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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又是泪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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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瑜从一旁暗处走出,闻言哼了声,并不放在心上,诘问道:“你为何如此护着他?他到底是谁?”
“说是我挚友你不信,”江君玉提出两壶酒递给他,“桂花酿,你从前最爱喝的。他只是京城里的少爷,你要查也能查到。”
陆瑜拿过便拆了,举着一壶仰起头便喝,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才停,看着江君玉又哼了声,“走,进去说,外面风大,等下你又得病了。”
江君玉看了眼他伸过来的手,克制一瞬,任他牵走自己,进了城主府。
苏渊明带着姜玉在城里乱逛,白日的兰城没有夜里的兰城漂亮,人也就少了许多,街上行走的多是些兰城居民,像他俩这样的游人倒是少见。
他俩从街头逛到街尾,手里的糖葫芦都拿了五六串,却还是心不在焉,到了街尾就脚步一转,又向街头走去。
“渊哥。”姜玉叫住企图来回踱步的苏渊明,“去找哥吧。”
苏渊明停下步子,纠结一番后摇摇头,“我去了免不了要生事端,还是相信君玉吧。”他带着姜玉走到城主府附近,想了想进了饭店,边吃边等。
结果食不下咽,坐立难安。姜玉一直盯着他,也不开口让他去找江君玉,就那样默默盯着默默夹菜吃饭。
啪。苏渊明放下茶杯,站起来急匆匆撂下话:“姜玉你继续吃,我去看看你哥。”不及姜玉回答,他已不见踪影。
而江君玉在城主府和陆瑜已经起了争执。陆瑜蹙着眉,手里紧紧握着茶杯,力气大得要将茶杯生生握碎。
江君玉缓缓道:“你不能以此要挟我,陆公子。那件事本就是你们一手策划,当时你我皆年幼无知,我不怪你,也不在乎,但你们始终欠我。”
“我才不欠你!当初救你出来的人是我!没有我你早被人糟蹋死了!”陆瑜压着火气说道,烦躁在他心里聚成一个球,死死压在心口,将火压回去。
江君玉依旧神色淡淡,起身欲告辞,对他说的话置若罔闻。陆瑜气极,一把扯住江君玉的手臂,扯得他生疼,以为手臂要被拽断,下意识闷哼一声。
“你今天要是敢走,我就敢追杀你,连同你那情夫一起!”陆瑜的手指攥着他衣袖,钳着他手臂,丝毫不收力气,等会儿免不了要留印子的。
江君玉挣脱不开他,索性念诀起阵,闪现至他五步外,垂眸整理衣裳,淡淡反驳他:“他只是我挚友,请不要污蔑他。”
陆瑜闻言冷笑一声:“你当我瞎?”
江君玉不再辩解,瞥了眼身后的路。陆瑜见状神色一凛,大跨几步伸手要去抓他,却还是慢了一步,连江君玉的衣角都没摸到,气得在屋子里破口大骂,什么字脏就说什么话。屋里的仆从们都被吓得一声不敢吱,哆哆嗦嗦垂头站着,谁也不敢在这时触霉头。
江君玉现身于城主府外,径直走向不显眼的角落,掀起衣袖看了眼,红艳艳的指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简直要滴出血来。他覆掌其上,温和的灵力慢慢治愈起印痕,才消下去他就看见苏渊明急匆匆地走过,看那架势似乎要去打架。
“阿凌。”
苏渊明茫然回头,左右看看,在人群中找这声音的来源。可哪里都扫过,熟悉的人却是没见着,于是挠挠脑袋,继续气势汹汹地朝城主府走去。
“阿凌,在这。”
肩头被人拍了拍,苏渊明再次回头。这次他看见了,江君玉温笑着看他,问他这么急是要做什么。
苏渊明避而不答,看着他惊奇道:“这么快?没出什么事吗?”
“出了,追杀我们的人又多了一个。”江君玉无奈笑笑,拽着他远离些城主府,前后瞧瞧,没看见姜玉,“阿玉呢?”
