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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入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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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说你买不买啊?”
“没钱。不买。”
包子小贩气笑了,骂道:“你挡着我做生意了!瞧你人模狗样的,怎么这么缺德!”
谢观殊笑了笑,移到一边,紫色晶石在阳光下晃了两下,险些把人眼照瞎了。
“公子!你这还没钱啊!有那个想买什么买不到?”不知哪来的路人窜到谢观殊面前,眼眨的像星星。
谢观殊伸手摩挲着晶石,道:“这个啊?小破石头至于这么贵?”
包子小贩闻言也看过来,似乎也是不相信。
这俩人不会要合伙起来坑他吧?
“公子!您是真不识货还是假不识货啊!紫色晶石本就珍贵,您这一颗更是一点杂质也没有……这是上上品呐!”
包子小贩瞅了瞅那吊着的小晶石,光打到上面澄澈无边,浅紫色光芒熠熠,仔细看着确实不错。
“那这个能换多少个包子?”谢观殊扭头看了看蒸笼,问道。
懂行的路人伸了五根手指。
“五个?”
“五千个。”路人的声音铿锵有力,接着问:“公子,这样。你没钱,我便掏钱给你买五千个包子,咱们以物换物,如何?”
“我一辈子也吃不了这么多。来一个就行。”前一句话回复路人,后一句话却是看着小贩说的。
路人喜出望外,“当真?”
“想什么呢?我有钱!”谢观殊在衣服里摸索半天,终于摸出了两个铜币。
小贩冷漠地接过钱,木着脸给谢观殊装包子。
路人叹了口气,讪讪离开,背影都透露着寂寞。
“大哥,你们原山都最近有没有什么……邪门的事?”
“我看你倒挺邪门!去去去,别打扰我做生意!”
“我再买一个包子行不行,你就跟我说说吧。”
小贩咬牙想,忍一忍海阔天空。
“哪来邪门的事!贺楼家把原山都管的好好的!你难道在质疑贺楼家主的治理能力?”
“不敢不敢。”谢观殊咬一口包子,肉馅的。嚷嚷道:“那大哥你知道怎么上原山吗?”
“你疯了吧?原山自数年前就被封禁了,有贺楼家镇守着,你就是想钻也钻不进去!”
谢观殊点点头,做出害怕的模样。
“为什么被封禁啊?”谢观殊做足了无知外郡人的形象。
“你哪来的?不会是梅岭人吧?”梅岭,最北最偏僻的一个小郡。
“我……对,想来原山都见见世面。”
“几年前原山突然爆发了走尸潮,还有野兽,冲下山进到城里,当时死了不少人。后来贺楼家主领着贺楼家几个公子小姐一起进原山清剿,虽说是清剿完了,但时不时还是有走尸跑出来,所以贺楼家主就把原山封了。”
“当真进不去?”
“你脑袋是不是不好使啊?贺楼家派兵驻守,阿猫阿狗也放不进去!”
“哦……
“不过说起邪门的事……青云才是最邪门的吧!”
“青云郡怎么了?”
“你不知道?近年来青云周围总有走尸,唯一靠的渏水也老是生游尸。听说……前些日子青云附近的南山林里的人全消失不见了!”
小贩利落地给客人装上包子,接着说:“听说青云的叔山县好几个月不纳税了,而且近些日子也没见有人从叔山出来,你说这邪不邪门?”
谢观殊感受到小贩的视线,匆忙恐惧起来。
“邪门!”
谢观殊吃完包子,拍拍手,露了个坏笑悠悠道:“叔山在哪啊?”
叔山跟原山都隔得不远,思考再三,谢观殊掏光家底租了匹小矮马。
小矮马其貌不扬,跑的倒是很快,半天就到了叔山附近。
谢观殊到当地驿站歇息,叔山两面夹山,背临渏江,这里是通往叔山的必经之路,要么走这里要么走水路。
他招呼主人来,低头摸了摸正在埋头苦啃草喝水的小矮马。
“大娘,前面还有驿站吗?”
“你要去叔山吗不是?叔山附近一直没有驿站。”
谢观殊发起愁来,还剩那么多路,脚怕不是要走起泡来了。
“小哥,你去叔山干嘛呢?要我说,那儿邪门的很呢……”
“……寻亲。”
“哎呦,现在可不是寻亲的时候!”
“听说最近两个月叔山都没人出城,真的假的?”
“我在这干驿站的能不清楚吗!两个月,没一个从叔山方向来租马的。”
谢观殊只是点点头,端起碗喝水。
“多谢招待。”
“主人在吗?”来人轻敲了敲驿站门。
驿站主人匆匆抓着还滴着水的抹布跑出来了,在看到衣服上的祥云刺绣时顿时眼睛发亮。
“左家人!可是左寻今左公子?快快请坐,饿了吗?是不是渴了?我去给您倒水!”
