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们都不放过我》啵啵君

58、糖-女仆兔-诺斯特

　　此时正值午夜十二点，玫瑰钟塔将第二天敲响，街上行人不减，或祈祷或祝福，均是将视线朝钟声聚去。

　　飘忽、似是从梦中来的白雪软绵绵将行人笼罩，温柔得就要叫人沉溺。

　　许锡身上也被这白色温柔所覆盖，他毫无意趣扫了扫，视线一直钉在‘FUN’商店巨大的门牌上。

　　怀疑。

　　虽然没能亲眼在房间里找到所谓的“暗道”，但碎花瓶的异常以及先入为主的怀疑，他还是将陆栖定性为了嫌疑人。

　　就算陆栖不是操纵机械狐的人，也一定有所关联。

　　但具体有什么关联，就要等协会的调查了……

　　划过侧脸的雪片冰冷，带出一条瘙痒，一股掐住肺泡的闷闷窒息席卷而上。

　　许锡受不住生理性不适，猛然攥着胸口垂头喘息，但不待他喘几下，胸廓运动带来的持续性刺痛就使坏般连带出一股铁锈味的热流。

　　“咳咳咳——！”

　　瞬间，才铺上的雪毯就被红色消融。

　　“……喂喂，”被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惊了一下，还保持着通讯的律律静半刻，半开玩笑起来，“你会在死掉之前回来的吧？毕竟就这么死掉很不值得……哦，我派去接你的人应该已经到商店附近了才对。”

　　胸口刺痛稍稍平复，许锡才抽出空朝附近扫去，而后，就见一辆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白车停靠在绿化带边，一个带着黑口罩撑着黑伞的女人靠在车边玩弄指甲。

　　许是感受到他的视线，女人朝这头看来，眉眼不热不冷弯一下，似是在邀请他上车。

　　确认女人是律律派来的人后，许锡一点不矫情，他最后看商店一眼，就直直朝女人那头去，但路经一甜品店的时候，被一群冻红脸穿着邋遢的孩子挡住了路。

　　“好好，每个人都有，不要挤哟。”被孩子簇拥在中央的女仆兔抱着满是糖果的草篮子，笑意溢满眼球。

　　抓起一把糖果往空中一抛，孩子们立刻趴在雪地上往自己怀里拢，没抢到糖的扯着身边的孩子往雪地里摁，从对方怀里扣出来几颗塞进嘴里。

　　许锡怀里也落了几颗，他捡在手里看，发现都是些劣质香精做的，之前被基地的食品委员会通报过造假……

　　带些疑惑看向发糖的女仆兔，就见对方动动粉红三瓣嘴，摇着长耳朵若无其事继续撒糖，仿佛对造假糖果不甚在意，满地匍匐争抢的孩子倒映在它带着“悲悯”的眼中，玻璃般透红、纯净。

　　“请、请问……”还蹙着眉盯女仆兔，就被这么一童稚男声扯过注意力。

　　许锡将视线放低，就见一头发半长不短的小男孩正瑟瑟看着他，似是鼓足了勇气，两只冻红的手朝他伸去。

　　“您、您能给我一颗吗？我听说这里的甜品店会在圣诞节发糖，所以……所以好不容易背着院长从福利院过来……”最终鼓足的勇气泄了下去。

　　发糖？

　　闻言，许锡眉头一动，搓着掉色糖纸的手力气更大些，就要碾出糖渣子。

　　发这种吃了感觉会得病的糖？

　　复活基地的风土人情还真是没变，就和那个时候一样……

　　许锡不看小男孩，沉着眼啧了一声，倒映在眼中的斑斓糖纸被眼底升起的黑所裹挟，就要和那个时候的黑洞洞所融合。

　　但还不待他眼中黑色彻底虚化，一股拉扯的动作就刺激到胸口，将这虚化打散。

　　“谢……谢谢！”

　　小男孩抢过糖就往怀里塞，他带着略有僵硬的笑向许锡道谢，眼中却满是堤防，藏在背后的生锈小刀浸着手汗，蓄势待发。

　　偏眼扫到小男孩背后的东西，许锡静盯片刻，眼下松动的黑再次凝固，他不欲再多惹什么闲事，只无所谓将手背在后头，仍由小男孩犬狼般瞪着眼睛缓缓退步，最后奔过街角消失不见。

