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劣演技》归钥

3、Chapter 3

　　梁炙想解释他其实并不是故意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反正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用不着来来往往，好像多熟似的。

　　而且，在这种场合、这种身份下，他也不想解释。

　　“秦总年少成才，这么年轻就将公司做到了这个地步，不一般啊不一般。”

　　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众人也都放下酒杯附和起来，杨磊最甚，给他个灯牌估计都能跳起来。

　　面对一连串的夸赞，本尊秦逆随意应承了两句算是回应，好像并不积极。

　　喝完茶后，他果然又毫不犹豫把茶杯递给他。

　　前两次倒茶，不是把人手弄湿了就是把人裤子弄湿了，一回故意二回意外，梁炙决定还是好好给人倒一杯。就算他是个有包养他之心的混蛋，那也是个不趁人之危且有钱的混蛋。

　　他端起茶壶，还未对准就被人握住手腕。

　　“介意陪我出去抽根烟吗？”秦逆的声音落入梁炙的耳道。

　　他抓着他的手腕，静静等他回答。
　　梁炙犹豫两秒，点了点头。

　　随即，秦逆率先站起身，向在座的各位道歉。他带着上位者的沉稳从容，踱步走向门口。

　　包厢静谧无声，梁炙随着他的脚步出去，路上无视杨磊给他使的眼色。

　　他总不能真的有那方面的心思吧，要不然为什么还寻求我的意见？梁炙跟在他身后胡思乱想，一不小心差点撞上他的背。

　　他缩起下巴，趁他没注意后退一步。

　　整个酒店餐厅是无烟区，他要是想抽烟只能往楼下走，而楼下几层有娱乐室，再往下是酒店房间。

　　梁炙看着他的手慢动作似的摁下楼层，27层，就在餐厅下面一层。

　　电梯门打开，梁炙松了口气。接着，他被带着去了最里面的一件桌球室，里面空无一人，甚至灯光都有点暗。

　　秦逆并没有把灯光调亮，反而就着昏暗的灯光将西装外套脱掉，随意地扔在沙发上，随后才慢悠悠地从烟盒里抽出支烟。

　　没了西装外套的遮挡，他西装裤上的濡湿更加显眼。

　　打火机蹦出火花的那一刻，成为房间内最亮的光。

　　秦逆坐在沙发上，西装马甲贴合着身体轮廓，只有前襟的布料因呼吸浮现出几道细微的褶皱。他双腿交叠，徐徐吐着烟圈，隔着烟雾看站在门口始终没有进来的人。

　　“不进来坐会儿吗？”声音听着比刚才慵懒了点，但还是透露着捉摸不透的气息。

　　梁炙心里打鼓，最终还是进去，只不过他将自己隐在了黑暗里。

　　秦逆重新点燃一根，冲着他点了点下巴，梁炙进入他的视线，然后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这间桌球室不大，里面只有两个台球桌，目标球被紧密排列成三角形。

　　“我不知道杨磊是怎么说的，但我来之前是真不知道自己是要陪酒。”梁炙开口。

　　目前的状况他搞不太清楚，但他是真想说清楚。既然杨磊铁定了心要放弃他，甚至逼他做这种事，那他以后干脆不依靠公司。反正这几年他接的合作都是自己一个剧组一个剧组跑来的。

　　“合约还有多久到期？”
　　“啊？”措不及防的问题，梁炙反应片刻才明白他说的是和公司的合约。

　　“如果您是想让我跳槽的话，那我可以考虑考虑，如果是其他条件的话，那就抱歉了。”梁炙状似语气轻松地“劝告”他。

　　香烟从另一侧飘过来，在不大的空间内缠绕着他。

　　“所以，你打算陪酒陪到合约到期？”秦逆的语气突然变得低沉了几分。

　　梁炙被他这话噎了下，因为他这话话糙理不糙，只要自己没有工作，他的处境大概率会是这种结果。

　　梁炙眼睑低垂，闷声道：“七个月。”

　　七个月，也就是今年年底。这个时间对其他人来说，不长，但对梁炙来说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一想到还有七个月，梁炙就有一种跨不过去的感觉。

　　他仰躺在沙发靠背上，也顾不得旁边的人是什么陪酒对象还是什么大金主了。

　　“做个交易怎么样？”香烟被秦逆碾进烟灰缸，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一脚踩在干枯的落叶上，烟蒂仍若有若无地飘出几缕残烟，向上飘散，直至消散在上空。

　　梁炙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在你合约到期前，华杉会让你参演投资的影视剧和其他合作项目。合约到期后签约华杉，之后你可以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至于是挂靠公司还是完全独立由你决定，华杉会给你高度的自主权。”

　　说实话，和他第一次见面时，梁炙没有把他这个人当回事儿，直到刚才包厢里，他才知道他是华杉的大股东，润界集团的老板。

　　在包厢，梁炙偷偷用手机查过百度百科，润界集团作为投资公司，投资领域涉及房地产、对冲基金、生物科技、能源......重点投资行业有商业地产、医疗健康、硬科技......

