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劣演技》归钥

19、Chapter 19

　　手机消息提示音不断，秦逆扫了两眼，没搭理祁玉华狂轰乱炸的表情包。

　　他收起手机，看向闷着抽烟的沈玖。

　　他抖了抖烟灰，不动声色地说：“刚刚虞衾在那边。”

　　“嗯。”很久，沈玖才吐出一个沉重的音节。

　　“这事你没跟他说？”他试探着问。

　　“他没必要知道。”沈玖毫不迟疑地开口。

　　“你确定？”

　　这次，沈玖不说话了。他低垂着眼睑，白色烟雾自眼前飘散，看不出在想什么。

　　手机铃声响起，两人同时看向自己手边，秦逆举了举手机，出去接电话。

　　过了会儿，包厢响起敲门声，沈玖抬眼看到一名工作人员进来，他歉意地鞠躬：“您好，刚才有位姓梁的先生让我把这个送过来。”

　　工作人员提了提手里的饭盒。
　　沈玖没吭声，皱着眉，好像在回想。

　　这位工作人员看起来年龄不大，像是新来的，看他不回应心里有点着急，他知道来这里的人多半都不好惹，尤其面前这人没什么表情。

　　他怕客人生气，想了半天又急忙补充：“梁先生说是送到509包厢的秦先生手中。”

　　沈玖这才反应过来是谁，他掐灭烟蒂，抬了抬下巴，工作人员收到指示将手中的饭盒放在旁边的球桌上。

　　他刚松口气，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就又听到那人说话：“这里没有姓秦的先生，麻烦还给刚刚的梁先生。”

　　包厢只有两个人，很安静，安静到让人感觉压迫。

　　工作人员以为刚刚是自己会错意，加上他令人胆寒的语气，急忙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有问清楚，打扰到您了。”

　　沈玖看也没看他一眼，烦躁地重新拿起支烟，叼在嘴边点燃，淡淡地说了声：“出去。”

　　又抽完一支，秦逆才从外面回来，一回来就看到沈玖已经在球桌上玩儿起来了。

　　“咔”的一脆响，红球骨碌碌滚到一边。

　　沈玖拿着球杆换了个位置，瞄准，“刚刚有位姓梁的托工作人员把饭盒送过来。”

　　秦逆看向矮桌，上面除了烟灰缸和满满的烟蒂外没有其他东西。

　　“我觉得他应该送错了。”沈玖背对着他说。

　　秦逆短促地笑了声，翘起一条腿：“说吧，想让我怎么帮。”

　　沈玖对准红球，眼睛眯了眯：“那件事替我给他透个气。”
　　“咔哒”一声，红球精准落袋。

　　梁炙在厕所把饭盒洗干净，又托工作人员给秦逆送过去，此时的他站在这家俱乐部门口，将纸巾精准投进旁边的垃圾桶：“想让我单独给你送？没门儿。”

　　他拍拍手，再次感叹：“我可真是聪明呀。”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还早，虽然秦逆给他的晚餐没什么热量，但饱腹感还是让他有一种吃多了的愧疚感。

　　于是，他决定骑一小段共享单车，消消食，也算是做一下有氧运动，一举两得。

　　不过这里基本上都是豪车出入，连普通车都很少见，更别说共享单车。

　　他往远处看了眼，只在前面红绿灯处看到两辆孤零零的蓝色小车，十几步的路程，梁炙迈开腿。

　　刚走了两步，他忽然听到不大的呻吟声。他停下脚步朝四周看了眼，昏暗的灯光让他什么也看不到。他歪头狐疑两秒。

　　声音断断续续，再一次传来的时候梁炙刚要再次抬脚走。

　　“最后一次。”内心纠结两秒后，他发誓，然后朝声音的大概来源走过去。

　　什么东西反光闪了他一下，他仔细看了两眼，发现是落在地上的一只腕表。

　　这时有两个醉醺醺的人被工作人员搀扶着走出来，梁炙站直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等人上了车消失后才再次行动。

　　环境太黑，他打开手机手电筒，猫着腰去看。

　　一个人垂着头，捂着肚子歪歪扭扭地坐在灌木丛旁边，身体几乎要嵌进去，再加上穿着一身黑，怪不得刚开始他没发现这里有人。

　　他伸手试探着推了推：“你没事吧？”

　　地上的那人咕哝一声，梁炙听不清，只得再问：“你还好吗？用不用送你去医院？”

　　“难......受......”