　　原地看小男孩背影一会儿，许锡不带情绪勾下唇。

　　这不是挺懂的吗？

　　一开始这样不就好了。

　　甜品店门口的悬浮公告泛着幽幽蓝光，上头“免费”两字用红色着重圈出，许锡略扫一眼，再不多待，面无表情继续朝白车处而去。

　　而甜品店门口——

　　“圣诞节回馈，免费发放糖果，不容错过！”女仆兔弯着眼睛将公告上的话热情喊出，又是往空中一撒，雪地上再而伏倒一片邋遢。

　　“啊……无聊。”

　　几经抛洒，看腻了眼前撕扯，女仆兔垂着耳朵疲惫叹一声，但下一秒，许是想到什么好玩的，才耷拉三秒的耳朵又重新竖起。

　　它眯起透红的眼，朝店内看去，见老板正从容在店内巡查，突而朝孩子们提高些音调：“噗噗噗！最后的大放送，过时不候，这是今夜最甜蜜的烟花哟！”

　　音调的尾巴还在空中悠扬，篮子里的糖被甩出一道弧度，真如烟花般在空中散开，最终落在喷洒着高级香水的地毯上。

　　所有脏兮兮、粗糙的手争先抢后向地毯那头伸去，来不及起身的被踩进雪里，发出铁锈味的惨叫。

　　可这叫声还不待彻底迸发，就被店内一浑厚男音所压。

　　“谁让你们进来的！”老板将最前头的孩子踹翻出去，满脸怒色，“这地毯可不是你们能赔得起的！给我滚出去，滚回C区阴沟里去！”说着，抬脚还欲再踹，但一脚碾到了地上的糖，差点没叫他站稳。

　　“这是什么？”稳住后，突而瞥到地上的糖纸，老板带着怀疑盯孩子们一眼，捡起一个看过，瞬间瞪得更狠，“随便闯进来也就算了，居然敢偷东西？”

　　才收回的脚又要朝那头踹去。

　　见状，机灵的早就抢好糖跑了个没影，只有个腿上受了伤没法跑起来的被一脚踹翻出店外，但即使是这样，老板也不打算放过，追出去还想拉起来再踹，所幸被一个女店员拉着，没能下死手。

　　“老、老板，怎么了？”女店员刚从里头出来，一时没懂情况，有些懵。

　　“你还问？”老板推开女店员，整理着衣服瞪她：“店里东西都被偷了都不知道？要不是我当场抓住，店里都要被偷空了！”

　　“啊？偷……东西？”女店员愣一下，朝地上看去，就见散了一地的劣质糖，略有疑惑再而看向老板：“这些糖……不是老板您找人人发给孩子们，用来发福利的吗？这也不是我们店里的糖……我记得发糖的那只兔子就在门口——”

　　女店员一指门口，却见方才还站在那里的女仆兔连带着悬浮公告，早已不见踪影。

　　“还真是令人绝望的风土人情啊。”解除‘拟真形象’的女仆兔靠在不远处目睹一切，略有狡黠勾起嘴角，嘴边的小痣跟着一动，“比起A区藏着刀子的笑更胜一筹，对吧，莱先生？”

　　莱的脸大部分藏在兜帽的阴影下，他没有回应少年，只不带情绪推下眼镜，另外道：“找我什么事？”

　　“没有事就不能找您了吗？”金发少年还将视线落在甜品店那边，眼中绯红酝酿出点点笑意，“虽然不常见面，但也算是一起在夫人门下‘汪汪’叫的同事，这么冷淡也太见外了吧？”

　　“我没有同事。”见少年没有公事要说，莱转身就要走。

　　“拍卖会爆炸案。”下一秒，就被少年的声音扯住了步子。

　　莱顿一下，偏眼看向少年，就见少年正漫不经心勾着唇盯他，眼中绯红被阴影压暗，似淬着毒。

　　“什么？”少年只字片语，莱没懂。

　　“莱先生对这件事知道多少？”少年唇边小痣颤动，霓虹将金发涂抹斑斓，眼中绯红冲淡，带着人畜无害的稚气，“从计划制定、部署、再到实施，您知道多少呢？夫人给您透露了多少呢？啊……我是计划中的所有一切都知道哦，毕竟从四年前就一直作为棋子被安插在商店里面。”