　　而旗下的华杉娱乐成立于20××年，执行总裁为祁玉华，最大股东为秦逆，华杉娱乐的成立标志着润界正式进军娱乐产业。

　　虽然华杉娱乐才存活六年，但是耐不住背后有润界这么个大金桶，而且，这几年来，它在娱乐行业的成就显而易见。

　　“条件呢？”说实话，这种条件不心动是假的。如果能签约华杉，最起码他的资源是没有问题的，至少不会出现找他的戏被经纪人拒绝，甚至把他自己试来的戏给到公司其他艺人身上的情况。

　　而且，既然他说了是交易，总得有他需要付出的条件。

　　问完梁炙就沉默了，刚才他公事公办的样子让梁炙差点忘了上次他在酒店房间说的话。

　　猜到他心中所想，秦逆补上上次在酒店被打断的话：“不是包养，只是交易，或者说合作。”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秦逆不太喜欢包养和情人这两个词，他更愿意把这种无□□发生的关系商业化。或许这种交易对另一方不太公平，但商业本就没有公平。

　　“不是，这跟包养有啥区别啊。”梁炙抑制了下语气，有点不理解地嘟囔。

　　秦逆随手扯了扯领带，将手伸向旁边的桌子，香槟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流入玻璃杯中，“区别是，我不会强迫你发生性行为。”

　　梁炙：“......”

　　梁炙一头黑线，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了。

　　他拿起酒杯饮了口，神色如常。

　　梁炙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秦总，我可不是什么流量小生，更不是一线、二线演员，你就不怕这是一场豪赌吗？”

　　公司和艺人的签约从来不是靠一方心甘情愿，艺人要考虑公司能不能为自身的职业发展提供资源，公司要评估艺人的价值能给公司带来多少利益。

　　艺人要找“靠山”，但公司不做慈善。

　　“我从来不靠什么流量小生为公司带来利益，至于一线演员，我更信他们是靠作品说话。”

　　“而且，”秦逆将视线转向他，语气笃定，“我赌我能赢。”

　　从商数年，秦逆从没有输过，这次他也一定会赢。

　　回去的时候梁炙没有和杨磊打招呼，他没有受虐倾向。而且，杨磊估计会觉得他正在秦逆的床上也说不定。

　　到家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梁炙脑子里都是秦逆的话，忽然他“靠”了一声，身体直直地坐起来：“我特么竟然真的在考虑！！”

　　他不争气地锤了两下床，这下彻底睡不着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既然假期计划泡汤，接下来一段时间他还是要靠自己跑剧组试戏。

　　他点开朋友圈，看到几位选角导演发布的选角通告，他点开海报认真看要求。

　　手机突然震动，梁炙摁下接听键，说：“怎么，戏拍完啦？”

　　“哎——呀——终于拍完啦，”对面拖着一句长长的语调，“三个多月不见，想死你了。”

　　梁炙笑了声，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对方的表情。

　　“你不想我吗？”玫宝撒娇似的问他。
　　“想想想，等你回来了请你吃饭。”

　　“哼，这还差不多。”玫宝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她一边卸妆一边问：“你应该没睡吧，我没把你吵醒吧？”

　　她一提，梁炙又想起来让自己失眠的事。

　　他回了个“没有”，玫宝却一耳朵就听出来他语气不太对：“你这语气不太对啊，怎么了？”

　　这本来就八字没一撇的事，再加上秦逆提的那种条件，梁炙没说实话：“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

　　倏然，他听到对面“叮”的一声，像什么东西磕在桌面上，然后听到她义愤填膺地问：“是不是那个王八蛋杨磊又让你去陪酒了？”

　　“没有，想什么呢？他让我去我也不去，反正合约快到期了。”这话他说得半真半假，所以语气比刚才自然了点。

　　果然，玫宝没怀疑，但她还是不放心：“那是不是那个王八蛋把你试来的戏给推了？”

　　每次玫宝义愤填膺地替他说话，梁炙都很感激。他由衷地笑笑，接着安慰她：“没有，别担心。我这不是今天才拍完一部戏吗？新戏还没试呢，哪儿来的推掉。”

　　玫宝“哦”了一声，这才放心。

　　“宝宝，面好了。”对面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梁炙知道她通话又外放了，所以他立马就辨认出这声音是谁的。

　　“哎哎哎——”梁炙支着下巴，好心提醒她：“你俩注意点影响呗，别被拍到。”

　　玫宝和一位刚出道两年的艺人在一起了，两人在一起六个月，有一段时间两人每天如胶似漆，如影随形。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约会都得叫上梁炙，以至于梁炙一边怕成为他俩的电灯泡，一边还得提防着狗仔，倒不是为了怕拍到他，而是怕拍到那对“目中无人”的情侣。

　　玫宝嘿嘿笑了两声，让他放心。

　　知道她还没吃饭，梁炙又叮嘱了她一遍小心狗仔就放她去吃饭了。

　　一直躺到凌晨一点多他还没睡着，他拿起手机，咬着指甲纠结片刻，给玫宝发过去条消息。

　　梁炙：【你说，如果有一个机会能签约华杉，我要不要去？】

　　发完后突然感觉轻松了点，他把手机扣在枕头上，重新酝酿睡意。

　　没期望消息能被立即看到，但手机震动的时候，梁炙立马解锁打开。

　　玫宝：【是华杉娱乐嘛？当然要去了！！离那个王八蛋杨磊和星跃越远越好。】

　　玫宝：【我就知道你有事瞒着我，忍不住了吧。】

　　玫宝：【是华杉有经纪人联系你吗？】

　　玫宝：【说实话，华杉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但它给的条件还蛮好的，资源也好。我有个朋友在华杉工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她哦。】

　　玫宝：【by the way，最重要的是，华杉有钱啊！！杨磊和星跃不敢惹（敲重点！！！）】

　　一连串的消息发过来，梁炙一一看完，看到最后一条忍不住笑出来。

　　梁炙：【好啦，现在还不用帮我联系。】

　　顿了两秒，他又发过去一条消息——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