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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灵犀双姝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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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楚意自那几场擂台之战观毕,心中便似有一缕缥缈的思绪在脑海中悠悠徘徊,仿若灵动的蝶,每每想要伸手捕捉,却总是从指尖悄然溜走,只留下满心的困惑与迷茫。
那擂台上你来我往、惊心动魄的对决,一招一式皆蕴含着精妙的玄奥,虽说一场场看下来耗费心神,却也让她在这修仙之途上收获了不少宝贵的感悟与心得。
这日,暖煦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的一桌一椅上,光影斑驳。
钟楚意端坐桌前,手中握着一支羊毫笔,神情专注地回想那些精彩绝伦的对决画面,试图将其关键之处记录下来,以供日后研习揣摩。
笔尖在宣纸上游走,墨香淡淡散开。
屋外脚步声轻响,“仙子,李茂堂仙人在前厅候着。”
钟楚意笔尖一顿,纸上墨点晕开。
她蹙起眉,暗自思忖:李茂堂怎的突然来了?
“他有什么事?”
小童眨着眼,脸上带着几分好奇:“李仙人没说,只说有东西要送您。”
钟楚意点头:“知道了,带他过来吧。”
满园桃花开得正盛,风过处落英纷飞,地上积了层粉白花瓣,像铺了锦毯。
钟楚意轻步走过,衣袂翩跹,恍若谪仙。
桃花树下,李茂堂立得笔直。
阳光穿过枝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光影。
脸上的淤青已消,只余淡淡殴痕。他穿件琼色大襟,衣料洁净,乌发束得整齐,瞧着温和沉静,再不见往日的跳脱。
钟楚意看了他一眼,满心疑惑,轻声问:“茂堂师兄,找我有事?”
声音柔婉,像黄莺啼鸣,在寂静花林里荡开。
多年未见,自擂台后再闻钟楚意声音,周遭只两人,那声线在耳畔格外清晰,李茂堂身子便酥了半截。
挨得近了,不知是她身上的幽香缠了过来,还是满树桃花的馥郁浸了满身,只觉鼻腔里甜香满溢,痒丝丝的搅得心慌,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顿时红了脸,有些尴尬,却又很快定住神,抬手挠了挠头,装作无事一般,嘴角重新弯起,眼里藏着几分神秘与期待,低声道:“意妹妹,我带了东西送你,出来看看?”
刚打完喷嚏,他声音还带着点没缓过来的低哑,比往日沉了些,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味道。李茂堂心里暗喜,觉着这样倒显出几分男子气,嘴角的笑便更深了些。
钟楚意眉尖微蹙,心底已生警惕。
瞧他此刻模样,说沉稳却又不像,那日擂台上的事还没跟他理论,一想起,总觉李茂堂还是那般轻浮,心里不免抗拒。
看他神神秘秘的,钟楚意更觉不妥,本能地不想挪动脚步。可李茂堂就那样静立着,眼神倒显坚定认真。
她迟疑片刻,终是轻点了头,眼尾却带了点警告:“罢了,你别捉弄我,不然定不饶你。”
“怎么会?”
马岭十里半坡,芳草如茵,翠色绵延。
李茂堂双手结印,法诀轻,一道灵光自其灵袋中闪现而出,一座威风凛凛、庞然健硕的犀牛现于眼前。
但见此犀,长角在前,宛如利剑朝天,角身宽长且布满洁白如玉的纹路,恰似霜雪覆于其上,透着古朴而神秘的气息;短角在后,微微弯曲,与长角相互映衬,更添几分雄浑之态。其双眸炯炯有神,仿若璀璨星辰镶嵌于头颅两侧,灵动中透着几分高傲与威严;皮毛顺滑如丝缎,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黑亮之中又透着一丝棕红,仿佛是被岁月精心染就的色彩。额头上与身上系着五彩斑斓的彩带,随风飘舞,彩带之上悬挂着精致的铃铛,风过铃动,清脆悦耳之声仿若仙乐飘飘,萦绕于这芳草萋萋的半坡之上,煞是好看。
钟楚意乍见这庞然大物,心下猛地一惊,娇躯微微一颤,莲步轻退数尺。
待看清这犀牛的模样后,却又不禁面露一喜之色,明眸中闪烁着好奇与喜爱的光芒。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伸出手去抚摸那犀牛。
那灵犀兽仿若通了灵性一般,微微低头,用它那宽阔而温暖的额头亲昵地蹭着钟楚意的掌心,动作轻柔,似在诉说着亲昵之意。
李茂堂见灵犀兽亲昵地蹭着钟楚意的掌心,眸中先是掠过一抹讶异,随即漾起灼灼光彩,指尖虚点那灵兽,朗声道:“意妹妹你瞧,此乃灵犀兽。性虽温驯却自带傲骨,慧黠通灵。不意今日,竟对你这般情重。”
钟楚意玉指轻抚灵犀兽柔滑的颈间,那灵兽惬意地眯起眼,往她掌心蹭了又蹭。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如莺啼燕语,混着满径花香漫开来:“莫非是那传闻中能镇妖邪、解奇毒的灵犀?这般稀世之物,你……竟要赠予我?”
