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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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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询室里,无窗的白墙如钢铁盒子一般,装着一个孤零零端坐着的人。
“姓名?”
“谭离。”
“年龄?”
“二十。”
千北含坐在单向玻璃后面,平静的声音通过音响传到谭离耳中:“认识苏盛吗?”
“不认识。”
心率、呼吸指标并未出现异动。
“你与苏盛是什么关系?”
“啊?”
千北含的眼神紧紧盯着椅子上的人,继续道:“你与苏盛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他啊!”谭离额间的黑发垂落在眼皮上,眼底满是疑惑。
“宋应。”千北含嘴唇轻启,吐字清晰,“认识吗?”
前两个字出现的瞬间,监测仪上立马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千北含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的表情,等待着接下来的答案。
“认识。”谭离抬眸看向前方,仍旧带着难以忽视的疑惑。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朋友。”
“朋友?”
“……嗯。”谭离点头。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明亮的白炽灯光在全白的屋子里显得尤为刺眼,谭离眨了眨眼睛,不解道:“这也是入职问询的内容吗?”
“咔哒”一声,轻得没人能察觉到,直到熟悉的气息闯入,千北含才扭头看去。
方书示意对方不用起身,只是静静地立于一旁,打量着白茫茫一片中的那抹黑色。
谭离双手置于桌上,坐得很端正,看起来也并未有太过紧张的神色。
“你只需要回答我们的问题即可。”千北含说。
谭离沉默了几秒,说:“他是我的学长,我们是在学校社团认识的。”
千北含朝方书点了点头,谭离没有说谎,这与他们查到的信息是相符的。
“你们的关系如何?”
谭离想了想:“挺好的吧,学长他对我们一向很照顾。”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没有了,学长毕业之后,我们就没再联系了。”
“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不再联系?”
“呃……毕业即断联,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毛病,方书制止了千北含更多的问题,示意她直接进到最后。
“最后一个问题。”千北含翻到资料的最后一页,经过特殊加工的声音听不出她本来的音色,“想清楚再回答。”
“知道灵蛊吗?”
“那是什么?”谭离看向前方的目光并未移动。
监测仪仍旧平静无异。
……
“监察长,谭离他……”千北含欲言又止。
方书回忆起见过谭离的每一处细节,不知是直觉作祟还是另有玄机,她总觉得存在某种违和之感。
“你有没有觉得他哪里不太对劲?”方书轻声说道。
千北含稍加思索,摇了摇头:“按照我们查到的内容来讲,没看出他有什么问题,可以说经历是非常干净。”
方书:“嗯,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
“监察长,你怀疑他…?”
谭离见过苏盛,宋应惨死,苏盛亲自上门,宋应与谭离又关系匪浅,可谭离却自称不认识苏盛?至少在刚才的问询中,他的表现符合他的说辞。
但是方书不觉得这桩桩件件皆是巧合,只是其中的千丝万缕太过模糊了,她一时间还未看到通往真相的那条线。
就在这时,一道节奏规律的脚步声徐徐传来。
“大监察。”千北含礼貌颔首。
顾浔在方书旁边站定,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怎么样?”
方书叹了口气:“目前看不出什么来,这人表现得十分正常。”
顾浔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唇角微微上扬:“那你就没有什么怀疑的地方?”
方书这才将目光悠悠转向他:“顾大监察,你是查到什么新鲜的东西了?”
千北含默默站在一边,看着两人打哑谜,突然就觉得这氛围之下,她好像有点亮?
“倒也不是什么新鲜的,只是将谭离与宋应的资料合在一起分析,发现了一处巧合的地方。”
方书如今听到巧合二字都有点过于敏感了,她示意对方明说。
顾浔:“宋应在被领养之前,一直生活在孤儿院,然而谭离自高中以来,每年都会去那所孤儿院做义工,这些年来也捐了不少钱。”
“难道他们两个早就认识了?”千北含震惊出声,随即又疑惑道,“可就算他们俩早就认识了又有什么关系呢?谭离为何会在这上面说谎?”
原本冗杂不清的线索好似从某处解开了一个结,方书眼神一亮:“时间点。”
“谭离是想要误导我们他与宋应认识的时间点,而在此之前,两人之间必定是发生了什么隐秘的事情。北含,麻烦你亲自去那所孤儿院和他们的学校跑一趟,深挖一下两人的关系。”
顾浔的声音随后响起,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必要时,可以使用某些手段。”
千北含猛地抬头:“!”
