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极致的折磨》行走的云

17、百磨不挠

　　“大哥，照片放哪了。”在子雍这里，照片是专有名词，只要提到照片，指的一定就是在伦敦Abbey Road 照的那一张。每当子雍被身心的伤疼折磨得想一了百了的时候，他就会看着这张照片，用它当做盾牌把弃世的念头挡回去。
　　“等会，就好”子冀应着，走到大柜边上打开电脑、投影，为子雍播放照片，又走到幕布架那里调整着高度，直到子雍点头说可以了，他才放心地和姐弟二位走去外间，留下空间，让子雍走进自己的世界。
　　子雍躺在那，看着幕布上那被放大得有点虚化照片，回想着往事，他们五个人的身后是Abbey Road Studios。
　　Beatles推出的专辑有大半是在那里录制的，他们在那里录制了最后一张专辑，百思不得其名，后来干脆就取名《Abbey Road》。
　　七夕因为月事不敢活动，走路时夹着腿，子雍看她难受的样子，干脆就把她背起来，对他几个小子慌称七夕崴脚了，那几个可怜他累就提出来轮流着背，子雍哪里舍得，累了就放下歇息一阵，宁可行程慢些也不让那几个近身。
　　照过了像，几个人就站在Abbey Road Studios对面人行道上休息。
　　子雍指着对面的小楼对七夕说：“七夕啊，你好好练功，等你练好了，也在这里录专辑，这楼里有世界上最好的录音棚。”
　　“好啊，你们几个给我伴奏。”七夕露出一排小白牙，笑着回应着。七夕那时已显现了歌唱天赋，她也立志要做一名歌手，虽说让绿绮、妈妈逼着学习琴棋书画、芭蕾、游泳，可是她最爱的还是歌唱。
　　她从小到大子雍答应给她的事情，定会说到做到，所以她从来也不和他玩拉钩盖章的把戏。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七夕想了想，还要确认下。
　　“等到你十八岁，哥哥保证让你凭着专辑考进朱利亚。”子雍摸摸她的头，认真地说。
　　“以照片为证，你们几个也记着，这事一言为定。”子雍拍着相机，一脸严肃，仿佛在订立盟约。
　　那几个倒是有些奇怪，子雍平时做得多，说得少。怎么一下就订了个十年的约，还严肃得像要滴血立誓的样子。突然低头看见正被子冀抚着的小圆脑袋，不约而同地拍了下各自的额头，又异口同声地起哄：“十年的约耶，不敢保证。到时再说，到时再说。”
　　“你们敢，以后每年来一回，省得忘了。”子雍道。
　　“多多，写字去。”七夕指着对面的砖墙。
　　那边三三两两的歌迷正在Abbey Road Studios 的外墙上写字，那面墙被前来朝拜的人们满画涂鸦。
　　过了马路，子雍没有参与写字，在边上看着，只见七夕面对着墙站着也不动笔，过了一会转身走到Studio的门边，蹲在那儿，歪着头在门柱的下面开始用手指在上面划着字，划好了，站起来跑到子雍边上，拉起他的手。
　　“写的什么？”子雍握紧七夕的手问，热乎乎的小手向他传递着温暖，子雍感觉心脏都出汗了，痒痒的，竟然生出想抱着她、亲亲她的冲动来，吓得赶紧挣脱了七夕的小手。
　　“关于你的约定。”七夕说着，再去抓子雍的背到身后的手，这回是用两只小手拉着他那一只大的，一只握三根指头，一只握着两根，来回摇着等大威他们过来。
　　子雍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看着残臂害怕幻肢痛再发作，叹了口气，失约的人竟然会是他这个立约，这样想着，他闭起眼睛，有点不敢再看那幕布了。
　　一阵嘈杂，惊醒了昏沉着的子雍，一睁眼看房间已开了灯。
　　“子雍，醒了，医生来看看你的右腿。”子冀轻声对弟弟说。
　　“好了，不胀了。大哥，我睡了很久啊？”子雍徒劳地想抬起右腿。
　　“有大半天了。工匠也把链子修好了，他说原来的设计太好了，拆了可惜，换了个扣，把链子加长了。也没喊你。替你戴上了都没醒。”子冀边说边拿了个镜子照给他看。
　　“谢谢大哥。”子雍看着链子，满意地微微点头。
　　他们两人说着的时候，护士小姐已经拆开了绷带，医生看着坏死的皮肤面积没有继续扩大，新缝合的切口也没有流出血水，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护士小姐处置了再包起来，又对沈家兄弟说：“没有大碍了。接下来就是静养，做些轻微的恢复活动，等伤口愈合了，就可以转到康复医院了。”
　　这静养一养就养了十一个月。
　　期间，痔疮不喜欢静养，闹出几次大出血，最后一次子雍竟然需要接受输血，不得已做了手术。
　　左膝关节又太喜欢静养，长期卧床，没有自主锻炼，出现挛缩，为了保住下肢，子雍又开始了漫长的矫正，行管状石膏楔形矫正不见效果，用外固定架撑开矫正收效甚微，不得已又接受了手术。
　　无尽的折磨使子雍崩溃了，他时而狂躁，就像一头困兽，在床上嚎叫，徒劳地挣扎，为了保护他，不得不用束带将他绑在床上。时而呆滞，几天也不言语一声。也曾绝食，也曾打破杯子，用刚刚拆了石膏的右手拿着玻璃碎片割自已的脖颈，镇静的药物让他不能思想，不能工作，8月8号的生日都是在昏迷之中度过。等到他终于艰难地找回自我的时候，时间又过去了三个月。
　　受伤一年后，身心交瘁的子雍被医生放行转到康复医院，这时距离七夕十八岁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按照他的伤残程度，康复医生为他制定了一年的计划，子雍只做了4个月半。学会了翻身起床，上下轮椅、进出浴缸、如厕穿衣，穿戴义肢，残肢养护等基本技能，就坚决要求出院，又因为实在抵挡不住姐姐们的泪弹，才勉强同意接受了两个月的行走训练，结果就是穿好义肢，借助手杖在平地上走上短短的一段，速度、步态根本不熟练，稳当。上下楼梯等特殊状况的行走跟本就不去练习。所以回家以来，他使用的都是装饰性的义肢，出行都用轮椅代步。
　　让子雍欣慰的就是不管主让他经受了多少磨难，他都挺过来了，再有一个月，他就可以见到七夕，完成他的约，想着那天就快来了，子雍禁不住竟然有些兴奋，也不在乎其实那天还是他自定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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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子雍就快回家了，这些日子在外头飘着，也把你们给累坏了吧。
改了几个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