她话音微颤,眼底惊惶与喜意交织,如落英沾了晨露,亮得动人。
李茂堂颔首,目光灼灼锁在她脸上,神色温煦如春风拂过桃花岸,里头藏着的纵容几乎要溢出来:“正是。寻了许久,才得此一物,原就想着要送与你。”
钟楚意闻言,抚着灵犀兽的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顿。
心头却暗自忖度:这话听着便不实。她回宗门已有些时日,二人前两日擂台相见,才算是久别重逢,何来“寻了许久”专为她而来?多年未见,刚见两面便赠这般重礼,未免太过奇怪,倒像是他一贯爱说的讨巧话,叫人听着生厌。可指尖下灵犀兽温热的皮毛触感真切,那灵兽一双通灵的眼望着她,灵气逼人,瞧着实在惹人怜爱,配她这般美人,竟是说不出的相宜。心下正自矛盾,一半是对他言语的不屑,一半是对灵犀兽的垂涎,纠结得如乱麻缠心。
她微垂眼帘,长睫如蝶翼轻颤,将那点复杂心绪掩在眸底,语气里便带了几分踟蹰:“这礼物太过贵重,我……”
话音未落,李茂堂已迈近半步。
他站得笔直,刚好把她圈在自己和灵犀兽中间。身上清冽的灵气混着点药香,和她发间的香气、周围的花香缠在一起,浓得散不开。
钟楚意呼吸一滞,脸腾地红了,连耳根都热了。
从小认识的人离这么近,他眼神热得像带了钩子,烫得她不敢抬头,手心沁出薄汗,悄悄攥紧了裙摆。
空气里像有看不见的线,把两人缠在一起,动一下,心尖就跟着颤。
眼看李茂堂要开口,钟楚意慌忙抬手,手指轻轻按在他唇上。
指尖碰到他温热的皮肤,自己先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却偏没挪开。
声音带点慌,又有点娇,混着鼻子里的香气,软乎乎的:“别说话,送都送了,哪有收回的道理?这灵犀,我收了。”
他眼神深了深,看着她近在眼前的眉眼,唇上是她指尖的微凉,他喉结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李茂堂就那么静立着,不说话,只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钟楚意倒觉他是沉稳了些,比擂台那日看着顺眼,可这两人之间莫名凝滞的空气,偏让她心慌得厉害。
没等她细想,指心触到温热柔软——是他的唇轻轻印了上来。
钟楚意心头一跳,抬眼便撞进他笑意更深的眸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身影仿佛愈发高大,像道密不透风的墙,将她圈在中间,退无可退。她竟生出些微后仰的恍惚,仰头望着他时,心底悄悄爬上丝怯意。
她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雀儿,猛地弯腰从他臂弯下钻了出去,声音里带着未散的急促轻颤:“我、我试试。”
说着便扶住身旁高大的灵犀兽,像是要借着试骑躲开什么。
那灵犀兽仿若也钟情于美人,极有默契地矮身蹲下,将钟楚意稳稳地托举于背上,而后昂首阔步,雄赳赳气昂昂地向着远方奔去。
钟楚意未曾料到它奔跑之速如此之快,只觉耳畔风声呼呼作响,仿若置身于疾风之中。
灵犀兽动作略显粗犷,跨步极大,钟楚意坐在其背上,仿若置身于一座移动的小山之上,不禁惊呼出声。
似是感受到美人的受惊,灵犀兽奔跑之速渐渐放缓,步伐变得沉稳而和缓。
眼瞅着即将撞上前方一棵葱郁的大树,却见它身姿矫健,四蹄轻点,灵敏地侧身一转,轻松躲过。
钟楚意于其背上身形猛地一晃,险些失足摔落,慌乱之中,她双臂紧紧抱住灵犀兽的脖颈,娇躯紧贴其背,心跳如雷。
灵犀兽身上的铃铛随着它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仿若一首悠扬的乐章。此时它不再奔跑,仿若刚刚的疾驰狂奔只是为了向美人一展其矫健身姿与非凡能力,如今则悠悠然地迈着方步,缓缓前行。
灵犀兽方才那短暂的疾驰,恰似一座巍峨小山骤然移动,雄浑之势惊天动地。其蹄声如雷,每一步落下皆扬起一片尘土,所过之处,芳草伏低,枝叶摇曳,声势浩荡,令人心悸。转瞬之间,便已跨越马岭坡之边界。
钟楚意坐定在灵犀宽阔的背上,衣袂随它的步子轻轻晃着。一步一景,倒像幅慢慢铺开的画。
她这才缓过神,悄悄回头觑李茂堂,却连个影子都没了。
