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云韶杳

6、Chapter 6 残缺的左耳（the disabled left ear）

　　洛朗在林里狂奔，好容易将大熊引到另一侧，刚想拔腿跑开，林子里突然响起旁的惊叫。
　　——莱罗伊夫人！
　　只见不远处一个贵妇人浑身瑟瑟地跌在地上，大羽帽歪向一边，看着扑过来的庞然大物满眼惊惧却不知躲避。
　　洛朗看着她，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里全然与高贵优雅沾不上边，可是看到夫人眼中真实的恐惧与脆弱时，洛朗下意识拾起石子向大熊砸去！
　　大熊嗷嗷叫着，张着爪牙向他扑来！
　　洛朗拔腿就跑，身后的熊咆近可听闻。
　　他的心就像是被突然掏空，周围静得只有他的呼吸，巨大的空洞牵扯他浑身肌肉，紧缩、紧缩——再紧缩，自己像是快没命了。
　　——为什么要为廉价的上流人卖命……
　　他跌了一跤，当下巴啃上泥土的刹那，大熊将他扑倒，腥膻味充满鼻腔。
　　他狂乱挣扎着，扭动中磕到一块坚硬的东西——加斯帕尔的老火枪！他在极度惶恐中将那救命宝物拔出，随便指着大熊的一个地方他开枪。
　　巨大的响声后，洛朗睁开眼睛——
　　空弹！
　　大熊被响声激怒，一口咬了下来，左耳传来撕裂的疼痛。
　　“嘭嘭嘭——”
　　洛朗乱发一气，似乎听到大熊的哀嚎，脑子终究承受冲击，瘫软，陷入黑暗……

　　洛朗睁开眼睛时，眼前一片明亮，他赶紧闭上了眼睛。
　　“醒了。”
　　依稀是莫西多大夫。
　　他睁开眼，几个同伴围着他看。
　　他咬着牙把自己撑起来，有人想制止他，但是见到他脸上的表情又退却了，扶着他坐起来。
　　莫西多大夫转到他的左边，突然俯下身来，。
　　洛朗可以感觉到大夫的气息，却听不到说话声，极为敏感的他低声道：“大夫！”
　　“你听到什么了？“大夫移到他的右耳。
　　“……什么？“
　　莫西多叹了口气，起身开药单，交代旁人什么。
　　洛朗感到左耳依稀的痒，摸上去，确是残缺的左耳。
　　大夫正和安托万说话，洛朗向他们挪去，却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看到嘴唇在动。于是他侧身将右耳贴过，听到了寒透心扉的一句话。
　　“左耳已经完全丧失听力……”

　　博朗意事件后，洛朗在博杜安家的地位迅速提高。
　　这一举动讨好了莱罗伊和蒙陶顿两家，某种意义上，洛朗成了他们的恩人。
　　蒙陶顿伯爵亲自看望他，洛朗支撑着身体彬彬有礼地回答他的询问。虽然身有残疾，但是他出众的谈吐丝毫不减风采。
　　安托万经常来看他。洛朗发现最近他身后多了一个灰衣少年，眉目清晰，却总是低着头。
　　“这是我新的侍童，阿兰。“
　　阿兰很少说话，但是洛朗总觉他那纠结到一处的眉毛掩盖着什么秘密。
　　还有两个人至今没有出现。
　　一个是此次事件的罪魁吕西安，一个是他几乎为之丧命的莱罗伊夫人。
　　听同事说，博杜安老爷将事件归罪为看守，那个无辜人被打得半死除职返乡，听到这里洛朗心里不禁发凉。
　　他躺在床上的几天里，想了很久，他必须要整理被意外打乱的心情，比如莱罗伊夫人，比如吕西安。
　　一天安托万来看望他的时候，没有做晚祷。
　　安托万觉得病榻上的人似乎有种自高于顶的气质，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蔑视万物。
　　他想了想，终于道：“你不说话……如果是因为我和吕西安……”
　　这时阿兰上前，指了指洛朗的右耳，安托万恍然大悟。
　　他坐到洛朗右侧：“老兄，你得利了。“
　　洛朗听见他说话，转过脸：“什么？“
　　听完这句话安托万哈哈大笑：“洛朗，你真是很特别。“
　　“为什么？”
　　安托万看着他残缺的左耳。
　　缺了左耳没有影响洛朗的英俊清秀，反而增添一种破碎之美，细长的眉眼，平添几分横眉冷对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