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雀》三足金喵

24、故事1

　　辛昭打完了人，回过头去看南楚的反应，南楚显然是有些被吓着了，手里的骨瓷杯捏得嘎吱响，但她本人像是毫无察觉，双眼平静地看着前面。
　　“回神。”
　　辛昭轻轻喊了一声，南楚的目光便收了回来，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辛昭轻叹一口气，走过去用手背碰了一下南楚的脸：“怕了？”

　　南楚心里顿时有些紧张，怎么可能不怕呢，她长这么大见过最惨烈的场面也不过是很多年前吴晴的一刀封喉，但那次她只看到了结果，也没看到过程，如今亲眼看到一个活人被严刑拷打，听到那些凄厉的惨叫，说不怕那都是假的。
　　但是她还是抬起头，认真看着辛昭的眼睛：“殿下问我怕不怕鞭子，肯定是怕的，但是您若是问我怕不怕您，我想，我不怕。”

　　一句我不怕，在辛昭的脑海里萦绕了许久，直到她走到了庄子的大门口，嘴角都还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茱萸看了一眼主子也没好意思提醒，只是在心里替主子小小的高兴。
　　余大哈上前，朗声问：“主子，待会儿属下送南小姐回南府吗？”
　　辛昭没说话，茱萸先一步开口，冲着余大哈翻了个白眼：“我说余侍卫，你有点眼力见，南小姐在里面问事情，主子在这里没走，你看不出来主子是想亲自送吗？”
　　余大哈尴尬地笑了两声，挠了挠头，然后退到后面去了。

　　其实南楚之所以留下，倒不是真的有什么和案件相关的事情想问青玉，她就是直觉不太对。
　　她走到柴房门口，推开门，青玉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正闭着眼睛装死，但是南楚一眼看出来了这人醒着，毕竟没有人睡着了还会如此紧绷着。
　　她走到青玉面前，开口：“你知道浮烟找过我，对吧。”
　　她这句话并不是在问，而是很平静的陈述，青玉却是睁开了眼睛，露出一丝苦笑：“贵人小姐，我不过是一个老妓，怎么可能事事都知道呢？”
　　南楚蹲下身子，拉近了和青玉的距离，语气却更加冰冷：“你把青音阁交给浮烟，真的是因为信任她，喜欢她？”
　　“贵人以为呢？”
　　“你是想让沈青青顶罪不成，便拉着浮烟替你垫背吧。”
　　青玉此时终于收了那副唯唯诺诺贪生怕死的样子，她勉力抬起头，眉眼里竟有几分兴奋：“你知道了又如何，反正我活不了，她们也都会死！”
　　南楚听了这话心底顿时发毛，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马上伸手去掰青玉的下巴，可是来不及了，她的双手很快浸满了鲜血，而青玉也在几下抽搐后彻底没了气息。
　　青玉，死了。

　　南楚满手鲜血地出来，吓了门口的丫鬟一跳，丫鬟想上前看她的手，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等她走到辛昭跟前时，才发觉自己竟然一直在颤抖。
　　辛昭从看到南楚身影的那一刻开始便紧紧皱着眉，离得近了才瞧见她手上的血，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了？”
　　南楚听到声音，抬头看向辛昭，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殿下，我搞砸了。”
　　辛昭见南楚没什么大碍，心下了然，冲着余大哈使了个颜色，让他带人去料理后续事宜，这才接过茱萸递过来的湿帕子，一根一根擦干净了南楚的手指。
　　辛昭说：“青玉死了就死了，她交待的东西够了。”
　　南楚嗯了一声，过了好久，才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辛昭诧异道：“为什么这么说？”
　　南楚却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她总不能说，她是因为自己因为亲眼见着人死就浑身止不住颤抖，而觉得很丢脸，只好选择了沉默。

　　所幸辛昭并不打算在这里刨根问底，而是让她上了马车，将她亲自送回了南府。
　　到了南府侧门，南楚正欲下车，但是马车却没停，她疑惑地看向辛昭，却不知对方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正在假寐，便也只好把疑问咽回了肚子里。
　　马车最终停在了南府的正大门，南楚平日里都不从这个门进出，除了特殊的日子外，只有家主或者极为尊贵的宾客才能从正门进出，所以南楚一时之间竟然没能反应过来，辛昭是什么意思。

　　大门从里面打开，南文贺带人亲自出来迎接大公主尊驾，只是他没想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是自己的侄女。
　　“常意？你怎么……”
　　话未说完，辛昭也紧接着下了车，“南大人，叨扰了。”
　　南文贺只能先给南楚递了个眼神，可奈何南楚就像是没看到似的，丝毫没有反应，他只能硬着头皮先接上辛昭的话：“殿下亲临，真是蓬荜生辉，又哪里来的叨扰一说，殿下还请进，下官略备薄酒，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辛昭笑了：“本宫也是临时起意来探望一下令尊，顺便商议刑部侍郎人选一事，南大人也不必太客气。”

　　二人寒暄几句以后便进去了，南楚跟在辛昭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还是没能免过一顿轮番盘问。
　　先是南娴拉住了她的胳膊：“常意，你什么时候出的府？了了说你正午睡呢，怎么会从那位的车上下来！”
　　南楚急忙捂住了南娴的嘴：“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小点声，等会儿二伯听到了！”
　　南娴瞪了她一眼：“我爹都看着你从外面回来了，他能猜不到你是偷溜出府了？你总不能告诉我是大公主把你拐出去的吧？”
　　南楚心里苦啊，她是自己偷溜出去的没错，但她其实只是想去看看秦曦元而已，哪曾想到半路杀出个余大哈把她接走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个时辰才回来……

　　南娴刚说完，一旁的南彦明迅速接过话头：“常意，不是当哥哥的说你，你出去好歹给家里打个招呼，女孩子一个人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南楚深吸一口气，看向这位哥哥：“我知道错了，真的。”
　　说实话，南楚很头痛。她从小就不会应对来自同龄人的善意，尤其是自己家里这些兄弟姐妹，现在好了，一个南娴，一个南彦明，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问，她真的很心累，却又不得不认真回答。偏偏这两人都很好地遗传了二伯母袁氏的好心肠，关心起人来那叫一个没完没了……

　　南娴：“常意，你腿上的伤好了吗就乱跑，昨天还见你呲牙咧嘴上药呢，没崩开吧？”
　　南彦明：“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吃没吃饭啊，饿吗？哥哥喊小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吧，爹和大公主要去祖父那里谈事情，肯定不管我们的。”
　　南楚：“……没崩开，没饿，谢谢。”
　　南娴：“真的没有吗？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好，要不还是请尹姐姐来看看。”
　　南彦明：“不饿也吃点吧，你看你最近又瘦了，我娘看到也该心疼了。”
　　南楚：“……”

　　南楚就这样被两个人一路拥着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在二人的注视下吃完了一整晚饺子，打了个饱嗝儿。
　　她已经饱得没有经历思考其他事情了，管他辛昭是来南府干嘛的，管那谁青玉是什么目的，她只觉得吃饱了困得慌，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