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训犬日常》十年风

8、第八章

　　“小姐。”半妖赶忙递来赶紧的手帕，姜令嘉接过匆匆擦了擦嘴，琥珀似的眼瞪得溜圆，眼中震惊与茫然混合。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令嘉略微压低了声音，一手攥住半妖的衣领将人扯近，眉眼间含着怒意。

　　半妖茫然且无措，“奴真心爱慕小姐，奴只是说实话。”

　　这半妖完全沟通不了。

　　姜令嘉松开手坐直身体，觉得头有点疼。

　　她闭上眼按了按太阳穴，刚按了两下，一双微暖的手就接替了过去。

　　姜令嘉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一睁眼，果然，半妖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伸手给她按着额头。

　　姜令嘉本来想发火镇住这半妖，让她不许再对自己说这些轻浮的话，但半妖按摩的手法专业又温柔，从太阳穴按到肩颈，让姜令嘉觉得很舒服，一时竟让她忘了原本的打算。

　　按了半晌，姜令嘉的身体放松下去，她这才抬起眼皮，“不用按了。”

　　半妖很是听话的停了手，乖乖在摇椅旁边跪好。

　　“你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吗？”姜令嘉问。

　　半妖：“奴说了心中所想……”

　　姜令嘉抬手让半妖闭嘴，她闭上眼睛，觉得头又开始痛了。

　　“以后不许再说这些混账话，对谁都不许说，知不知道？”

　　这件事不能被别人知道。

　　半妖顺从的点头：“奴从没想过要对第二个人说这样的话，奴只爱慕小姐，不会再爱慕其他人。”

　　“不是这个意思！”

　　姜令嘉咬紧牙关，腮帮子都有些鼓起来，“我的意思是，你不许和别人说你……爱慕我，谁也不许，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你懂了吗？”

　　中间那三个字姜令嘉咬牙切齿才说出来，问话时无奈又生气。

　　半妖郑重其事：“奴懂了。”

　　“这是奴和小姐的秘密。”

　　姜令嘉心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要不说出去就行。

　　要是被人知道姜令嘉领了这么一个痴傻呆笨还痴心妄想的半妖回来，非得笑死她不可。

　　“行了，你下去吧，让帆帆进来伺候。”

　　半妖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询问自己哪里做错了，最后却只是应了一声，退出书房，叫了姜帆帆进去。

　　半妖回到房间里，坐在凳子上，认真地思考起来。

　　小姐忽然让她离开，是因为她刚刚惹小姐不开心了吧？

　　是哪一点做错了？

　　是不是因为帆帆伺候的比她好？

　　半妖百思不得其解。

　　后续的几天，姜令嘉很少再让滴星单独侍奉在身边，滴星也察觉到这样的变化，做事更加小心起来。

　　每次都反复揣摩姜令嘉的心思，生怕自己又做错什么惹得姜令嘉不快。

　　蔻华被准许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半月之后。

　　早在一个月之前姜令嘉就接了即墨家二小姐即墨含玉生辰宴的帖子，命人备好了礼物。

　　蔻华出现的第二天一早，院子里就热闹起来。

　　滴星有几日没有在姜令嘉身边伺候了，她嘴巴笨，不太会说话，和女侍们也不算亲近，好几次要去接女侍们手里的东西，都被女侍拒绝了。

　　“不用劳动滴星姐姐，我来就好。”女侍礼貌的拒绝，滴星只能悻悻地退到一边。

　　她今日穿了一身淡蓝的衣裙，腰封紧紧束着，勾勒出青竹一样利落清瘦的曲线；满头漆黑长发只简单用一根木簪固定在脑后，额角却有翘起的短发随着微风淘气的跳跃。

　　滴星站在连廊里，扶着漆红的柱子，眼睛望向打开的房门。

　　姜令嘉从门里出来了。

　　滴星忍不住上前一步，却和姜令嘉的视线对上，生生止住了脚步。

　　姜令嘉眼神微妙，蔻华“呀”了一声，拉住姜令嘉：“小姐，佩环没有带上。”

　　说完转身回了房间里。

　　姜令嘉站在门前，眸光微动，将半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晨雾涌动，半妖漆黑的眼瞳越发显得深邃，雪白的肌肤像是流动的牛乳一样夺目，似乎在这样的天色下还泛着微光。

　　简单素净的衣饰让这个可以徒手撕碎修士的半妖显得安静平和。

　　局促的动作和欲言又止的神情，甚至让她看上去有点可怜。

　　蔻华返回来，将佩环系在了姜令嘉腰间，姜令嘉这才垂下眼，“行了，走吧。”

　　“好。”蔻华应了一声。

　　院子里忙忙碌碌走来走去的女侍不知何时不见了，见姜令嘉向外走去，滴星不自觉追了两步，刚走下台阶，却又匆匆停下脚步。

　　她知道，小姐不想带她出去，但是她不想离开小姐。

　　要是现在她追上去，小姐会不会觉得她不好？

　　姜令嘉听见那道脚步声停下来，微微抬了抬眉毛，也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琥珀色的眼睛静静注视着滴星，面上还有几分晨起的慵懒。

　　“还不跟上？”

