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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灰扑扑-死而复生?-妥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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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肋骨和肺部受损,爆炸震荡波及到的脑部伤更是重中之重,但因为‘拟真形象’强大的保护功能,受损不是很严重,回来后,只让人昏迷了三天。
许锡是被脑内一阵嗡鸣闹醒的,缓缓睁眼,目之所及的上方,是陌生的天花板。
干净、纯白、带着不近人情的冷。
就这么脑内空白盯着天花板看半晌,许锡拔除吸氧管,拖曳着上半身爬起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被处理妥当,胸廓被弹性绷带固定,除却大动作时牵拉到偶有刺痛,再无什么不妥。
环视一圈,周围色调清淡,布局简约,除了许锡躺着的床再没什么家具,看着是个单人病室。
推门出去,走廊里空荡荡毫无人气,仅有感知到响动而依次亮起的灯光指路般向另一头延伸,最终定格在一抹蓝色人影上。
那人影正靠在一手术室的窗口处向室内看,眉眼冷淡,看不出什么情绪,衣着单薄到叫人看着都泛冷。窗内的冷白灯光将她粼粼蓝发照得有些泛白脱色,眼底却不被灯光干扰般反而色调更深,总觉落进暗色灰尘。
许是感知到许锡射来的视线,她回神般略顿一下,微微偏头朝这边弯下眉,冷白的非人感才有所消退。
许锡再把视线定格在她身上半刻,便不多看,直直往这头来,最终也和她一样将视线落进手术室里。
而后,就见里头飘着好几个白大褂,其中一个带黑眼镜的年轻主任正咬着指头看什么文件,眉头揪得很高,最后好像对里头的人下了什么命令,才缓下来没多久的白大褂们又在里头快速移动,晃得人头晕。
许锡看半刻就想别开眼,可白色间隙之中,一抹浓重的黑却吸引住了他。
定睛几秒,就见手术台上好像躺着什么人,年纪不大,十八左右,因为带着吸氧面罩,周围还有一大堆器械遮挡所以看不清整张脸,但就那双露出来的眼,就让许锡眼睫一动。
“是他……”
“很在意吗?”许锡几近嗫喏,可还是被律律捕捉到,她轻笑一下。
“……我现在最在意的是商店的事。”许锡静盯里头片刻,眼中星星点点的意外消磨干净,再不在意,转而道:“我昏迷的这三天,你们协会应该已经下发调查商店的准可书,介入调查了,查到什么了吗?”
“真是冷淡啊……”盯着手术台上的元乔,律律轻叹一下,“明明我还很期待你震惊的表情的说……好歹你和元乔也在酒吧当过一天的同事诶,这个时候应该更加痛哭流涕,然后揪着我的领子愤怒质问为什么才对吧?真是冷淡啊。”
“你只是想找我的乐子而已吧?”许锡不咸不淡哼一声。
“怎么会?”打算落空,律律倒是无所谓,静半刻,才把话头扯回许锡最开始的问题上:“……嗯嗯,那就先说我最在意的点好了。”
偏眸将视线落向许锡,眉眼弯起,“很厉害嘛许锡先生,之前的推论大部分都正中红心了。嗯嗯,就和你之前怀疑的一样,那个山羊胡官员确实是被人操控了,不过很可惜,不太可能是因为‘拟真形象’。”
原以为律律会从陆栖开始切入,却没想到是尸体,许锡略有意外,但她既然说这是她最在意的点的话,那就必定有什么比起陆栖更奇怪的东西。
许锡不语,也不理她毫无情绪的‘阿谀奉承’,只眸色压暗将注意力悉数朝她面上落过去。
“毕竟操纵尸体什么的也太奇幻了吧?”
