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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被师兄盯上的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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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楚意衣袂随风翻卷,如流云掠过长空。
莲步轻移时,周身灵气若有似无地漾开,乱得像揉皱的锦缎。
她眼底原是秋水凝星,此刻却碎光乱颤,频频回首的动作里,藏着被惊破的魂飞魄散。
身后明明空无一人,她却像被鬼魅缠上,奔逃间强撑着修士体面,双足绿光却忽明忽暗 —— 哪是什么轻盈身法,分明是修为尚浅,心先乱了。
不过数里路,灵力已去大半,掌心早沁出薄汗。
前方,断壁山猛地撞入眼帘。
危崖如刀削斧劈,怪石狰狞地探向夜空,生生截断了去路。
身后的枫林早没了影踪,山风穿过石缝,发出呜呜的啸声,衬得周遭愈发死寂。
钟楚意终于停下脚步,胸脯剧烈起伏,脸上泛起一层晕染开的潮红。
她微微仰头,露出一段优美的脖颈曲线,贝齿轻咬下唇,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
素手轻轻搭在山壁上,手指微微弯曲,指尖触到岩石的粗粝,还覆着夜露的湿寒,与掌心的汗湿滚烫撞在一起,倒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悲伤不能太早,欢喜也不能太早。
可心被揉碎的疼,已经漫上来了。
心跳擂鼓,每一下都撞着危机感。
刚稳住的情绪,被一声剑啸骤然碎裂——尖锐,凛冽,是东方师兄的剑!
她踉跄着沿山壁疾奔,脚步乱得像踩在刀尖上。
身子慌飞,灵力早乱了套。
剑啸越近,像催命符缠上后颈,呼吸逼仄得像堵着棉絮,绝望顺着毛孔往里钻。
他为何要追?
难道是发觉有人窥见了?
奔逃这许久,竟还是被师兄追上,可见他对这窥破之事何等介怀。
可她明明只是无意间瞥见,谁愿看那污、秽不堪之事?谁想知晓这糟心的实情?
怎么办,怎么办?
钟楚意脚下踉跄,心揪成了一团。
她何止是撞见,那女修汗湿的鬓角、师兄半敞衣襟的弧度,连两人交缠时的眉眼,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偏生修士目力远超常人,此刻这些画面便如尖针般,一下下扎得心口发疼。
可哪里顾得上他想,一股骤然迫近的杀意像冰锥刺来,她心头一凛,本能地往最坏处猜,师兄这是要杀人灭口?
念头刚起,后颈已泛起凉意。
连为那碎成齑粉的爱慕掉滴泪的空当都没有,死亡的阴影已像山雾般漫过来。
她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不知何时,脸色已白得像纸。
剑啸声越来越近,带着破风的锐势,每一声都像劈在耳边,分明是要将她斩于剑下的狠劲。
脚下突然被石块一绊,她踉跄着扑出去,掌心擦过碎石,火辣辣地疼。
正慌不择路,眼角余光瞥见山壁凹处,竟有个口子!
洞口黑黢黢的,像头沉默的巨兽,却成了此刻唯一的生路。
她想也没想,蜷起身子就往里钻。
衣袍被石棱勾住,扯出细碎的声响,她也顾不上了,只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往前冲,直到重重摔在洞底的软草上。
尘埃在鼻尖扬起,混着泥土的腥气。钟楚意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压成了气音。
洞外剑啸声似乎停了,又似乎还在耳边盘旋。
他会追进来吗?
不能在此坐以待毙,得接着逃。
不敢耽搁,借着洞壁的微光辨认方向,猫着腰往洞穴深处挪去。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响,在这死寂的洞里格外刺耳,吓得钟楚意连忙放轻脚步,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钟楚意浑没留意,自己一身素白长衣,在这沉沉夜色里,如烛火般显眼。
东方极云立在山壁之侧,目力穿透昏黑,牢牢锁着那抹踉跄奔逃的白色身影。
见她脚步虚浮、慌不择路,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似是觉得这女修的笨拙颇为有趣。手中长剑轻轻一晃,剑尖微颤,发出清越的嗡鸣,像夜风掠过玉箫,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逗弄。
可那抹白色并未因这剑声驻足,反倒愈发慌乱地往山洞窜逃。
东方极云漾开更深的兴味。
他足尖一点,身形如鬼魅般飘掠而出,悄无声息地缀在其后,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追逐,竟生出几分莫名的兴致。
山洞内,东方极云的身影如同游龙般穿梭,他的目光锐利,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他的步伐稳健而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实处,未曾有丝毫的踉跄。
东方极云脸上的笑意始终未散,那笑意里藏着猫戏老鼠般的玩味。他不急着逼近,只不紧不慢地缀在身后,听着前方白衣身影慌不择路的窸窣响动,倒像是在品鉴一出颇为有趣的闹剧。
“瞧这身段倒是不错,这般笨拙的女修,若做了我的人,想来也不会往外乱嚼舌根了。”
钟楚意哪里知道,自己已成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师兄眼中的猎物。
她不过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往日里修炼总欠些勤勉,此刻纵是拼尽全力奔逃,依旧被人轻易追上。
金丹与筑基之间,竟真有这般云泥之别吗?
那、那她往后拼了命地苦修,难道还追不上师兄?
不、不对,他已不是那个师兄了。
钟楚意的脸褪尽血色,白得像被冬夜寒风抽走了所有生气。
她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里头裹着满当当的无奈与哀伤,恰似深秋枝头凋零的枯叶,载着化不开的萧瑟与凄凉。
眼眸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只剩一片被狂风暴雨碾过的狼藉,那点曾悄悄藏在心底的爱慕,碎得彻底。
这山洞极大,昏暗中,她只觉一片模糊,不知自己究竟身处何方。
她的鬓角早已汗湿,几缕青丝黏在泛着薄红的颊边,混着细碎的泥点,给苍白如瓷描了道野性。
衣衫被石棱勾破了半幅,露出的肩头雪肤上沾着草屑,却偏在昏暗中透着玉般的光,狼狈里竟渗出几分惊心动魄的艳。
胸口起伏着,喘息声在空荡的洞里轻轻荡开。
她抬手按向手臂的擦伤,指腹蹭过渗血的伤口,疼得眉尖微蹙。
那蹙起的弧度,比平日端凝时多了几分楚楚的韵致,像雨打梨花。
望着洞深处的幽暗,钟楚意睫毛上还挂着点水汽,朦胧了眼底的迷茫。
可一双眸子愈发水润,像迷途小鹿的眼,脆弱得让人想掐灭那点挣扎的光。
裙摆扫过地面尘,带起细碎的响,逃得跌跌撞撞,却带着拼力的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