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繁花篇 差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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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拾眠与突兀地问起九桑学院三小姐的事，关迹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侧头思考起来。
风穿过枝叶，带来沙沙的轻响，也短暂地带走了周围的嘈杂声。
他思考了片刻，才用那惯有的语调回答道:“九桑学院的三小姐吗？印象中，似乎是很多年前就已经逝世了。具体的缘由……我并不清楚，外界流传的说法，多半是身患某种重病，最终不治身亡。” 他眼神平静，看不出对这个传闻本身是信还是疑。
三小姐究竟长什么样，叫什么，又是怎样的性格，世人基本都不知，因为三小姐早逝的消息本就是九桑学院外传的，谁又会去在意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呢？
拾眠与听着关迹这标准的回答，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的目光仿佛黏在了关迹的脸上，细细描摹着他冷峻的轮廓，轻笑着说道:“是吗？身患重病……不治生亡……” 他重复着这几个字，“这倒是个……听起来合情合理的说法。不过嘛，我对此，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
关迹看着拾眠与那副奇怪的表情，眉头动了一下。他并非对九桑学院的秘事有多大的兴趣，但拾眠与此刻的态度，明显是掌握了某些关键线索。
他内心冷静地分析着这人又在卖关子。不过，若真与灵物或当前局势有关，听听也无妨。
于是他顺着拾眠与的话:“哦？看来拾门主是有了什么意外的发现？不妨说来听听，或许……” 他微微停顿，眼眸对上拾眠与的视线，“说不定也能让我想起一些被忽略的线索。”
拾眠与一听这话，心里立刻跟明镜似的，好家伙，这人又想空手套白狼，套我的话！自己不肯先透露半点，倒想让我先把底牌亮出来。
他夸张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好吧，既然左护法都这样拜托我了，那我也不好藏着掖着，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分享一点我个人的……小小推测了。”
关迹被他这故作姿态的样子弄得有些无语，忍不住低声反驳:“……谁拜托你了。” 他瞥了拾眠与一眼，补充道， “其实，你若不愿说，大可以不说。” 他才不想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
拾眠与却像是没听到他的小声嘀咕，自顾自地开始了他的分享。
他向前踱了几步，目光投向远处层叠的树影，仿佛在回忆什么，语调也变得温和起来:“据我所知，那位九桑学院的三小姐啊……并非外界传闻早逝，可能还活着。那是个……是个有点胆小的姑娘，怕黑，怕打雷，怕很多看似寻常的东西。”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柔和，“但是，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心地却非常善良，总是很在意身边人的感受，哪怕是对待最低等的仆役，也从不轻易苛责。”
“那么，左护法，你觉得这样的三小姐怎么样？是否和你想的一样？”
说到这时，他已经完全背对着关迹，阳光从他身后照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然后，他忽然回过头，目光精准地再次捕捉到关迹的视线，脸上依旧笑着:“当然，我刚才描述的这些，指的只是名义上的那位三小姐罢了。” 他刻意加重了名义上三个字，随即抛出一个问题， “至于为什么是名义上的……左护法，以你的聪慧，不妨猜猜看，这是为什么？”
关迹看着拾眠与那副快来问我，快好奇的表情，只觉得一阵烦闷。
他内心不耐地想着怎么如今一个两个，都喜欢说话拐弯抹角，故弄玄虚？有什么发现直说不就好了？非要搞得如此迂回。
他压下心头那点烦躁，顺着拾眠与的话，反问道:“按拾门主这般说法，难道这九桑学院里，一位三小姐还不够，还有两位不成？” 这话带着明显的敷衍和一点点嘲讽。
拾眠与闻言，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仿佛就等着他这么问。
“哎呀，这还真说不好呢！” 他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目光意有所指地在关迹身上转了一圈，“说不定啊，就和咱们的左护法你一样，是内外完全不一的人呢？”
他向前凑近一步，几乎能感受到关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寒意，压低声音道:“明明外表看起来冷冰冰的，像块捂不热的寒铁，刚才不还是挺在意那个受伤的孩子嘛？抱得那么小心爽快。这可和你这冷面左护法的名头不太相符啊。”
这话如同一个精准的小石子，打到了关迹的脊梁骨，他只觉得耳根微微一热，一种被戳破伪装的不自在感瞬间蔓延开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拾眠与说的又确是事实，让他一时语塞。
为了掩饰这瞬间的窘迫，他猛地扭过头，避开了拾眠与那带着笑意的脸，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要你管！”
说完，他像是要逃离这令人不适的对话和视线，径直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霞叁和蛇妖所在的方向，将拾眠与独自留在了原地。
霞叁和蛇妖这边，气氛倒是轻松许多。那些孩子们似乎暂时忘却了之前的恐惧，围坐在一起，仰着小脸，聚精会神地听着霞叁讲故事。霞叁正讲到兴头上，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说时迟那时快！那书生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那专门偷吃桂花糕的妖精自投罗网！这时已是夜晚，书生屏住呼吸，躲在树后，害怕极了！周围整个森林寂静无声，没想到！森林里居然发出了沙沙声，书生好奇抬头，只看见……” 霞叁故意压低了声音，制造着紧张气氛。
