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肌玉骨》伶舟幼

31、第三十一章 一见如故

　　钟楚意身姿轻捷地翻身而下，莲步轻移，径直朝许慕走去。步伐轻盈里带着笃定，每一步都像踩在山水的韵律上，风姿绰约，格外惹眼。
　　许慕见她走来，忙从澄澈溪水中上岸。
　　她身上的蓝衣被水浸得微湿，贴身勾勒出纤细身姿，几缕湿发贴在颊边。
　　钟楚意走到近前，玉手轻伸，握住许慕的手。入手一片凉沁，像握着块温润美玉，心头不由一紧。
　　许慕便这样被她从水里牵了出来，水珠顺着衣袂发梢滴落，带着湿意的娇态格外动人。
　　她微蹙着眉，怕身上的水沾湿了眼前仙子。抬眼时，正见对方蛾眉轻蹙，满眼关切，红唇轻启：“你没事吧？”
　　言罢，仙子纤手轻轻一抹，掌心便多了颗丹药，柔光流转。
　　那丹药圆滚滚的，在阳光下泛着五彩光泽，像裹着满溢的生机灵气。
　　钟楚意将丹药递到许慕唇边，脸上满是愧疚：“你受的伤，都因我而起。这颗你服下，好早些复原。”
　　许慕自踏入这修仙界以来，一路历经坎坷与磨难，所遇之人大多冷漠疏离，或是心怀叵测。如今，乍见钟楚意这般温柔善良、真心相待的女修，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微微泛红。
　　她微微仰头，就着钟楚意的手指，轻轻将丹药咽下，只觉一股暖流瞬间在体内散开，原本因灵犀兽吼声而受损的内腑，也似乎舒缓了许多。
　　她轻启朱唇，声音娇弱而甜美，“我没事，劳烦仙子这般挂心！”
　　钟楚意见她这般客气，只觉这女子既可爱又带些拘谨，忍不住抿嘴笑了。那笑意像春日里炸开的繁花，明媚得驱散了周遭几分清冷。
　　许慕见她笑了，也跟着绽开笑颜。
　　两道笑容交相辉映，恰如暖阳下并蒂花开，美得让人移不开眼。这一笑，倒像是心有灵犀，瞬间拉近了距离，竟生出几分一见如故的熟稔，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友重逢，有说不尽的话要讲。
　　李茂堂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懊恼得不行。抬手挠了挠头，一头乌发顿时乱了些。
　　他在心里嘀咕：说好的意妹妹与我心有灵犀呢？怎地眼下这般光景，倒像是我成了不相干的人，这份情谊竟这么轻易就便宜了旁人。虽说只是个女修，可看意妹妹对她这般亲近，我这心里怎么就这么不是滋味……
　　越想越郁闷，李茂堂深吸一口气，大步往前走去，想把这两个眼里仿佛再没旁人的美人分开，好重新把钟楚意的注意力拉回来，让眼前情势回到自己期望的样子。
　　李茂堂一步步走近，许慕脸上渐渐露出些局促，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光脚踩在地上，白嫩嫩的脚丫紧紧贴住地面，透着几分尴尬。她微微垂首，目光扫过一旁的鱼篓，便挪步过去，想借这动作躲开眼前的窘迫。
　　钟楚意心思细，早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她不动声色地侧过眼，悄悄往李茂堂那边瞥了一下。
　　李茂堂满心满眼都是钟楚意，却也瞥见了这个衣着朴素、甚至带点土气的美貌女修。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瞬，尤其在她走动时赤裸的双足上多留了几分。那打量的眼神虽一闪而过，却没逃过钟楚意的眼。
　　钟楚意心头顿时漾起一丝不快，暗自想：这男修果然都一个样，见了美貌女子便这般神态，倒和翠姑平日里说的分毫不差。
　　她面上神色依旧平淡，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一步，恰好挡住了李茂堂要继续靠近的路。
　　随后，她玉手轻挥，在腰间的储物袋上轻轻一抹，一件质地柔软、色泽素雅的大披风便出现在手中。
