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劣演技》归钥

6、Chapter 6

　　祁怀岳话一出口，祁文夹菜的手顿住。
　　祁玉华张着嘴，汤从汤匙中淅淅沥沥滴回汤碗。

　　只有沈玖淡定地继续吃饭，秦逆给梁炙夹菜的手也没停。

　　秦逆一直把他们的关系称为“合作关系”，连“假扮男朋友”这几个字他都没有说过。

　　所以从老爷子嘴里说出“男朋友”三个字时，梁炙愣住了。

　　他一时有些拿不准是秦逆说的，还是老爷子自己提的，于是求助似的看向旁边坐着的秦逆。

　　感受到他的目光，秦逆笑着看了他一眼，继续给他夹菜。

　　接收到信号后，梁炙重新整理好表情，应了声：“嗯。”

　　“那你是干什么的？”
　　“我目前是在拍戏。”
　　“家里人呢？是本地的吗？有几个兄弟姐妹？”

　　祁怀岳连珠炮似的提问险些让第一次经历这种时刻的梁炙招架不住。

　　“外公，”秦逆适时出声，“您问太多了，想知道的话可以问我。”

　　本来先斩后奏带回男朋友就已经让他头大，这下问也不让问。

　　一向威严的祁怀岳颇有些不满，他将筷子撂在桌上，动静在此时安静的氛围下不小，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梁炙更是。

　　就连充当聋子瞎子的沈玖也搁下饭碗，静静等着老爷子发话。

　　“梁炙是吧？”祁怀岳犀利的眼神直接射向他，“我们祁家是不会允许男人和男人交往的。我也不管秦逆对你有多上心。”

　　在座的各位脸上什么表情都有，但眼神都统一看向他们这边。

　　现在梁炙有点庆幸秦逆没有提前跟他说回家这件事，要是提前和他说了，他绝对没有勇气直面祁怀岳。

　　但都到这儿了，作为合作对象，梁炙有义务把这出戏演好。

　　接受了这个结果，梁炙酝酿着情绪，脸上现出一个苦涩而勉强的笑，眼睛里甚至蒙上了一层忧郁。

　　他脑子里有了剧本，张张嘴，却被一旁坐着的秦逆截断：“外公，时间不早了，您先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他拉起梁炙的手。

　　梁炙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编写的剧本里，他这一打断，硬生生把他酝酿的情绪憋回去一半。

　　祁怀岳还生着气，其他人也都不敢再惹人生气。所以他们走的时候只有祁文出来送。

　　“梁炙，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祁文拉着他的手，样子看起来生怕刚才她爸的样子把人吓到。

　　黑夜在远处蔓延。
　　梁炙趁着刚才的情绪没消散完，摆出一个理解但又有点小受伤的表情：“我明白的祁阿姨。天气热，您赶紧回去吧。”

　　祁文看着远去的车，低声叹了口气：“这小子。”

　　离开别墅，梁炙仿佛如蒙大赦，他顺了口气，眼睛盯着前方：“呼——”

　　车内不算明亮，听到动静的秦逆间隙看了他一眼，被他死里逃生的表情逗到。

　　他嘴角微弯，“我外公吓到你了。”

　　“啊？”梁炙重新整理好表情：“哦，没有。老人家嘛，理解的理解的。”

　　夜晚的市中心总是很热闹，梁炙扭过头盯着旁边驰过的车辆，然后想到什么突然激灵一下。

　　今晚的家宴不会就是秦逆出柜的日子吧？

　　出柜，还不给老人家接受时间直接带男朋友回家，这搁谁也生气啊。

　　也不太对，要是这样的话，祁怀岳加上祁文的反应又有点太淡定。

　　“啊！”想的太投入，梁炙没忍住打了个响指。

　　根据他查到的资料显示：秦逆29岁，未婚。祁怀岳肯定着急他的婚姻大事，也肯定会逼他相亲，而秦逆为了拒绝相亲，所以才找他演这出戏。

　　车刚好停下等红灯，秦逆听到动静打量了他一眼，“想什么呢？”

　　梁炙转过身，叹了口气，有点同情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相较于陪他演一年的戏，梁炙可在这次合作中拿到不少好处，稳赚不赔的生意呀。

　　想到这儿，他的眼神变得更坚定。

　　好歹他也是演员，只要秦逆需要，他感觉自己随时都可以陪他大小地演一圈。

　　他的思维太跳跃，秦逆一时间没跟上，看他投入其中的样子倒也没打断。

　　“对了，”梁炙停顿片刻，“《烽火》的男三角色是你安排的吗？”

　　他问过《烽火》剧组里一个合作过的朋友，打听到是选角导演直接让他去试戏的，但是按道理导演应该不会关注到芥芥无名的他。

　　所以，想了一天，梁炙觉得只有秦逆可以做到。

　　“华杉经纪人手下有人要试这部戏，我之前把你的简历给她看了，她顺便把你的简历投到还没定的几个角色上。”

　　怕他多想，秦逆又补充：“只是帮你投了个简历，至于能不能拿到角色还要靠你自己。”