这是…不走怀柔路线了?
方书见状莞尔一笑:“既然顾大监察都这么说了,北含你也不必顾虑太多。”
“明白。”千北含正了神色。
如今密不透风的特调局似乎也被不知名的东西叮了几个洞,不大,但也开始漏风了。
方书隐隐约约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但她毕竟不再是当初在特调局抛头颅撒热血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了。
*
“我靠!累死我了,别让我亲自抓到是哪个龟孙儿在搞事!”
人未到声先至,方书躺在办公室里的软椅中睡得正香,猛地被这声音惊醒,一睁眼就撞到了风风火火破门而入的乔斯兴。
方书眼底迸射出怨气:“你能不能小点儿声。”还以为自己是狗都嫌弃的年纪呢?
乔斯兴薅了一把自己逐渐稀疏的头发,直奔饮水机豪饮。
方书见他那莫名潦草的样子,后半句话硬生生地给憋了下去。
“啊、哦!”乔斯兴抬手抹了下嘴,将一次性杯子捏成一团投进垃圾桶,三步并作两步朝方书疾步走来,语气尤为哀怨,“书书啊,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方书打了个哈欠,一脚踹开试图劫持她胳膊的人:“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呜呜,你怎么还是这么无情。”乔斯兴黛玉抹泪状。
“……”
老实说,方书到现在都还没有习惯乔斯兴这种脑子清奇的物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这个岁数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方书都有点怜爱了。
她露出慈爱的微笑:“有事说事儿,别逼我扇你。”
乔斯兴自动过滤了后半句话:“还不是灵蛊那事儿!大监察命令我们尽快排查清楚,我到现在连眼睛都没闭上过,你看你看,我这黑眼圈比我眼睛都大!”
“所以现在是排查完了?”
“那可不,一颗老鼠屎都没有放过。”乔斯兴臭屁道,“只要经我手的,都给查得明明白白,裤衩儿子穿什么颜色我都知道。”
方书无言以对,倒也不至于哈,有点略显猥琐了。
“结果呢?如何?”
乔斯兴眼珠子转了转,向她凑近了一点:“两百个人,发现有十个人中招!”
方书也是心里一惊,这个比例是有点吓人了。
而且这还只是乔斯兴负责的这一部分所查出来的,要是加上另外两位监察的,数量多半是低不了。
“怎么这么多?”方书蹙眉道。
乔斯兴得到结果的时候更是一阵恶寒,他压低声音道:“听说楚大监察长马上就从总部回来了,他要亲自处理这些人。”
方书:“目前风险可控吗?”
“能查出来的都还好说,怕的是还有没查出来的。”
“那特调局现在……”岂不是要小心翼翼了?
乔斯兴撇了撇嘴角:“明面上该咋样就还咋样呗。”
上面那些人可有的是手段呢,他们这种夹杂中间办事儿的,管不了那么宽,也操不完那么多的心。
“好了好了,咱们现在去吃饭吧,也到点儿了。”乔斯兴虽困但更饿,现在他有种能吃一头牛的感觉。
方书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了,得,乔斯兴都不操心她操心个什么玩意儿,她回来不是主要为了躺躺尸遛遛弯儿吗。
都怪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过不寻常了,她差点就要被带偏了。
方书伸了伸懒腰,顺手拍了拍乔斯兴的肩膀,下令道:“走!”
“出发出发!听说今晚食堂有红烧肉,咱得快点了,晚了就没啦。”乔斯兴双眼放光。
特调局的食堂从外面看起来普普通通,一走进来……
还是那么普普通通。
方书:“几年过去了,咱食堂还是这种断壁残垣风啊?”
乔斯兴盘子筷子都拿好了,直挺挺地站在方书身旁,目光飞速扫过每一个窗口,随即脑子里立马就浮现出了一张作战计划——最快吃到心仪菜品的进攻路线。
方书感觉耳边突然刮过一阵风,再转头乔斯兴就消失在了嗷嗷待哺的人群中。
方书低头默哀,她的话第一次掉在了地上。。
等俩人找了张桌子坐下后,方书才刚吃几口,就感觉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视线。
她嚼着菜叶子,悠悠转头。
一秒、两秒、三秒…
然后转了回来。
她眼皮微抬:“特调局什么时候招那种歪瓜裂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