　　她款步走向许慕，将披风温柔地披在许慕的身上，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许慕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忙不迭地说道：“仙子！这我不能收！”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受宠若惊的慌乱，双颊也染上了淡淡的红晕，眼眸中满是推辞之意。
　　钟楚意只是笑着，轻轻地为许慕系好披风带子，“莫要推辞，我自见你第一眼，便觉心中似有所感，仿佛咱们有多年默契，今日一见，果然这般投缘。”
　　许慕听了，心头满是震惊，睁大眼睛，好奇又疑惑地问：“仙子认识我？”
　　钟楚意微微点头，嘴角噙着浅笑，回忆着说道：“那日你的擂台之战，我亦在观者之中。”
　　许慕脸上顿时浮起羞色，微微低头，又忍不住抬眸望进钟楚意眼里，目光满是希冀，轻声问：“请教仙子芳名？”
　　钟楚意莞尔一笑，声音清脆悦耳：“钟楚意。”
　　这也怪不得许慕不识钟楚意。钟楚意在风崖山本有名气，只是许慕从不看风月报之类，不知有这等物件。
　　“意妹妹，可算追上你了！”李茂堂带着急声而来。
　　许慕见有男修寻钟仙子，想着不便多留，忙道：“仙子，我先告辞了。”
　　钟楚意心里不舍，“你住这附近？”她还想同这女修说说话，多了解些。
　　许慕犹豫了下，轻轻点头：“嗯，每日晌午都来这捉鱼。”
　　其实她撒了谎——晌午虽得空，却并非日日来溪边捉鱼。
　　说罢，许慕加快脚步离去，披着披风的身影渐渐远了，只留一抹淡雅背影。
　　李茂堂凑近钟楚意身侧，望着许慕远去的背影，挠了挠头，疑道：“意妹妹，你对那女修，似是格外在意？”
　　钟楚意未应，转身走向灵犀兽，指尖轻抚兽毛，顺着顺滑的皮毛一遍遍梳理，目光落在灵兽身上，未分给他半分。
　　李茂堂立在原地，见她这般，心中暗自嘀咕：好端端的，怎就不理人了？莫不是方才那句话说错了？
　　他凝眉思忖片刻，放轻脚步跟上前，脸上堆起笑意，声音也放软了些：“意妹妹，为何不理我？”
　　钟楚意仍未回头，指尖依旧在灵犀兽背上流连，仿佛那兽毛比旁的事更值得专注。
　　李茂堂又靠近半步，“意妹妹，是我哪里不妥？你说与我听，我改便是。”
　　直到他走近身侧，钟楚意才慢悠悠抬眼，嘴角噙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带着几分调侃问道：“怎么，你想认识她？”
　　语气听似平淡，却隐隐藏着些凉意。
　　李茂堂被问得一怔，心头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忙道：“意妹妹莫恼，我不过随口一问。”
　　说着正了正神色，连连摆手：“我不认识她，也无意认识。”
　　钟楚意见他那副紧张模样，活像个做错事的孩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先前那点滞涩的气氛，倒被这声笑冲散了大半。
　　她转回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李茂堂：“师兄，这灵犀兽还未有名字吧？”
　　李茂堂正愁没机会缓和气氛，闻言忙应道：“尚未有，意妹妹若有兴致，便为它取一个便是。”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眼角眉梢都松快了些。
　　钟楚意微微颔首，目光悠悠转过。先掠过头顶湛蓝如洗的晴空，又扫过周遭郁郁葱葱的草木，再落定在脚边潺潺流淌的溪水，最后，视线轻轻一凝，落在许慕方才离去的方向。指尖仍在灵犀兽顺滑的皮毛上轻轻摩挲，沉吟片刻，才笑道：“便叫它‘望水’如何？”
　　李茂堂将这名字在舌尖咂摸了两下，连连点头：“好！这名字雅致，又合着眼前的景，甚好。”见她笑得明媚，自己脸上的笑意也深了几分。
　　那灵犀兽似是听懂了自己的新名，亲昵地蹭了蹭钟楚意的手心，发出一声温顺的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