　　梁炙认真听他讲完，瞬间松了一口气。

　　被临时换掉角色他经历过太多次，那种感觉很痛苦，所以他很不想有人因为他被换掉，除非是演员自身的问题。

　　他的面部语言太直白，秦逆忽然觉得，他在没有背景且经纪公司乱作为的情况下能一直坚持到现在还是挺不容易的。

　　因为不管什么圈子，人脉高于其他任何资源。

　　从市中心到他家，加上堵车，花了不少时间，梁炙其实挺过意不去的。

　　下车前他犹豫两秒：“下次直接发我地址就好，就不用麻烦过来啦。”

　　“梁炙，”秦逆叫住打开车门准备下车的梁炙，“好好准备试戏。”

　　梁炙桃花眼弯了弯，下车走了。

　　试戏时间安排在第二周，虽然时间在下午，但梁炙早早地起了床。

　　他刚洗漱完，门铃就响了。
　　“你怎么来这么早？”看到小文整装待发的样子，梁炙有点惊讶。

　　小文看起来神采奕奕，眼镜框被笑起来的脸颊顶起，“你第一次试男三的戏，我有点激动。”

　　说完，她又嘿嘿笑了两声，好像他马上要飞升。
　　梁炙正在做早餐，他一边检查煎蛋一边问：“激动什么？”

　　“这可是男三，我还没见过你试过这么重的角色。”
　　“哦，不对，是没演过。”

　　梁炙：“......”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难受呢？

　　不过也不怪她激动，小文去年毕业，一毕业就入职星跃给他当助理。这一年他的确没演过哪怕稍微有一点分量的角色。

　　梁炙把煎蛋放在盘子里递给小文，回去又去煎自己的蛋：“那儿有面包，想吃自己烤。”

　　下午两人打车去试戏，整个过程小文看起来比梁炙还要紧张。

　　“哥，要是试不上咋整？”
　　“嘶——你就不能盼着点我好。”梁炙面上云淡风轻，其实也有点紧张。

　　要是他自己争取来的机会他还能从容点，但这个机会有秦逆的功劳，他很想借这个机会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是块无用的石头。

　　好在自己在娱乐圈混了几年，不是啥也不懂的愣头青，借着有这么多年试戏和拍戏的经验，梁炙发挥的还不错，成功拿下这个角色。

　　收到消息的那天，梁炙正在游乐园充当玫宝和郑昇的“眼线”。

　　“怎么了怎么了？”他们三人坐在肯德基店里。看到梁炙忽然站起来，郑昇还以为遇到了狗仔，慌忙朝四下看。

　　玫宝就显得镇静得多，她带着墨镜，坐姿未变，前倾着身体喝桌上的可乐，等着梁炙开口。

　　梁炙把手机页面展示给玫宝，这下轮到玫宝激动了：“天哪，太棒了你。”
　　她站起来和梁炙击掌。

　　“诶，你俩——”郑昇有点慌乱地扯玫宝的衣服，同时低下头避免被其他人注意到。

　　玫宝见状打了下他的帽子，不满道：“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吗？”

　　随后，她挪了个位置，挨着梁炙坐下：“编剧周燕翼，导演姜青。”
　　加上这种题材，完全是冲着拿奖去的。

　　玫宝拿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

　　之前怕他紧张玫宝一直不敢提，现在拿到角色，她由衷地为他高兴。

　　梁炙心脏跳得厉害，心思都随着这个消息飘远了。
　　很快他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机都可能换人，更不用说现在了。

　　只要这部戏没开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这么想着，他打算给秦逆发消息的手又撤回来。

　　他没有给秦逆说这个消息，但秦逆在《烽火》剧组官宣后主动给他打了电话。

　　“恭喜。”声音一贯的沉静。
　　“你知道了？”
　　“嗯，微博上看到了。”

　　“没想到秦老板还会玩微博。”梁炙还以为他只看经济新闻和社会新闻，没想到还挺潮流。

　　秦逆不玩微博，也不太关注娱乐圈，这个消息是祁玉华告诉他的。

　　不过，猜到他的想法，秦逆轻笑一声，打趣道：“我也没有老到落伍吧。”

　　梁炙翻剧本的手顿住，有点怀疑地拿开手机看了眼，他怎么听到秦逆笑了？

　　没有听到任何回答，秦逆又主动问：“在干嘛？”

　　“哦，”梁炙这才回过神，重新翻动手中的剧本，“在看剧本。”

　　拿到剧本后的这几天，梁炙只顾着研究剧本，几乎没出过门，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剧中饰演对他来说很有挑战性的角色。

　　这部剧不管是台词还是表演对他的要求都是指数级增长。

　　“什么时候进组？”
　　“还有一段时间，怎么了？”
　　“进组前和我说一声，小姨想见你。”

　　梁炙吃水果的手停在半空中，呆愣愣的：“啊......”

　　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敲门声，祁玉华的半只脑袋探进来，看他在打电话也毫不避讳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双腿大喇喇地敞着。

　　秦逆瞥了眼跟个二世祖似的祁玉华，继续说：“这次只有小姨，不用紧张。”

　　得到对方的应允后，秦逆才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