　　“……你想说什么？”莱垂立腿侧的手指一动。

　　少年却不着急回应，垂眸碾玩着手中的劣质糖，半刻，才肯将视线拨几分落向莱。

　　“真可怜，莱先生。”少年耷下眉叹一声，抹着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妻子离世，唯一的女儿重病不说，现在还无知无觉卷入爆炸……明明知道您要作为高层代理参加今晚的拍卖会，为什么暗中谋划一切的夫人一点都不肯透露给您呢？所幸距离爆炸源比较远波及较小，不然您就没办法回去见女儿了吧？真是好险！”

　　听到“女儿”两字，莱眼底死水一动，但片刻就又恢复平静，他略偏开直直对着少年的视线：“……夫人有自己的考量，我做好分内的事就好。”

　　“即使是让你去送死？”少年歪头，眼中担忧漂浮，显得虚伪，“再怎样对夫人言听计从也要有个度吧？按照我的经验来说，过于听话和不听话没什么差别，下场都不会太好。”

　　“但死相却比拍卖舞台上那个山羊胡好看得多。”莱的眼镜泛起白光，眼中事不关己的冷漠被利刃刺破，他收敛一时的情绪波动，带着警告钉向少年，“夫人对你重用信任，所以我不打算把你今天的话曲解误会成别的意思，但你还是不要再对我说这些比较好，我是个口风不紧的人。”

　　说着，再不看少年，毫不留恋转身而去。

　　被落在后头的少年面上笑意消散干净，眼中绯色压着星星点点的愠气，但这股愠气还未成型，就被通讯耳机中的少年音给吹散。

　　“你生气了吗，诺斯特？”少年音语调平缓，说话有些慢吞吞的，机械般没有情绪。

　　“怎么会？”诺斯特半阖上眼，面上情绪消失干净，“刚刚的谈话都录下来了吧？我可没空再去试探莱先生了。为了不被夫人断尾，我还要在协会查到我身上之前找个坑藏起来。”

　　“抱歉，试探莱先生这个工作本来是夫人派给我的……”少年音调低几分，但下一秒，似是突而想到什么，再而提高些，只是语调依旧平缓无波动，“不过，我觉得你不用藏起来也没关系，因为夫人不会舍弃你的。”

　　闻言，诺斯特睁开眼，笑出了声：“是吗？明明连莱先生这种愚忠的人都能派人去试探，我的话就更无所谓了吧？”

　　“莱先生入夫人门下只有一年，所以有试探的必要。诺斯特你，不是无所谓的人。”后面这句被少年音咬重些。

　　“随你怎么说好了……总之，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诺斯特眼底绯红停滞一瞬，再而流动，他不欲和对方拉扯，将话题扯回正事：“后面的收尾工作是你和雇佣兵组织一起的吧？进展怎么样？虽说现在的蠢货店长比起都敏店长要好糊弄得多，计划也很顺利，但协会的代理人也在现场，所以……”

　　后面的话诺斯特没说完，但对方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说起这个，我还没来得及和夫人汇报……”

　　“汇报？”诺斯特嗅到情报的味道，眼中一动。

　　少年音却没有立刻把东西倒出来，声音渐渐消弭下去，晌久都不见动静，似是在考虑就这么泄露出去会不会太不谨慎，毕竟连夫人都没有得到这手情报。

　　如果被夫人知道有人做出这种失职到有背叛苗头的行为，下场只会和山羊胡一样……

　　突如其来的沉默在意料之中，诺斯特面色不动，他本来就没指望对方真会傻白甜到把一切都和盘托出，只轻笑一下，摆手不再多问。

　　但下一秒——

　　平静如死水的声线却再次流过耳际。

　　“协会的代理人，有问题。”少年音一字一顿，可仔细听就会发现平稳不变的声调中带些颤，“雇佣兵组织的老大说，虽然协会那边可能已经对他产生怀疑，说不定会顺藤摸瓜，但他也发现了对方代理人的身份问题——”

　　少年音停顿片刻，再而出声时语调中的颤已然消失，“协会的代理人，是暗中混入车队，偷渡来的。”

　　闻言，诺斯特眸中一颤，既为男音突然泄露情报，又为情报的内容。

　　“所以，你才说我不会被夫人舍弃……或者说，还不到舍弃的时候吗？”诺斯特眼中绯红愈盛，唇角的小痣随着嘴角弧度拉扯上扬。

　　少年音嗯了一声：“而且除了这个原因，你也没有被舍弃的理由，因为高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