就见她眸中蓝晕再而流转开,只是眼底仍旧蒙着层令人费解的灰扑扑,“我们对于‘拟真形象’的可行性做过很多实验,最后发现,先不论尸体,就是操控意识不清的人也做不到行动像机械狐一样流畅。这也是当然的吧?虽说可以用微电流刺激大脑用以控制,但人毕竟不是可用以编程的仿生人嘛。”
“所以,是山羊胡个人本身出了什么问题……吗?”许锡垂眸蹙眉。
排除一切外因,许锡只得出这个推论,可就算这样,也是说不通,毕竟山羊胡算是人格上产生了异常,排除双重人格这种俗套的可能性,那就只可能是洗脑或者……药物?
洗脑先不说,药物的话……真的有那种改变人的人格然后用以操控的药物存在吗?
“虽然是我的猜想,但或许真的存在哦,比如说——”被窥探心声,许锡手指一顿,偏眸看向律律,而后就见律律眼睫一动,一字一顿:“基因药。”
许锡愣半刻:“……哈?”
律律却不理会他的怔愣,将视线落回手术室,眉眼间若有似无的笑意彻底退却,面带正色:“虽然山羊胡的血液中药物浓度已降低至微,但仍旧有基因药的残留,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一开始并不怎么在意。但是——”
她卖关子般刻意停顿半刻,晕出个不带情绪的笑,“调查组取血液、组织样本调查后却发现——即使尸体已然冷却,其中的细胞组织却仍旧能在培养皿中快速增殖,甚至产生了新的肌肉纤维。”
“简直就像是……要死而复生一样呢。”
走廊灯光随着她最后一句话的吐露闪烁一下,一瞬,就恢复正常。
许锡眼底浓墨在闪烁间细微起伏,面上却波澜不改,平静到让人奇怪。
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因为,他虽然听说过基因药,但对基因药具体能对人体产生什么影响不甚了解,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所以,即使基因药真能做到律律口中所谓的“死而复生”,他也并不觉得意外。
因为一无所知,所以不觉得意外,所以能平静接受,就和接受新知识一样。
整理过思绪后,许锡一扫听到‘基因药’这三个字时的怔愣,面上情绪再无,他同律律般重新将视线落进手术室,注意力定格在元乔紧闭的双眼上。
“嗯,具体的我已经理解了,但这和山羊胡被操控有什么关系?基因药还有控制人思维这种好用的功能?如果有的话,给我也搞一份吧。”语气带些不合时宜的调笑。
“不知道哦,只是可能性很高。”
律律不理他的调笑,沉口气,眼下带些倦意,垂在腿侧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先不论我们协会在生物这块较为薄弱,就是使用基因药的黑幕……哦,也可以说是叛徒,都不一定对它完全理解吧。这可是两个多世纪前的产物,它具体的研究资料早被销毁干净,只有大致的信息,而现在暗中流通的不过都是些劣等品……”
说着,停顿片刻,她眼中的灰扑扑愈加弥漫开,落在元乔身上的视线带些黯然,“我也只是在对劣等品更加劣质地复制,但果然还是不行啊……”
最后这句几乎算是嗫喏,许锡没听清,也不打算问,只开始复盘她刚刚说的所有话,最后,凝结出一个疑问——
要说现在的都是劣等品的话……那叛徒用的也是劣等品吗?
只是劣等品就能产生这种叫人没法理解的效果?
许锡直觉不太对,再而起声道:“你最开始说有‘最在意的点’,不光是刚刚说的这些吧?”
“……很敏锐嘛。”
隔半刻,律律才起声,声线带着她一向的活跃,可她表情却是淡淡的,一向的虚伪笑意也不见,“虽然不知道叛徒从哪里弄到的,但通过各种比对和实验,我们发现他用的不是劣质品,而是两个世纪前的正品。”
正品……
但药物就算再怎么保存,也不可能历经几个世纪不变性,所以——
“你想说,叛徒手里有正品的完整数据……吗?”许锡眉头一动。
律律不答,只合掌勾下唇,顾自道:“太好了呢,又有‘基因药’这个新的调查方向了,嗯嗯,毕竟不管是‘洛基’还是雇佣兵组织那边,暂时都找不到可切入的点了嘛,可喜可贺。”
“什么意思?”
