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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故事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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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儿,”皇帝十分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这时,他的身上才终于看到了一丝父亲面对孩子时的无奈,“你当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为父的事情?”
皇帝的称呼变了,此时他不是九五至尊的帝王,而是一个父亲,他在用父亲的身份试探辛昭的忠诚。辛昭当然也听出来了,于是急忙跪地,道:“父亲,孩儿从未有过二心,只想一心一意辅佐父亲,替父亲分忧!所以,还请您给孩儿一个机会,一个证明孩儿的忠心和能力的机会。”
辛昭抬头看向座上的人,那是她的父亲,却也不只是她的父亲。从她踏入前朝参与朝政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和他再也回不去了,曾经的那种纯粹的父女关系会成为过往云烟,从那以后,猜疑、算计、利用、打压才是他们二人关系的常态。
可是她不后悔。这是一条她心甘情愿踏上的不归路。
“既如此,那便宣工部尚书进殿,你们二人当堂对质,另,请吏部尚书和刑部侍郎进宫,做个见证。”
吏部尚书是南楚的祖父南洪生,刑部目前的主事人是辛昭,所以只能将两位侍郎请来,刑部新任的那位陆侍郎是辛昭一力举荐的,所以无论怎么看,辛昭都认为局势是有利于自己的,这个想法在另一件事情发生后彻底转变。
没过多久李祥就到了,他年纪已经大了,花白的头发,干枯的身体,看起来比同龄人老了十岁,他穿了朝服,戴着官帽,态度虽是不卑不亢,但眼底的黑青色显示着他的疲惫。南洪生和陆闻前后脚到了,二人并不多言语。皇帝给吴二娘赐了座儿,她便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着。
刑部还有一位侍郎却迟迟不来,皇帝正打算命人去催,这时一个内侍急忙小跑进来,跪地道:“启禀皇上,孙侍郎他,他他他……”
皇帝没什么耐心地重重拍了一下桌案:“说话!他怎么了?”
内饰大呼一声:“孙侍郎在家中暴毙了!”
在场的人俱是一惊,李祥立刻就跪下了,他痛哭流涕道:“皇上,皇上啊!老臣这一生忠心耿耿,不说鞠躬尽瘁,但也是兢兢业业,为何老了还要被公主殿下如此栽赃陷害啊……”
“李尚书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宫怎么栽赃你了?本宫只是怀疑你,这才叫你来对质,你若是清白的自该坦坦荡荡,做这副模样给谁看呢!”
辛昭顿时火气大,她知道李祥之所以打感情牌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她是公主,所以全天下的人都会天然地认为皇帝会偏袒她,那她说的话做的事就没有那么有信服力,如今李祥先主动卖惨,就更能引起他人同情。
她气得牙痒痒。
李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殿下本就与南尚书交好,还曾亲自拜访过南府,陆侍郎又是你一手提拔,现在唯一一个和你关系不算亲近的孙侍郎却突然暴毙,如今这场面哪里是对质,分明是来审我,给我定罪的啊……”
“你……”辛昭一肚子火气憋在胸口,想要发出来却也没法对着这么一个泼皮无赖骂出口,逼得脸色涨红。
此时一直不曾说话的陆闻却开了口,他看向皇帝,抱拳行礼:“皇上,臣虽是受了大公主殿下提拔,但臣是皇上的臣子,陆闻是大周的子民,臣绝不会有任何偏私,还请皇上明察。”
皇帝微微点头,陆闻继续道:“但今日之事,臣认为,水利一案该查,但孙侍郎的死同样是大事,四品朝廷命官,死在如此蹊跷的时候,臣不得不怀疑。”
“哦?”皇帝抬了抬眉毛:“爱卿怀疑什么呢?”
陆闻目光炯炯有神,看向堂上之人:“皇上,臣怀疑孙侍郎是被人谋害,臣自情查清孙侍郎死因,以全了臣与孙侍郎的同僚情谊!”
这个节骨眼上又节外生枝,皇帝也觉得头疼不已,但事情总要一件一件做,于是他允了陆闻的提议:“朕准了,孙侍郎的事情就交由陆爱卿负责了,只是孙侍郎没了,今晚之事还需要有人做个见证。”
就在这时,内侍又上前来通传,“皇上,大皇子殿下求见。”
辛昭此时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心中也升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来,但是人已经到了,不是她能阻止的。
大皇子辛玘,虽不是皇后所出,但毕竟是长子,是太子之位的有力人选,因此朝中不少官员已经明里暗里站了大皇子的队,李祥便是其中一个。
辛玘上前来,看了一眼殿内的人,竟是笑了:“父皇,儿臣深夜前来,本是想与您商量修缮先皇陵墓一事,没想到能凑上这么大的热闹。”
皇帝摆了摆手:“你既然来了,便正好做个见证,你皇妹带了证人前来,要告李尚书贪赃枉法,恰巧李尚书也递了折子,弹劾你皇妹徇私敛财,如今当场对质,你也听听。”
“哦?皇妹竟然还敛财?那真是闻所未闻了,儿臣自然愿意为父皇分忧。”
如此一来,见证人仍然是三位,看起来貌似也比较公平,可是南洪生却在这时开了口:“皇上,老臣认为不妥,大皇子殿下掌管礼部和王城守卫事宜,想必公务繁忙,怕是不宜耽搁了休息。”
“南大人此言差矣,”辛玘立马接了话,“本宫倒是认为,南老大人肱骨之臣,才应该好好休息。哦对了,刚刚来宣政殿的路上,本宫看到几个宫女和太医急急忙忙往万宁宫的方向跑,一问才知道,是南三小姐在万宁宫里病倒了,也不知道现在好没好,颇为担心呐。”
“阿楚病倒了?”
“常意怎么了?”
辛昭和南洪生几乎是同时出声,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又立马噤了声。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先是李祥弹劾辛昭,后是辛昭状告李祥,再是孙侍郎无端暴毙,现在又有南家女在宫中病倒,今夜还真是热闹,他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还能有更热闹的。
“皇后娘娘到——”
内侍的声音从殿门传来,紧接着沈皇后沉着脸进来,扫了一眼众人,对着皇帝道:“皇上,本宫的昭儿是什么心性,皇上难道不知道吗?就因为一人的弹劾,就要留她问话到现在?”
皇后坐在了皇帝右边,如一根定心针立在这里。她一番话里的维护之意很明显了,明显得辛昭都有些恍惚,却也很快想通了关键:她母后是一般是不会管她的事情的,如今既然来了,那一定是有人从中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而能劝得动皇后的人不可能是万宁宫的宫女内侍,她那个好弟弟也不会帮她说话,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她突然就放松了不少,既然这是南楚替她争取来的机会,那南楚定然有后手,不会真的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再者说,只要人还在万宁宫,就还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
辛昭向着皇后行礼,言辞恳切道:“母后,孩儿一片赤诚之心,如今被奸人构陷,请母后怜惜孩儿!”
“奸人”李祥此时只觉得心慌,原本只需要对付一个公主,那他倒是有把握,可若是皇后这次真要横插一脚,那结局如何还真不好说了。虽然历朝历代后宫都不得干政,可是沈家身为第一皇商,手握的是大周的银库,皇帝再怎么也不会驳了沈皇后的面子。
“皇上,老臣……”李祥还欲说些什么,却突然被另一人打断。
“皇上,皇后娘娘,”吴二娘起身扶着肚子跪在地上,红着眼眶,“民妇还有一关键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