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雀》三足金喵

25、故事1

　　入夜了，辛昭终于从南府大门出来，身后还有南文贺和袁夫人热情相送。
　　南文贺抱拳行礼，看起来很是高兴：“殿下慢走，下官还有事要处理，恕不能相送了。”
　　辛昭摆了摆手：“南大人乃是国之栋梁，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不必客气。”

　　辛昭的马车走远后，南楚才急急忙忙赶来，却只遇上了笑意盈盈的二伯母，二人一同走着。
　　“二伯母，大公主已经走了吗？”
　　“刚走，殿下特意交待了，让你别担心。”
　　说完，袁夫人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常意，马上就是花朝节了，你可愿进宫玩耍一番？”
　　突然转变的话题打了南楚一个措手不及，她张大了嘴：“啊？！进宫？！”
　　袁夫人被她的反应逗笑了，颇有耐心地解释：“每年花朝节皇后娘娘都会邀请各家女眷进宫一同赏花，以前都是你大姐姐去，但你大姐姐已经出嫁了，你二姐姐又说什么都不肯，原本我和你二伯为此发愁，但今日大公主殿下说，左右你都已经和她结识了，进宫去就当是陪她玩的，你可愿意？”

　　结识啊……南楚讪讪地笑，看来辛昭跟她家里人说了不少，但是她不知道辛昭到底说了多少啊，这让她怎么接话啊？
　　她只能先试探道：“二伯母，我要怎么谢大公主才合适啊？”
　　南楚这句话问得妙极了，袁夫人也没察觉到她还有小心思，便认真斟酌了一番才说：“大公主先是在街上帮你解了围，又亲自送你回来，还邀请你进宫赏花，虽不是什么救了性命的大恩情，但也不可以轻视，不如，你去库房挑一两件合眼的东西，花朝节给她送去。”

　　南楚乖巧应好，心里却在默默吐槽，好一个帮她解围，好一个亲自送她，原来辛昭竟是这么跟她家里说的，不过也是，要是说她俩是在青音阁打一架认识的，然后半夜相遇吴少尹家的墙头，那就不只是掉面子的事情了，里子也得掉。

　　第二日，南楚又想如法炮制穿上男装溜出门，却没曾想在后门遇到了蹲守她的南娴。

　　“娴姐姐……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哈哈……”
　　南娴双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南楚的装扮，然后绕着南楚走了一圈，看得南楚十分不自在，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像个风流公子，只是这腰肢太细了些，多了几分女气。”
　　说着南娴还伸手去捏南楚的腰，南楚躲了一下没躲开，欲哭无泪道：“娴姐姐，你放过我吧。”
　　南娴捂嘴装作惊讶状：“这位公子，女子闺名可不能乱喊，你应唤我乾意姑娘，或南二小姐。”
　　南楚只觉得满头黑线，张了半天嘴巴才喊出口：“乾意姑娘，你今日到底要干嘛？你妹妹我不打算出去乱来，只是去看个朋友，实在不行，你也一起。”
　　南娴拍了拍手掌，终于露出了发自心底的笑：“嘿嘿，就等你这句话！爹娘不让我们随便出去玩，偏得你有法子蒙混过关，这等好事情竟然不带着你姐姐我，不够意思。”
　　“那现在够意思了吗？”南楚笑问。
　　“够了够了，真是我的好妹妹！”南娴戴上面纱，挽上南楚的胳膊，二人就这么从后门偷溜走了。

　　南楚平日里偷偷出府不管是走多远都是纯靠一双脚，有尹姐姐教她的功夫傍身，她可以走得很快，也不觉得累人，但是今天多了一个人，没办法租了一辆马车。
　　车轮缓缓前行，最后停在了文缘茶楼门前。
　　南娴率先跳下车，什么大家闺秀什么步态礼仪全抛诸脑后，兴奋地拉着南楚的手：“走走走，好久不见秦老板，她肯定想我了。”
　　南楚无奈扶额，她就知道，这位在家里当贵女模范的二姐姐一旦出来了就像脱缰的野马，没人能拉得住。

　　小二引着她们上楼，敲响了秦曦元的房门，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什么事？”
　　南楚让小二先去忙了，然后才大声喊道：“秦老板，是我。”
　　鞋子在地上拖拉的声音响起来，秦曦元很快打开了门，只是这一开，双方都有些愣住。秦曦元双眼通红发髻散乱，身上也只是随意披了一件外衫，此时看起来好不可怜，但是她却没顾得上自己可怜，而是指着南娴：“她怎么也来了？”
　　南娴也指着秦曦元：“她怎么这副鬼样子？”
　　而被两个人同时看着的南楚：……
　　她也想知道这俩人今天都抽什么风。