这灵犀兽乃是李茂堂历经艰辛方得之珍宝,因其知晓此兽品种珍稀独特,故而特意将钟楚意约至这开阔空旷之地,以便能让其尽情舒展身姿,一展非凡之貌。果不其然,仅仅百息之间,灵犀兽便已奔至远方,消失于视野尽头。
李茂堂施展身法,急急追赶,待他赶到时,只见眼前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淌,溪水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粼粼波光,仿若细碎的金子在水中跳跃闪烁。灵犀兽正悠然自得地低头饮水,其身姿雄浑而矫健,倒映在水中,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钟楚意坐于灵犀背上,一袭红衣烈如火,随风轻扬,身姿窈窕。
她微扬着白皙的额,迎向天际暖阳。光丝柔缓地漫过她的脸,描出如玉的轮廓。眼波流转间,她垂眸望向溪中,眼底似藏着千般情丝,几分悠然,几分妩媚,都浸在水光里。
李茂堂望着,心猛地一跳,像被惊雷劈中。
胸腔里的声响震得他发懵,这心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烈。
他目光胶着在她身上,一时看痴了。天地万物都褪了色,只剩那抹红衣在山水间亮得灼眼,成了这世间最艳的光。
溪水中还有另一道纤细的身影。
那女子穿件发白的蓝衫,气质如溪畔新柳,清清爽爽。身姿纤细,乌发像匹墨色绸缎,松松垂着,发梢浸在水里,随波轻轻晃。赤着的脚丫白生生的,在溪水里忽隐忽现,活像尾戏水的鱼。
她正全神贯注地弯着腰,指尖在水面轻轻划动,眼不错珠盯着石缝里游来游去的小鱼,那股子认真劲儿,仿佛天地间就剩这一汪水、几尾鱼。
她这轻手轻脚的模样,还是惊动了溪边饮水的灵犀兽。那灵兽先抖了抖耳朵,抬眼望过去,鼻尖轻轻哼了声。下一瞬,灵犀兽猛地扬起硕大的头颅,双眸里翻涌着不悦,跟着张开大口,一声低吼破喉而出。那声音似闷雷滚过山谷,音波层层荡开,震得周遭树枝簌簌乱颤,叶子落了满地。
强大的气势骤然铺开,附近的弟子无不色变,像被无形的力道攥住了心。
溪中的女子首当其冲,被吼声狠狠撞中。她娇躯一晃,脸色霎时褪尽血色,跟着一口鲜血从樱唇喷溅而出,在清凌凌的溪水里晕开一团刺目的红。
“咳咳、咳……”
灵犀兽这声异动,像道无声的号令,瞬间搅碎了静谧。
眨眼间,周遭的弟子都被引了来。
一道道身影从四面八方向溪边掠来,衣袍在风里翻卷,脸上神色各有不同,有的带着惊惶,有的透着好奇。顷刻间,原本清幽的溪边便聚了不少人,嘈杂声起,再没了先前的宁静。
钟楚意亦被这灵犀兽的震天吼声惊得花容微变,蛾眉轻蹙,然而,其目光须臾间便从灵犀兽处移转,聚焦于眼前受伤的女修身上。
那女子原是许慕,骄阳正午,在溪边捉鱼。倒如清水出的芙蓉,天然不带雕琢,透着股质朴纯真。
钟楚意没留意她在此,此刻见她被灵犀吼声所伤,心猛地一揪,柔肠跟着缠紧了。
许慕抬眸,望向灵犀背上的钟楚意。
四目相对的刹那,竟像有星光撞了撞。
在许慕眼里,那女修一袭红衣烈如火焰,胜过日出江花,如九天仙女,超凡脱俗,自有一股让人不敢轻慢的气度。
这样一位俏生生的女子低头望着她,眉峰微蹙,眼里的关切与怜惜藏不住似的往外溢。许慕心头那点火气顿时消了三分。想来,这头妖兽该是这位美人的兽宠。
钟楚意心里暗暗揪着:方才灵犀兽那声怒吼来得猛,不知是否震伤了她内里,有没有留下什么看不见的隐患?
这是许慕头回见钟楚意,像有命运的线在溪边悄悄缠上了。
两位美人目光相触,周遭霎时都淡去了,天地间仿佛只剩她二人。这般相逢,似胜过人间无数景致。
众修士这时都围拢过来,望见眼前情景,个个心头一震,像被施了定身术,愣在原地。
一头身躯庞大的妖兽威风凛凛,背上钟仙子红衣翻飞,恰如一幅天工绘就的绝卷。她周身透着神圣高贵,恍若月宫仙子临凡,让人只敢远观,心底自生敬畏。
水中慕仙子一袭蓝衣,娇躯映在澄澈溪水里,更显柔弱。她仰头望钟仙子的眼神,满是楚楚无辜,像那捧心的西子,惹人疼惜。
妖兽似也觉出气氛微妙,低吟一声,像孩童撒娇,带着憨态。它微微昂起大头,对着钟仙子讨好求饶,活脱脱个做错事的孩子在认罚。
周围修士都被这景象勾了魂。几个定力浅的男修,乍见双姝同框,激动得鼻血流了也浑然不觉,失了魂般。
谁都不肯出声,生怕惊了这帧美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