　　这下梁炙听清了，看着他的状态是不太好受，他环视一圈，看到旁边有一条长椅，他伸手想将人扶起来做到长椅上。

　　手刚抓住他胳膊就被那人应激似的甩开：“别碰我。”

　　他看到地上的那具身体慢慢将自己蜷缩起来，隐隐还能听到抽泣的声音。

　　梁炙下意识觉得他是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慢慢蹲下去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你要是难受的话，我送你去医院，或者，我可以帮你打120。”

　　“如果你需要的话。”他语调轻缓。

　　他看到那人摇摇头，胳膊和头发半掩着脸，身体细细地颤抖：“别，别让他们发现我。”

　　不去医院，那肯定也不能一直在这坐着，梁炙思考几秒：“那可不可以给你家人打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提到家人的缘故，那人身体逐渐稳定下来，他抬起头讷讷地问了句：“请问现在几点了？”

　　梁炙拿起放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两人都愣了。

　　刚才手电筒被他朝下放在地上，所以他一直没看清地上人的面貌，但此时严柠苍白的脸映入眼前，他有点不敢相信地愣住。

　　“严——”梁炙刚开口就说不出话来了。

　　自从上次酒店那次他再也没看到过他，现在的严柠看起来比两个多月前瘦多了，不是正常的瘦，是有点营养不良的瘦。

　　“对不起，我没事，我现在——”严柠有点慌乱地尝试站起身，却被梁炙截住。

　　他一把扶住险些再次摔进灌木丛的严柠：“跟我走。”

　　“能不能等一会儿，”严柠忽然停下，一只手捂着肚子，表情有点痛苦，“我有点想吐。”

　　他把严柠扶到长椅上坐下，干脆掏出手机打车。

　　严柠整个背弯着，看起来脆弱不已。
　　梁炙不知道要说什么，就算想说也被他这模样给一口气堵住。

　　“没关系，司机还有五分钟才到。”梁炙尽量轻声细语地说话。

　　严柠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俱乐部门口传来几声笑骂，又有人喝醉酒被架着出来，“哎，你——”

　　梁炙以为是他们喝多了吵架，等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往门口那处瞥了眼，看到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正往他们这边来。

　　严柠显然也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僵在那里不敢动。梁炙察觉到后立马站起身挡住他。

　　“是你吧？”那人有点不确定地问，然后就着路灯左右看了看，确定道：“就是你。”

　　梁炙有点紧张，手无意识攥紧衣摆，正想着是跑还是打的时候，那人忽然双手叉腰：“就是你让我帮你送饭盒吧，人家509的客人说那里根本就没有姓秦的。”

　　许是梁炙打扮的很像同龄人，刚从509劫后余生的工作人员没忍住大声说话抱怨，最后他把饭盒像烫手山芋似的又还给了梁炙。

　　还了还不算完，那人又开始嚷嚷起来，正巧这时一辆空出租车经过，梁炙顾不得手机上打的车到没到，也顾不得严柠还难不难受，急忙把车拦下来。

　　梁炙忽略面带愠怒的工作人员，一手拿着饭盒一手扶着严柠上了车。

　　车出发后，他才稍稍放松地吐出一口气。

　　“还可以吗？”梁炙看着靠在后面的严柠。
　　严柠点点头：“谢谢。”

　　“我可不可以先去你家，我怕杨磊会去我家找。”严柠此时才有了点实感，同时恐惧也从四面八方袭来。

　　就算他不说，梁炙也没打算放任他一个人，更不用说在他现在状况不太好的情况下。

　　坐了太长时间的车，加上胃不舒服，一到家严柠就去卫生间吐了一次。

　　梁炙敲敲门，把干净的一套睡衣放在洗漱台上：“衣服在这儿。”

　　严柠扯了几节纸巾随意地擦了擦，喘了两口气：“谢谢。”

　　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梁炙正在厨房给他煮粥，客厅的桌上还放着几种药品，他扫了眼，走到厨房。

　　梁炙转身给他盛粥：“洗好了？我熬了粥，你先喝点，还有桌上的药你看看有没有你可以吃的。”

　　看着面前的黑米粥，严柠低着头再次道谢：“谢谢。”

　　梁炙看着他，两个月的时间，感觉面前的小孩像是换了个人。他心里叹息一声。

　　趁着他喝粥的时间，梁炙把他脱下的衣服打算扔到洗衣机。

　　严柠看到那身衣服，叫了他一声。

　　梁炙回头，看到他正搅拌着碗里的粥，接着听到他喃喃道：“衣服......我不想要了。”

　　梁炙顿了顿，低头看到了黑色衣物上的污浊。

　　他装作无事般开口：“嗐，一套衣服，不要就扔了，也没什么的。”

　　他随手将衣服扔进垃圾桶，把垃圾袋打包。

　　吃完饭，梁炙又帮他泡了杯蜂蜜水，然后说：“我后天进组。”

　　严柠喝蜂蜜水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后点头，他扬起一个勉强的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打断。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在我这里住，杨磊不会想到这里。而且我这里是郊区，平常基本上也不会有朋友过来，所以你可以安心住。”

　　严柠听着他的话，手抓水杯的力道逐渐加重：“谢谢梁炙哥，但是我怕——”

　　“我知道你怕我得罪那些人，但前提是他们得知道你在我这儿，我们在公司就没有什么交集，更不用说生活上，所以没人知道的。”

　　严柠沉默着，为了说服他，梁炙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今后是怎么打算的，但不管什么打算，我希望你可以给自己一点时间想一想。”

　　他说完，抽走他手中的水杯，把他往卧室推：“你明天还有一天的时间给我答复，今天就先好好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