律律明显是在旁敲侧击透露情况,许锡略愣,语调微压,几乎是脱口而出,“先不论‘洛基’,雇佣兵组织那边应该还有待调查才对。”
“已经没有了哦,被烧干净了,听说是高层指使的呢,就在协会调查的那天。”律律再不看手术室,背过身伸个懒腰,“看来高层已经完全向叛徒妥协了呢,而且说到底,我们调查的东西也算不上什么证据嘛,就算他们老大真的去了贵宾席也代表不了什么,不是吗?”
这倒是真的,但是……
“雇佣兵组织的老大身上有疑点毋庸置疑,就算他只是棋子,也可以顺藤摸瓜,所以——”
“我被会长停职处分了,就在会长参加完高层会议后。”
“……什么?”
“既然你对高层和我们协会的立场关系很了解,那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律律不看他,“我在你昏迷的这几天可是背了不少黑锅哦。”
所以,高层这是知道协会插手拍卖会的事了……吗?
虽然对不起律律,但就结论来说,这样的处罚显然很慷慨,所以必定存在别的什么原因。
“妥协……”许锡脑中闪过这两个字。
虽然不知道高层和叛徒间的具体细节,但就和律律刚刚说的一样,高层向叛徒妥协了,而雇佣兵组织在高层羽翼之下,定然早从那点不足以成为证据的证据中被摘干净。
他们这是想和叛徒彻底割席……吗?
但不肃清叛徒任由它发展显然不可能,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外手帮忙,这个外手就是协会。
而律律被停职处分并非惩罚,其实是个警示,意在提醒就算协会是外手,也不能像拍卖会这次一样闹到明面上,然后牵连到高层势力,打破平静,只能暗中调查,这样,高层才会不追究协会的暗自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就如律律说的一样,雇佣兵组织这条线已经没办法插手,眼下只能专攻基因药。
但……很奇怪,一股说不上来的奇怪。
就比如说——为什么叛徒会任由山羊胡的尸体躺在那里,最后还被这边找到调查的线索?
虽然有尸体难以回收这一原因,但叛徒都能逼得高层妥协,这点原因不算什么才对,总归有解决方法。
现在的情况,简直就像是……被叛徒引导着朝这个方向查一样。
“就算是被引导,也没关系吧?”律律突而出声,扯过许锡注意力,“只要能抓出叛徒的尾巴,怎样都好啦,就算是对方放水。不过,现在我最在乎的却不是线索,而是……”
她将手贴在手术室的探视窗上,最终也没有把后面的话补充完全,手指顺着玻璃划出细细刺耳摩擦声。
许锡在这摩擦声中蹙下眉,眸底审视翻涌而上:“……虽说我并不在乎你的个人爱好,但元乔的事,你是不是要好好解释一下?比如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或者,你到底发现了他什么秘密之类的?”
闻言,律律划动玻璃的动作停顿片刻,笑出了声:“刚刚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这不是在意的很吗?故作矜持只会让自己难受哦,有时候干脆利落地把话说出来,才是爱情的制胜之路啦!”
爱情?
不是在说秘密吗?
许锡没懂,但他也没有详细去问的兴趣,毕竟,她说话总是稀奇古怪,爱用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东西去比喻,而且,如果他真的去追问的话,最后只会被当作调侃和找乐子的对象。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许锡冷一眼,不看她。
“诶?就算是过分的话也可以吗?”律律蹬鼻子上脸。
许锡不理,见眼下得不到情报,便不欲多待,最后扫元乔一眼,就要朝原先醒来的房间而去。
但——
“元乔已经死了哦,如果按照医学上的定义来说的话。”却被身后幽幽带着蓝调的女声扯住脚步,“我啊,想要救他,所以你如果不帮忙的话,我会很苦恼的。”
一语落地,一股不知源头的风从身后灌来,从许锡衣袖窜入,刮过全身感官,他原地静立片刻,微微偏头朝律律看去。
“……哈?”
而后,就见律律眼中颜色更深,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一股巨大声响突而从走廊另一头闯入。
叫两人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