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表》火树成慈

2、一个鸡蛋

　　这是一只令人讨厌的母鸡，大白天躲在窝里叽里咕噜地诉说着它的心事。结果呢，我那些多管闲事的学生们忍不住掀开了鸡笼，想看看它在黑暗里干些什么。
　　不料，笼门刚刚掀开一条缝，母鸡就挤出来，拍着翅膀，高高兴兴地奔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它已消失在宅基地对面的菜地里了。
　　鸡的主人闻声赶来 ，二话不说，就把学生们的行李、背包扔出屋子，还大声骂着：“这只鸡是我存心关着的！啥人要你们放它出去！你们跟我滚出去！这里不给你们住了!”
　　慌了神的学生把我叫去，我听完学生的诉说后心里真有点奇怪：不就是放走了一只鸡嘛，而且不是小鸡，而是老母鸡。常言道老马识途，其实这老母鸡也识途的。天晚了，它自己会回窝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发那么大的脾气。
　　于是我追问道：“你们有谁得罪了他家的人？你们是不是欺负了他家的孩子？”
　　学生只是不停地摇头。转眼，我便和主人面对面了。我只得赔着笑迎过去：“我的这些学生是不是不好！实在对不起，害你生气了 。我这就派学生去寻找这只鸡!”
　　我转过头刚要发号施令，只听得主人怨道：“寻来有啥用！今天早晨我放鸡时摸过这只鸡的屁股，伊就要下蛋了，所以我才关牢伊，现在给你们放了出去，蛋肯定下在外面了！”
　　我一听急着立即发号施令：
　　“快快快，把女同学也叫上，人越多越好，去寻蛋！田埂上、草堆里多看看！一定要寻到！快！快！”
　　呼地一下子，学生们都跑出去了。我只得再和主人打交道。看着我如此重视，仿佛在指挥一场战斗，主人总算怒气消了几分。主人向我解释：
　　“蛮难寻的。前几天你们还没来时，这只鸡也下丢了一只蛋。这只鸡不喜欢在窝里下蛋，难弄！”
　　“队长，鸡会自己回来吗？”我对蛋不感兴趣，只怕丢了鸡，万一要我们赔一只一模一样的鸡，岂不要了我的命！
　　队长刚点完头，表示老鸡识途，我的那批学生们就得意洋洋地、神态悠闲地归来了。
　　“啊！这么快就寻着蛋了！”我激动得睁大眼睛扫射着他们每一张脸，看看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班长进来了，小心翼翼地一只手捧着鸡蛋，另一只手合在蛋上。
　　“咦！怎么是两只鸡蛋？”我从他合在一起的手掌缝中似乎看见的是两只蛋，心中不觉一怔：只见过双黄蛋，还没听说过一只母鸡一个上午连下两只蛋的呢！哼，不知学生们又要搞什么花样了。我忍着静观其变。
　　班长口中一边嚷着：“蛋来了，蛋来了”，边就直奔队长家的厨房，队长自然也跟了进去。
　　一会儿班长出来了，冲着我神秘兮兮地一笑说：
　　“好了，好了，没事了！老师你去休息休息吧！”
　　这下我只好裝糊涂了，便和女生们一起走回寝室。路上，我忍不住了，便说：
　　“喂！乖乖女！你们怎么会这么快就寻着鸡蛋的，真有本事！”
　　我不问，她们也不响，我一问，她们个个都笑弯了腰，竟有人指着我说：
　　“老师！你怎么不想想，到什么地方去寻这么小小的一只鸡蛋呀！不累死人啦！”
　　“那你们的蛋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而且这么快！该不会是偷的吧？”我脱口而出却得罪了她们。
　　“讲得这么难听 ！”有几个乖乖女生气了。
　　我只得赔罪：“对不起，对不起，我想这周围又没商店，哪来的蛋！”
　　这下轮到她们开导我了：
　　“老师！你一点也没有商业头脑！我们是光明正大的，从不做偷偷摸摸的事！告诉你，我们用巧克力糖跟我们房东换来的。房东开心极了，伊的女儿要吃巧克力。”
　　“哦！”我长长地出了口气，“不过，队长肯定看得出来的，乡间人自己养的鸡生的蛋自己认识！”
　　乖乖女们又七嘴八舌地继续开导我：“所以我们给了他两只鸡蛋！”
　　“哦！”我又长长地吐了口气，心想：“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一浪更比一浪强！我们这些前浪越来越落伍了。”
　　结局还是令人满意的：逃跑的老母鸡回来了；鸡的主人——队长让男生们将扔出去的行李、背包拾了回来 ……

作者有话说

　　伊：江浙口音，第三人称代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