孩子们听得入了迷，大气都不敢出，一双双眼睛瞪得溜圆，紧紧盯着霞叁的嘴巴，等待着接下来的情节。
就在这时，关迹走了过来。他心中还残留着被拾眠与调侃的那点不自在，脚步比平时更轻，几乎落地无声。
他见霞叁讲得投入，也没多想，只是习惯性地伸出手，准备拍一下霞叁的肩膀，叫他准备离开。
他的手掌刚刚触碰到霞叁的背——
“哇啊啊啊——！！！”
正处于故事紧张氛围中的霞叁，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吓得魂飞魄散！他整个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从地上一蹦三尺高！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他这一跳不打紧，把周围全神贯注听故事的孩子们也吓得够呛！孩子们本就神经紧绷，被霞叁的尖叫一带，顿时以为故事里的妖精真的来了！也跟着惊恐地大叫起来：
“妖怪啊！”
“妖精来了！快跑啊！”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几个胆小的孩子差点哭出来。
霞叁惊魂未定地落地，捂着狂跳的心脏，回头一看，只见关迹正一脸平静地站在他身后。
他这才反应过来，长长地舒了口气，拍着胸口，没好气地抱怨道:“哎哟喂！吓死我了！原来是小迹啊！你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啊！跟个鬼似的！我刚刚正讲到最精彩的地方！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你这一下，差点把我魂儿都吓飞了！”
他抱怨得顺口，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称呼有什么问题。
然而，听到小迹这两个字，关迹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猛地愣在了原地！
这个称呼……怎么这人说话还带着一种莫名的亲昵和……难道拾门主早就派人去搜查我的消息了？对！一定是这样，要不然这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尽是困惑和难以置信，声音紧绷:“…………你刚才叫我什么？”
霞叁还在顺着自己的话头往下说:“还能叫什么？不就是……” 话说到一半，他终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眼珠子惊恐地转动着，先是不敢置信地看向那边脸色已然沉下来的关迹，然后又像是寻求救命稻草般，飞快地瞥向不远处的拾眠与——这一看，更是让他如坠冰窟！
只见拾眠与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阴沉不悦的脸，那眼神简直就像是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要消失的工资的钱包一样，凄惨至极。
清清楚楚地传达着一个信息:你完了。
看来等他们回去之后，拾眠与就把他打成烂泥，糊在沃云山的外墙上当装饰！或许做成食料给师姐吃。
完蛋了！捅大篓子了！霞叁心里哀嚎一声，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尴尬笑容，试图补救一下:“哈……哈哈哈……什么？我叫你什么？左、左护法你……你一定是听错了吧？哈哈哈……对！肯定是听错了！这林子里风大，呼呼的，容易听岔！” 他干笑着，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众人:………………
然而，此刻已经没人有心情附和他的干笑了。拾眠与的脸色更加难看，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周围只有风吹过树叶和孩子们打闹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霞叁只觉得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里煎熬。他求助般地看向拾眠与，又看看关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就在这时，拾眠与忽然动了。他脸上那阴沉的表情瞬间收敛，重新挂上了那副惯常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目露凶光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几步走到霞叁身边，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霞叁的后背，不过拍得霞叁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然后对着关迹笑道:“左护法，千万别介意啊！你也知道的，我这个朋友……” 他指了指一脸僵硬的霞叁，语气无奈地说道， “这里，一直就不怎么好使。” 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经常满嘴跑火车，说些莫名其妙的胡话！对不对呀，霞叁？”
最后一句问话时，他虽然是笑着说的，但那双看向霞叁的眼睛里，却分明带着警告，一点也不像开心的样子啊！
霞叁被拾眠与拍得龇牙咧嘴，又被他眼神中的威胁吓得一哆嗦，连忙如同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
顺着拾眠与的话往下说，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对呀对呀！拾眠与说得对！我……我我我！我这次出门太急，忘了吃……吃那个……对！稳定心神的药！所以才会胡言乱语！左护法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在意！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脸上还强行维持着那看起来十分恶心的讨好笑容，给关迹恶心地不想要多看。
关迹:……
要是真的按照拾门主的说法，那他岂不是天天带着一群精神病出门？还不吃药？
