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极致的折磨》行走的云

16、春梦（二）

　　子冀从柜里抽出个黑色塑料袋，将脏内裤放进去，转身丢入床脚下的废物篮，子雍看着大哥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从慬事开始他就坚持亲手洗内衣裤。受伤以来，大哥每次帮他换完后就直接扔掉了，子雍心里明白大哥不想让他伤心。
　　扔掉了脏裤子，子冀转回身取了两片湿巾撕开了，手伸进被单为子雍仔细擦拭，擦了几下，感觉那家伙被惊醒了，要抬头起来的样子，心想别再惹祸，连忙加快速度。
　　“大哥我跟你打个招呼。”子冀草草擦完，稍微加力握了一下。
　　子雍知道大哥想逗他开心，配合着勉强咧嘴挤出一丝笑容，可是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
　　“垫子也湿了，先换下再穿。”子冀说着回头找子青帮忙，却不见那两个的人影，赶紧先拿了块手巾垫在湿处。
　　等了十分钟的光景，子雍看见大哥也换了差不多有二十种表情，刚要换第二十一种就是怒发冲冠那一种，子青和焦桐一前一后地进了屋。
　　“大哥，我和姐去找医生去了。”子青一进屋就感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急忙解释，害怕晚了小命难保。
　　“告诉医生子雍便血的事情，他说一会过来看看，说止住了就暂时没事。”子青见大哥不说话，就继续汇报。看着董事长呼出一口气来，子青也松了口气，可是他还是不明白大哥刚刚还好好的，一会功夫怎么生起气来。
　　“过来帮忙换垫子，浸了十多分钟了，成天躺着皮肤敏感，要是浸出褥疮来，拿你试问。”子冀这才发话。
　　“好端端也怎么就湿了。”子青嘟囔着赶忙跑过去，子冀听见了也懒得理他。
　　子冀小心替子雍围好被单，确认不会暴露他裸着的样子，这才弯腰要将他横抱起来，使力起身的时候，子雍的右手突然滑了一下，打着石膏的手握不紧，手中的链子掉了出去，落到床边，又滚落到地上，子雍一急，重演鲤鱼打挺那一幕，子冀没有准备被他带着身体前倾，补倒在床上，整个上身压在子雍的残臂上，自已的双臂被子雍压在身下，两个都痛得白了脸。
　　子青见状慌忙搂住子雍，又帮子冀抽出压在子雍身下的手臂。
　　“子雍，手怎么样？”子冀俯下身急切地问，生怕在生出祸事来。
　　“大哥。”子雍使力要抬起左腿。
　　子冀低头才发觉子雍下面光着，被单堆到一边。刚刚大家把请注意力都集中到子雍的手臂上了，忙替他盖好了，接过焦桐抬起的链子放回他手上。
　　这回改由焦桐铺床，子冀和子青一起托着弟弟，妥当后，子冀开始为子雍穿裤子。
　　子雍用的内裤是子冀找了裁缝师来替他量身定制的，使用Lenzing Modal 的面料，吸湿柔软，考虑到两腿有伤，特别右边是高位截肢，残肢包扎了厚厚的绷带，样式的设计就参考了婴儿尿裤。不是穿上去，说是围上去就贴切一些。
　　围好了，子冀直起腰来，喊了声“子雍”，几乎是同时子雍也了喊声“大哥”，两人又沉默了等着对方开口。
　　“你先说。”子冀让着弟弟。
　　“大哥，你找工匠把这链子改了让我挂着吧。”
　　小时候的子雍从会叫人时开始，同子冀说话，就一口一个大哥地叫，重伤的子雍躺在ICU，子冀就发下了毒誓，拿自已的命来换子雍醒来再叫他一声大哥。后来，子雍真地醒来了，还认得出他这个大哥，当子雍叫大哥的时候，子冀强忍着没当着弟弟的面哭出来，没过几分钟子雍又昏睡过去。这个自称硬汉的男人，跑到自已的车子里嚎啕大哭了半个小时。还是子雍醒了又找大哥，大家才把他劝回来。
　　“我也想说这个。”子冀心想还怕子雍不放手这链子呢。
　　“子冀，你来，我有点事情。”焦桐边招呼着弟弟，边向外间走。
　　到了外间，焦桐急忙开口说：“子冀，得让工匠来这开工，链子不能离开子雍。”
　　“怎么回事儿？”子冀有些糊涂。
　　“你看哈，子雍去非洲没戴着它，半个人留在那儿，差不点丢了命；那天我拿走了链子，他就掉地上摔坏了胳膊；再看今儿个，就没在手上，还被你压了一下，好歹还没出大事。”焦桐把这几件事联系起来，说着的人和边上听着的都有些害怕。
　　子冀听姐姐说得虽说有点迷信，可是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病乱投医，不敢再拿沈子雍的命做试验了。
　　“姐，就照你说的。”说着转回身进里间。
　　“子雍，下午我让工匠来，你定款式，就在这屋里改。你看着，省得我去看着宝贝，还不放心你。”
　　“嗯。”子雍的眼睛又湿润了，“大哥，黄豆芽，大姐，还有七夕，我不会拖累你们太久的。”子雍在心里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