“一碗水便可。”
大娘火急火燎端水过来,差点洒了。
“多谢。”
“不用客气!您这是要去叔山调查?”
“柳知府安排我前来查看情况。大娘,近日来叔山附近可有异常?”
大娘找了块布擦擦手,边道:“倒是没有特别奇怪的……就是好久没人从叔山出来了。”
“可有人往叔山去?”
大娘拧着眉回想,道:“前不久是有一个人骑马来的。那之后就没有了……”
“你可记得那人什么样子?”
大娘摇摇头,拍了拍脑袋,尬笑:“您瞧我这记性,人老了就是不行了!光记得有人来却不记得那人什么样子了。”
“无妨,多谢招待。”左寻今笑笑,仰头喝完水,跟大娘告别。
通往叔山的路只有这条山谷间的大道和后方的水路。其实不算很远,走路半天就能到。只是山路崎岖,很难走。
左寻今的膝盖还有些痛,走到半路感到不支,却也没停留。生忍着痛,额颞青筋都突起,终于咬着牙于天黑前到了禁闭的城门前。
为抵御走尸,城墙修的很高很厚。
左寻今敲了敲城门,等待许久,城门上的小口开了,浑浊发散的眼睛对上左寻今。
“……来着何人?”像是七天不喝水,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左寻今拿出柳然批的进城令,递进小口。
那头又沉默了许久。
“知府…………知府为大。”
话音刚落,城门开了一个小缝。
左寻今走入城门,和士兵打了个照面。
那士兵面色发紫,没有任何表情,看见左寻今走入后也没有反应。
左寻今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士兵才木木地把门关上了,又回到了原位,依旧没表情。
“请问……”
士兵一动不动,半刻钟后,起满死皮的嘴唇终于动了动。
“……何事?”
左寻今怔愣,只得摇摇头,转身走进城里。天快黑了,路上基本没什么人,独留宽阔寂寥的大道。
只是,这城静得有些怪。左寻今压下心中疑惑,寻了家客栈歇脚,准备明早去找叔山县令。颠簸数天,又走了半天山路,今晚需稍作休息。
客栈门紧闭着,像方才大道两边的屋门一样无情。他一推竟没推动。他隐隐加了点劲,还未走进客栈便先被灰呛了一口。
他举起袖子挡了挡。
这家客栈没点灯,昏暗不堪。他勉强睁开眼睛,入眼却只有漆黑,有几分压抑与恐怖。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后,他这才发现柜台后坐着的掌柜。
待灰尘不再飞扬,左寻今抽出一张符纸,念了个诀:“牵火。”
一团火焰在黄色符纸上蔓延烧起来。
他看清了。
这位掌柜也似那位士兵一样。双目发散,面色发紫,嘴唇干裂,两颊微凹,像是半月未进食灌水。这位掌柜上了年纪,薄薄的皮肤紧贴在骨头上,像个骷髅。
“客人来了……”掌柜干哑的声音打断他的思考,说话时眼神也未看向左寻今,只是茫然盯着空气。
左寻今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勉强冷静下来。
“麻烦来个单人间。”他说完,伸手将符纸抵在掌柜眼前,火苗贪婪地要攀上掌柜的脸,热浪就在颊边,掌柜却一动不动,眼都没眨一下。
左寻今的眉头从进城后就没舒展过。他黯然收回手,伴着火光的照亮静静等待着。
依旧是半刻钟,掌柜伸出干瘦成柴火棒的手递了块门牌给他。
“多谢。”他接过那块门牌,蹭了满手灰。他不在意地把灰吹散,握在手中。
良久,掌柜才伸回手。
他拿着门牌上了楼,客栈装修良好,走几步便有灯盏,只是没一个是亮的。楼上房间不少,门挨着门,房间全部没点灯。
终于找到门牌对应的房间,左寻今推门而入。
不出意外,这里也好像几个月不打扫了。桌几卧床布着满满的灰,根本无法睡人。窗户禁闭,想来许久未通风了,房间弥漫着灰尘与淡淡霉味。
等方才掀起的灰沉了,左寻今把灯盏点上,寻了块布擦了擦木椅上的灰尘,暂且休息一番,也扶起额捋一下乱麻般的思路。
先前跟着左游厄出门历练的那一年他也遇上了不少离奇的事,不过却都不似今日所见。路上见的人说是死了,却更像是丢魂;说是丢魂,外表却跟死人无异。能答问题证明魂在,反应异常迟钝得要命则表示……
魂不全。
一整个城的人不会都如此吧?
那先前柳然派来探查的人呢?
这莫非又是禁道的哪种术法?
左寻今扶额,膝盖像是有细密的针在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