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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胎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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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楼兰国的第七王子,是父王曾宠爱的楼兰第一美人所生,只可惜母妃早死,多年来他随性而为,无欲无求。他对人谦虚却不亲近,正是他这样的性子,倒躲过了宫廷中的争斗,是时下楼兰仅剩的三个王子之一。自古楼兰太子立长不立嫡,他年过十八却只须每早上殿而不语,余下的时间便是在宫中四处游玩。
他身高八尺,英俊不凡,只传了母妃九分的美貌,就已让宫里的女人个个倾心。他生得柔和清雅,温润如玉,总是身着一件白色轻衣,袖长过手,领稍大微露突出的锁骨。只要他立在景中,便成了一幅风华绝代的画。
“夭儿,怎么不说话?”白衣男子踱入房中,站在床边询问。
好漂亮的脸,银夭不禁有点失神。他是谁?瞧他身上的贵气,莫非是王子吗?是和我一样,母妃失宠而住在这吗?“你…是谁?”
“喔,你母妃方才说了,你似乎丧失了记忆。也无碍,夭儿,我是你的七王兄,银无炎。”男子并未惊讶,依旧一脸平静地回答。
“原来是无炎王兄,银夭失礼了。”银夭身体尚还酸痛,只得低下头示意。
“夭儿不必如此生疏,你过往都是唤我无炎哥哥的。”男人走到床头,手轻轻揉摸着银夭美丽的长发。头发?怎么会?银夭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头发竟是银色的。也难怪,换了身份大概连模样也不同了吧。不知如今的自己是什么长相,怎样都无所谓,过去的自己也生得平凡。
无炎看她盯着自己的头发发呆,似有所悟,“夭儿不记得自己的模样了吗?”
银夭点了点头,心想若是有镜子就好了,只是不知这个时空如此古典有没有铜镜一类的东西。只见无炎出了门,不一会儿又缓缓走来,手上端着一个银盆,里面盛着水。
“来,夭儿。”男子把水放在床边,帮银夭撩开挡着眼的碎发。
银夭看到水中的自己,真美。银色的长发,巴掌大的瓜子脸,柳眉下是一双似乎泛着水光的媚眼,一张小而淡粉的唇,且肤白似雪。毕竟才十岁,脸上还透着些稚嫩。这倒有点像眼前这个男人,也难怪,他们说起来也是血缘之亲。只是……
“这是什么?”令银夭奇怪的自己右肩锁骨上分明有一个像舞动的红色蝴蝶的印记。仔细看,却忽的感觉它扇动了一下翅膀,头部的长须也抖动了。
抬起头,微倾着身的无炎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银夭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肩,放在头发上的手也停住了。银夭想起这里或许就是史书上曾记载的,汉武帝派人出使的楼兰古国。要是那个时代,这个,怕是什么不详之兆吧。或许母妃失宠的真相也是因为这个女儿的缘故,这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
“夭儿,这是你出生时的胎记。只是生得巧妙,美丽得像蝴蝶一般。”银夭略有疑惑得盯着他蓝色的眸子,无炎用了这样的修辞,难道我先前猜错了吗?这种事,自然是确定了得好,否则日后见到他人也能拿捏个适当的态度。
“这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银夭坚定地望向无炎,一副誓要得到答案的样子。
无炎叹了口气,“夭儿即便是失忆,也如此聪慧。”他顿了一下,回望自己尚还年幼的妹妹,“旁人都说夭儿这是,妖孽的象征。不过王兄和这里的众人并未这样想过。”
听着无炎的安慰,银夭并没做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问:“这也是为何母妃会在这冷宫之中吧?恐怕这也是为何十八年来,我们再未见过父王的原因吧?”这是听母妃说的,十八年未走出宫一步,更没见过其他人,景凝当时的落寞眼神说明了自己对曾经男人的思念。
