸索到鼻子下方——

　　还好，真好，他还有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