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表》火树成慈

1、一只桃子

　　他们十余人住在一户农家提供的屋子内。当天户主就对我和十余位学生说：“你们瞧，我这屋子四周种了一圈树，是我结婚那年我父亲叫我种的。为什么呢？等我儿子要结婚时，我就不用买木头造房子了，只要弄点砖头，所以这一圈正好够用。”
　　说着还带着我们一群人走到一棵树跟前，抚摸着树干道：“这棵好当脊檩，旁边的这棵做梁，细的枝条做做椽子笃笃定定……”
　　“等到侬儿子结婚时，再种一圈，将来孙子用。”学生总喜欢耍点小聪明。
　　幸好主人对学生的插嘴也不见怪，大度地点了点头。这样子一来学生们一起活跃起来，齐声嚷道：“子又有孙，孙又有子，子子孙孙，无穷匮矣！”
　　学生们的热情使主人喜出望外，便将我们引入宅基地的尽头。原来那儿河边还有一棵桃树，伞形的树冠将太阳遮得严严实实。这也是他的祖传财产。桃树斜着身姿，将大半个身躯伸向小河的对岸。我想，如果涨潮，它的嫩叶定能点到碧波；抬头细细仰望，哇！竟然结了不少桃子，只不过是青色的，竟然没有一只熟桃！这下放心了，这青毛桃不易诱发学生们的食欲，可以少招惹些麻烦……
　　户主仍喋喋不休地向我赞美着这不起眼的青毛桃是如何如何的佳品；我明白，自己种的，即使品种、味道再差也是世界上最好的。
　　就在我和户主转身打算离开的瞬间，听到耳后传来“叭”的一声，把我俩下了一跳，赶紧回转身，只见一个男生双手捏着一根树枝摔倒在地上，余下的男生都笑了。原来，他长得太高了，伸出双手将树枝当单杠似的一拉……桃树木质本来就脆，怎么经得起他的发力！幸亏丝毫没伤着他的筋骨，他跳起来用双手拍着沾在屁股上的干泥。
　　我舒了一口气，认为没事了，正打算赶他们回屋休息，户主开口了，手中还竖捏着断桃枝：
　　“瞧，这上边还有一只桃子呐，别看它现在这么一点点，不大，等到长足了，很值钱的！”
　　我一听这里有弦外之音，只得接口道：
　　“那就按市价计算，我叫那学生赔偿你的损失吧！”
　　岂料户主并没有到此结束，又气愤地说：
　　“今年它结了一只桃子，来年就不止结一只桃子啦！”
　　这话叫我倒吸一口冷气，心里大叫：不好了！今天碰到打碎一只鸡蛋要赔一个养鸡场的事啦！怎么办？怎么办？差一点我就要冲出这么一句话：明年谁能料着，没准它一个桃子也不结呢!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我们这些学生还得住段时间，如果户主不高兴，这日子简直没法过；如果马上换宿舍，影响更大、更不好……完了，完了，怎么办？
　　“现在我就让他写检讨书，向你赔礼道歉！”
　　“不用！”户主坚决推辞。
　　‘看来只能大出血了！’我用眼神暗示那位早已不知所措的学生。看来他也挺聪明，赶紧对户主说：
　　“真对不起，我闯祸了，我应该赔偿点你的损失。不过，我晓得无论如何怎么赔，我的行为已经给你经济上带来很大损失……”
　　一边说着一边迅速从上衣口袋里摸出100元人民币塞到户主手中……户主虽然推辞，但他的神色已由怒转喜……我当然立即默契配合，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自古有寓言曰：一个鸡蛋孵出一只母鸡 ，一只母鸡再生鸡蛋，这蛋生鸡，鸡生蛋……岂不是一个鸡蛋即一个养鸡场！
　　今有寓言曰：今年一根桃树枝上结一个桃，明年这根枝上会长很多桃，后年这枝上会长更多更多的桃……我们这些凡人又怎么计算得过来呢？赔100元岂不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