　　刚坐下，秦曦元给她们添茶，南楚也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了，开门见山道：“浮烟来找过你了？”
　　秦曦元点了点头。
　　“她……全部都告诉你了吗？”
　　秦曦元还是点了点头。
　　“那……那你什么打算啊？”
　　南楚记得，秦曦元当初说，只要找到姐姐，她就和姐姐一起回家看看，给父母上坟。可是现在，秦曦文早就死了，她还回去吗……
　　“浮烟告诉我，她当时不敢出头为任何人说话，但是她偷偷替我姐姐收敛了尸骨，我还是想带她回去，回去看看爹娘，本也想着这两日去拜访你们，没想到你们先来了。”
　　南楚愣了一下，才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南娴在一旁听两个人打了半天哑谜，终于听到了关键的信息，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你姐姐……死了？”
　　当初秦曦元在这里开茶楼的时候，南娴也帮了不少忙，二人也算交情不浅，也帮着找过秦曦文，这冷不丁听到这样的消息，南娴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秦曦元深深看了南娴一眼：“是啊，找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姐姐早就故去了。”秦曦元勉强笑了笑，“乾意，这些年多谢你照顾了。”
　　南娴走过去紧紧拉住了秦曦元的手：“那你还回来吗？”

　　其实南楚也很想问她还回来吗，但是南楚没能问出口，秦曦元来到王都本就是为了找她的姐姐，不然谁会抛弃父母的坟茔，只身一人远走他乡呢，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人，不管是死是活，她应该都是想回家的，回到那个有一家人共同记忆的地方。
　　秦曦元摇了摇头，看向二人：“抱歉，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了，我和黎大哥打算二月中旬就走。”
　　南娴一脸疑惑：“黎大哥？”
　　南楚凑到她耳边咬耳朵：“和曦元互相爱慕的一个衙役。”
　　南娴恍然大悟道：“那你们要好好过日子，在外面混得不好就回来，我和常意都会帮你们的！”

　　秦曦元好一番感谢，在二人临走的时候，又喊住了南楚：“常意，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说。”
　　南楚看了看南娴，后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都说三个人的友情拥挤，看来我是被挤出去的那一个喽！”
　　南楚和秦曦元相视一笑，摇了摇头。秦曦元知道南娴是在开玩笑，但还是耐着性子哄了两句，又拿了好吃的招待，这才和南楚回了房间。
　　“怎么了？”南楚问。
　　秦曦元从床头的箱子里拿出一个盒子，南楚接过来打开，里面赫然是那张绣了常意二字的手帕，南楚看见手帕的一瞬间便红了眼眶。
　　秦曦元拍了拍她的背：“浮烟说，她拿到帕子的时候就是这样染上血迹的，不过那时候血迹新鲜，她觉得血迹是重要的线索便没有清洗，一直留到现在。”
　　南楚点头，并不说话。

　　秦曦元继续道：“我多方打探过，这张帕子用的是香云纱，绣工也精巧，十多年前的香云纱是皇宫里才能用的，而且这绣工，也并非一般绣娘能达到的水平，也不知浮烟是何等手气，随便拿一件都是这样的东西。”
　　南楚皱了下眉：“我娘亲与先太子妃私交甚好，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先太子妃送她一张手帕，应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吧。”
　　秦曦元摇了摇头：“当时的香云纱是稀罕物，每一匹的去向都是有记录的，我托了很多人查到，那时太子妃的香云纱都用来裁衣了，做了很多小孩子的衣物，虽然最后也没能等孩子生出来。”
　　南楚听完愕然抬头：“不是她，那……那也就是说，母亲在宫中还有别的私交？”
　　秦曦元立刻打断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宫里或许有人能够帮你。常意，你再仔细想想，若真是关系如此好，为何这么多年没有去调查当年的事情，这么多年不曾过问你，那个人说不定已经不在了！”

　　秦曦元的问题，让南楚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一个地方，辛昭的书房密室里，那些和她娘亲有关的那些东西……但是她不能告诉秦曦元，便摇了摇头，道：“我不会轻易信任谁的，你放心。”
　　秦曦元叹气：“我怎么能放心啊，我知道你和大公主关系不错，我也不劝你什么，我只希望你小心再小心，不要让自己出事。”
　　南楚重重点头，应下了，她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楼下还有南娴在等她，她不会让自己出事的，不会让家里人和朋友为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