　　滴星一愣，姜令嘉已经走出了院子，蔻华回头扫了滴星一眼，眼神不复之前的敌意。

　　半妖回过神，忙不迭追上去。

　　她不远不近的坠在最后面，低头认真的按照教授的规矩那样走路，却时不时悄悄抬头，眼神扫过前方姜令嘉的背影，又迅速的低头。

　　即墨含玉虽然只是即墨家的二小姐，没有修行天赋，却也备受即墨家主宠爱，此次十八岁生辰宴几乎邀请了云水城所有叫得出名字的世家，还摆了流水席宴请城中百姓。

　　姜令嘉和即墨含玉的关系不算亲近，但她此次是代表姜家前去的，准备的礼物很是丰厚。

　　即墨家是近来崛起的新贵，颇受皇室宠爱，即墨家主受封为丞相，此次即墨含玉的生辰宴，皇室也必定会派人前来。

　　丞相府前门庭若市，挤满了前来道贺的人，远远的就能听见喧闹声。

　　滴星和蔻华一左一右坐着，姜令嘉靠在塌上闭目养神，待马车停稳了才睁开眼。

　　“小姐，到了。”

　　姜令嘉刚睁开眼，蔻华就扶住了她的手臂。

　　“小姐，小心。”蔻华说。

　　“嗯。”姜令嘉在蔻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滴星将原本要扶上去的手收到身后，有样学样的踩着马凳下了马车。

　　“姜大小姐！请！”

　　即墨家的家仆热情的引着姜令嘉入内，原本站在道路两边的人群也微微收声，一道道似有若无的目光停在姜令嘉身上。

　　待姜令嘉走进了门，两边的议论声又才大起来。

　　蔻华生气的攥紧了衣袖，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狠狠跺了跺脚。

　　“姜大小姐，还请在花厅内喝茶休息片刻，我们二小姐随后就到。”即墨家的家仆把姜令嘉带到了花厅门口。

　　姜令嘉点点头，那家仆行了礼就离开了。

　　花厅里十分热闹，在门口就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哎呀，都别比了，要我说还是左大小姐射的那枝梅最好看！”

　　“宋小姐这话我爱听！”左衔月还是一身亮眼的鹅黄，笑眯眯的，手中的折扇啪一下展开，十分骚包的摇了两下。

　　“真有那么好看？”有人问道。

　　“我敢说那是今年射梅宴上最好看的一枝梅。”宋小姐继续说，“那枝梅想必现在还在左府里，不如明日左小姐在家设宴，请我们去看看？”

　　射梅宴由来已久，按照惯例每年都会在云水城外的梅山上举行，世家子们徒步而入，每人只持一弓一箭，在满山梅花中挑选一枝梅射下，再由其他人点评，选出最美的一枝梅。

　　这样的宴席并无什么彩头，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供世家子们取乐玩耍，博些风流名声。

　　左衔月却轻笑了一声，摇着扇子，“怕是不行了，梅花我已经送出去了。”

　　听见这话，滴星不禁掀起眼皮，看了看前头姜令嘉的背影。

　　前些日子，有人送了一枝梅给姜令嘉。

　　姜令嘉步伐微顿，却没有犹豫的从屏风后绕出来，热闹的场面一静。

　　“大小姐。”几个依附于姜家的世家子率先向姜令嘉走来。

　　左衔月也嘻嘻一笑，凑上来说，“姜大小姐终于到了。”

　　姜令嘉不欲和她多说，在几人的簇拥下坐了下来。

　　这花厅并不小，只是此时前来祝贺的人格外多，几乎将花厅里的椅子都坐满了，只有靠中间的位置还为姜令嘉留着。

　　姜令嘉入了座，方才还在屏风前晃着扇子的左衔月也跟着坐了下来。

　　左衔月看了滴星半晌，忽然开口：“这就是你从大狱带回去的那个半妖么？”

　　没有她调教的漂亮可心，半妖女侍一双眼睛空洞洞睁着，像是随时随地都在发呆一样，呆滞的让人有些厌恶。

　　这样的货色，她怎么放心放在姜令嘉身边？

　　姜令嘉抿了口茶，面色如常，并不回答，只当没有听见。

　　左衔月自讨没趣，也不说话了，有一搭没一搭晃着扇子，垂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

　　“二小姐。”

　　门口的家仆轻声呼唤。

　　一道身影风一样闯进来，即墨含玉笑容明媚，发上的珠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含玉小姐终于愿意露面了，我等的茶都续了几次了。”和即墨含玉关系好的世家小姐嘻嘻哈哈的打趣。

　　即墨含玉的脸立刻红了，一跺脚，却是一副有些气虚的样子，嘀咕道：“我今日只是赖床了一小会儿……”

　　其他人听见也笑起来，即墨含玉脑袋一垂，耳朵尖尖红的似乎要烧起来。

　　“大家可别笑了，含玉都不好意思了。”

　　跟在后面进来的人绕过屏风，含笑开口，是如今皇室的六公主闻昭。闻昭非长非嫡，修行天赋却不错，这些年随军北征，诛杀半妖，立下军功无数，几乎已经是内定的皇位继承人。

　　闻昭一身浅绿宫装，妆容精致，飞扬的眉梢带着笑意，亲昵的握住了即墨含玉的手。

　　她身后一人也跟着进来，是闻昭同父异母的兄长闻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