“在吃饭,我带你去。”苏渊明反手拉住他,一面走一面继续问,“你没出事吧?那陆瑜看着实在不像什么好东西,总觉得会强留你。”
江君玉道:“他留不住我。”
苏渊明细细一想觉着也是,那陆瑜的灵力波动还没他强,怎么可能打得过江君玉,是他心急了……不对,陆瑜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保不齐就要招呼一窝人,江君玉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下次还是跟着了比较好。
他心中做下决定,江君玉好笑地盯着他眼神不断变换,微微弯着眼无声地笑。
“到了到了,君玉你吃些什么,我去吩咐来。”苏渊明推开隔间的门,却是一愣。姜玉不见了,桌上的饭菜被人用灵力捂着,唯独见不到人。
江君玉走到桌边,留意到一张纸,看了眼便笑起来,“阿玉没丢,回家了,你看。”苏渊明也看了眼,顿时放松下来。
江君玉坐下来,散去灵力,夹了一筷子,慢条斯理道:“这到底是他的地盘,不宜久留,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嗯。”
品尝一番后,二人回到独我里,仅一日后便有传闻声称兰城少城主与情人私通,而情人与其情夫私奔,兰城少城主暴跳如雷,举全城之力缉拿此二人,甚至雇佣七杀阁杀手,不惜一切代价寻得并就地正法。
苏渊明听后同样暴跳如雷,说陆瑜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污蔑人的话竟是张嘴就来,不顾江君玉名声也不顾年少情谊,说他大恶之人不为过。他让江君玉把他传到陆瑜府里,他要杀陆瑜个措手不及,千刀万剐仍难解心头之恨。
江君玉劝他冷静,他能想到的陆瑜未必想不到,陆瑜只是性格扭曲,人又不傻,说不定早安排一堆人护在自己身边了,去也只是吃闭门羹。
再者,不知出了什么原因,江君玉那不致命却折磨人的病忽然加重,总是咳嗽得厉害,甚至能咳出血来。江君玉自己说许是见了风,身子生寒了,让苏渊明去药房拿几味药熬,喝下也就没多大事了。
但那药吃完,江君玉一直昏昏欲睡,看着迷迷糊糊的,总是一副要睡过去的模样。苏渊明要他去睡觉,他不干,非撑着做事,气得苏渊明把院里杂草全拔了。现在独我里地上干干净净,也光光秃秃。
江君玉看着好笑,坐在门前小桌旁支头看他,片刻后便眼皮沉重不堪,双眼缓缓闭上,脑袋也微微垂下,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苏渊明一回头就发现不对劲,蹙着眉抱起他回房放到床上。江君玉只在一开始稍微挣扎了下,之后再没有动静,安安静静地熟睡,只是额头有些烫。苏渊明照着记忆寻出退热的药,熬好顺着干净的竹片喂他,心中还是疑惑为何会发病这样凶狠。
平常出门虽有心护着,但还是少不了要见风的,可没见着会咳得连血都咳出来。他怀疑是陆瑜下毒了,要不然怎么就从兰城出来会病得这么严重。肯定是那个不要好的坏东西。
苏渊明愤愤想着,按上江君玉的手腕替他检查,却发现什么毒都没有,于是又心想那狗东西有点手段,起身去药房找找江君玉早就做好的解毒丹,纠结地将几样全拿过来,坐在床边努力辨认。
解毒丹分好几种,当初江君玉和药圣学的时候精细到几乎每一种毒都制了解药,直到能够根据毒的成分来制解药之后才不那样。药房里的解药存存耗耗,苏渊明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是解哪个毒的,恨不得一股脑全让江君玉吃了。
可全吃了那可真是完蛋了,苏渊明不敢那样做,对着一堆丹药蹙眉发愁。他又检查了下江君玉的身子,还是没发现有中毒的迹象,心中对陆瑜下毒的事摇摆不定。
见江君玉睡得安稳,他凝视片刻,认为应是没有中毒。若是中毒,江君玉只会比他更快解毒,用不着自己。这个人向来如此。
苏渊明想着去寻医,毕竟江君玉这样一直病着也不是个办法,但外面那俩小畜生还守着,他虽有江君玉给的衍送符,但仍怕他离去后独我里无人看守,给他们一个可乘之机。
犹犹豫豫,苏渊明还是坐在床边,决定等江君玉稍微清醒些再做决定。
江君玉虽病情加重,不过看睡颜看不出他有多受折磨,面上眉头舒展,宁静非常。苏渊明试过他额温,已是退热了,便出门迅速吃了顿饭,回来一摸又复发了。
这发热反反复复,闹得两人都不舒服。苏渊明焦躁,药不能多吃,一条毛巾来来回回浸水,又用灵力温养,一夜没怎么休息。江君玉有些神志不清,后半夜说起胡话,嘟嘟囔囔的,什么都说不清楚,但似乎又是想说,絮絮叨叨又断断续续说了好多。
他说一句苏渊明应一句,也不知他说了什么,总之先应了再说。江君玉睡觉习惯拿着或者抱着什么,苏渊明应完第一句就按住他乱摸的手,塞回被子里,再把自己的枕头塞给他,免得他乱动散了热气。
苏渊明将毛巾再次浸水放他额头,水沁出来顺着流下去,洇湿了一小片枕头。苏渊明怕他不舒服,出去拿来新枕头,刚换好便是一愣。
安分许久的江君玉眼尾湿润,眼泪顺着眼尾滑下来,滴进耳朵里,聚了一滴湖。无声无息的,和那次拜庙时的哭泣如出一辙。
又哭了,又是这样只有一滴泪的哭,是梦到什么了吗?是梦到什么了?那次又是想到什么了?
苏渊明替他擦去眼泪,盯着他默默地想。
这一想便是一夜,窗子亮起白,他什么也没想通,打个哈欠去熬粥。江君玉挣扎着醒来,眼皮合上又睁开,如此反复数次,终是撑着坐了起来,神情迷茫却淡漠,扫视一周后渐渐有了人味儿。
“啊君玉。”苏渊明端着热粥进来,放在一旁放温,靠近他问:“现在还好吗?”
“嗯。不过昨晚似乎不怎么踏实,他们似乎进过灵阵,但不知为何又中途退回。”江君玉温笑道。他醒来也只为说这件事,如今他俩处境太过危险,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苏渊明思考片刻,说道:“你先养好身体,之后再查。我不确定你有没有中毒,昨天没敢乱用药,君玉现在自己看看?”
江君玉道:“我没有中毒,陆瑜他不会的。至于这病,应是快好了,阿凌不必再担心了。”
苏渊明不言,只蹙眉盯他。江君玉要开口说话,他转身去拿粥,试试温度端来递给江君玉。
“阿凌。”江君玉拉长调子唤他,弯着眼说道:“出去逛逛吧?去……去望舒台看看?如何?”
“病还没好又想出去?”苏渊明不同意。一来危险二来病重,说什么也不同意。
江君玉道:“那只好看那些无趣的蛀虫书了。”他目露可惜,垂着眼轻轻吹着热气,动作缓慢,叫苏渊明说不得重话,叹了一声又一声,等他吃完才开口。
“下午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