无炎只是坐到了床边,牵起放在被上那只没有血色的手,摇了摇头。原来不是。银夭顺从得接受掌心传来的温暖,露出恬静的笑容,嘴角的弧度也感染到了对方。相视无言,眼前男人给银夭一种值得依靠的感觉。只是银夭曾经十八年的记忆,抹杀了她想要亲近的思想。
“无炎王兄,银夭已不是原来的自己。”她美妙的声音飘出口中,这句话是说给无炎听的,亦是说给自己。自己既不是无炎记忆里那个王妹,也不再是那活了二十四年只记得当中十八年的自己,是一个全新的人。
无炎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捏着手里的那块“软玉”。良久,起身静静地走向门外,在跨出门口的时候,温柔地说:“夭儿,那么,今天便算我们第一次见面。不过,王兄往后再不会让你出危险了。”他并不在意她是否记得过去,其实今天也真是他们第一次对话,他却不经意用了那么亲切的口气。那样年幼的她,总是躲在冷宫门边盯着自己的小女孩。要不是曾看到她和她的母妃在一起嬉戏,或许自己都不会知道这个王妹的存在。无炎本以为自己并不在意,却不知自己早已习惯了那怯弱而好奇的目光,和偶尔对视时甜美的笑颜。他只知道,当自己无意听到冷宫的人交谈中提起她的意外,平静的心波动了。所以,他绝对不能忍受她被人伤害。
无炎站在品茗湖边,身后是个一脸严肃的宫廷侍卫和一个正在颤抖的男人。已近黄昏,一向寂静的湖边亭只听到跪着的奴才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双淌着血的手紧紧地扒着地面,眼神已经比刚到这时显得空洞。就是他,那个把银夭投入湖中的宫人。
“我是糊涂,我真的是一时糊涂…她是…王爷…我是…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无力的辩解,只为了保住下贱的生命。本来,他做的干干净净,无人知晓,只可惜他的恐惧暴露了自己。当无炎离开冷宫时,看到宫外有一个畏畏缩缩的人便猜到了原因。抓来了两个时辰,身后的侍卫间歇地用刀划破宫人的皮肤。照宫人陈述,自己的弟弟也是宫里的人,两天前回来便精神失常,只断断续续地说是看到冷宫里一个妖艳的女人一头银发,一只血红的眼眸紧紧地盯着自己。这宫人本不信,便乘着深夜去了冷宫,看到银夭站在树丛边,锁骨上那只红色的胎记格外耀眼。他害怕变得和自己的弟弟一样,便在清晨潜进了冷宫的房间,打晕银夭丢进了湖里。他当然不知自己害的是一个公主。无炎一个眼神,侍卫便拎着宫人的衣领拖着他走开了。他必须死,因为他的行为,也因为他的话。
无炎斜倚在亭子里的石椅上望着冷宫的方向,十年,没有几个人知道银夭的存在。不仅她身上的胎记,就只是那头银发,若是被人传到父王那,怕是整个冷宫的人都活不下去,所有人必然会称她为妖孽。如今,这个宫人却说她还有一只红瞳,虽然不可能,但为了谨慎也需要保密。
无炎从未这么关切过一个人,甚至为了她而要杀人。自母妃死后,他便一个人独自生活,后来偶然认识一个同龄的侍卫收为己用,赐名为残影,朝夕相伴。他不理朝事,整日玩乐,只为回应母亲的遗言,“好好的活着”。
脑海里闪过银夭的模样,“若没有那银发红印,她便会和母妃一样,成了楼兰的第一美人吧……”
银夭一直躺在床上,方才母妃来喂了一点清粥便走了,说是让她好生休养。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灯,显得过于昏暗。
“睡不着…”银夭一只手搭在额头上,眼前有了一点阴影。
“小姐,晚安。”那个声音又这么兀自飘来,到底是什么人?不用去确定四周,这声音分明就是空气中突然产生的,却没有给银夭危险的感觉。
小姐?为什么这么喊我…那二十四年,自己是个普通的人,而如今是小公主。那么小姐的称呼又是哪来的?难道自己在空白的那八年,其实也换了一个身份吗?若是这样,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能操纵自己的生命,又为何知道自己的思想……
景凝此时正忧心地望着女儿的房门,今日来的白衣王子让她感到一丝不安。她隐瞒了十年的秘密,此时正裂开一个口子。
手渐渐滑到身旁,似乎困意悄然袭来。一如往常的夜晚,冷宫的房间里沉睡着一个不被他人所知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