关迹站在原地，目光在拾眠与那看似真诚实则漏洞百出的解释，和霞叁那副快要哭出来的尴尬表情之间来回扫视。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沉默地思索了片刻，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让拾眠与和霞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最终，他像是放弃了追问，将所有的疑虑暂时压回了心底:“……是吗？” 他微微停顿， “那可能……确实是我听错了吧。”
他不再看那两人，转身，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语气:“好了，既然没什么事，就走吧。”
说完，他自顾自地率先朝着离开杂役区的方向走去。但在离开前，他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空地中央那座依旧昏迷的人山。他来到人山面前，伸出手释放灵力，一道淡蓝色的灵力光束射出，精准地覆盖在那堆人身上。
那灵力环绕着这群人，关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忘记所有事情，从这里离开。”
灵力在主人命令完后沉入这些人体内消失开来，之后关迹又用灵力指向这座人山，只听“咔嚓”几声轻响，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寒冰迅速将那座人山彻底冰封，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怪异的冰雕？
然后，他像是处理垃圾一般，随手一挥将那座冰雕凌空抓起，远远地扔向了杂役区外围的无人荒地，发出一声沉闷的落地声。
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拾眠与、霞叁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松了口气，却又更加沉重的心情。霞叁一把抓起刚才在一旁看戏的蛇妖提起来，准备离开。
两人一蛇默契地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安静地跟在了关迹身后。
这一路上，气氛异常沉默，只有脚步声和林间的风声相伴。
他们穿过杂役区，看到更多的孩子们在这简陋的环境里打闹、劳作、吃饭、生活，那些瘦小的身影脸上都带着麻木天真的眼神。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人多的地方，凭借着拾眠与的方向感和之前对地形的观察，终于在绕了几个弯后，成功地找到了离开这片区域的路，回到了相对正常的九桑学院外围区域。
直到踏上相对平整的石板路，关迹才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斜睨着拾眠与问道:“现在，往哪走？”
拾眠与立刻换上笑脸，仿佛也恢复了常态，回答道:“现在啊，我们可以先去宴会现场看看。我们不是有那个紫头发送的邀请函吗？正好可以去试试，看能不能提前进去熟悉下环境。”
他晃了晃手中那几张制作精美的票券，刚好四张，完全够用。
关迹听完，只是没什么情绪地“哦”了一声，便继续迈步向前，方向明确，似乎根本不需要拾眠与指引就知道宴会场地在哪里。
拾眠与、霞叁和蛇妖再次尴尬地互望一眼，默默地跟在了后面。霞叁更是缩着脖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他只感觉回去不被打成筛子就已经不错了。
哦对了，差点忘了，拾眠与打他的话，应该是不被烤成烧烤就好了。
走了没多久，他们便来到了即将举办生辰宴的场地外围。与之前他们潜入时相比，这里的布置似乎更加完善了。
之前那些来这里挂着彩灯的孩子们已经不见了踪影，换上了另一批看起来年纪稍大、动作也更麻利的杂役在进行着最后的清扫和整理工作。
几人来到宴会场地的主入口附近。那里此刻显得有些冷清，只有一个穿着普通杂役服饰，背对着他们的女孩，正费力地独自搬运着一大捆装饰用的彩带和新鲜花卉，似乎准备进行最后的点缀。
关迹径直走上前，他们几人的脚步声让那女孩警觉地回过头。
那是一个面容清秀但却带着疲惫的女孩，看到来者是几个没见过的外人时，她显得有些慌乱，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手足无措地站好。
关迹语气依旧冷淡，但还算客气地问道:“打扰一下，请问这宴会，大致多久可以开始入场？”
女孩见来人是询问这个，心想应该是宾客后，她努力镇定下来，回答道:“回、回贵客的话，这里的布置……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全部完工了。” 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思索了片刻，正准备继续说关于入场的时间——
“今晚就可以入场了。”
一个清晰、带着几分爽利的女声，突然从几人的背后传来，接过了女孩的话头。
几人同时转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位身姿挺拔的女子正缓步走来。她有着一头极为醒目的白红色渐变长发，利落地扎着一束高马尾。
她的穿着并非繁复的裙装，而是一身干练的白红色相间的礼服，衣襟和袖口处装饰着精致的金属扣和玫瑰花纹样，腰间束着皮带。
她眉眼间带着一股锐气和自信，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她步履从容地走近，目光在关迹、拾眠与、霞叁和蛇妖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拾眠与脸上。
“这里已经基本布置妥当，提前入场熟悉环境也是可以的。”
她语气自然，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这位小姐明显不知道之前这几人可是早就潜入进来逛过的。
随即，她的语气带上了几分熟稔的调侃:“只是不知几位觉得这布置如何？还有……” 她微微挑眉，看向拾眠与，“这不是拾大门主吗，还有你身边的……小跟班吗？怎么今日如此有空，大驾光临我这小小的生辰宴场地了？”
“我记得，我没有邀请你来吧，怎么？是有什么事吗？”
好了，这下该拾眠与脸色不好了，毕竟这位可是在拾眠与的讨厌名单上排的上号的重量级人物——九桑学院二小姐洛白歌。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繁花篇 差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