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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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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实在让他措不及防。
于白沙下意识向澈然的方向看去,不料澈然正在静静地注视着他,他呆了三秒钟,眼睛就荒溃凌乱地逃跑。
因为过于紧张忙乱,动作幅度有些大,手指将课桌上的笔带到了地上。
澈然浅浅地笑了一下,脸颊浮出两只酒窝。
“你们是不是背着我私下串通好了,”幸而此时贺知鬼哭狼嚎起来,“我成一个孤家寡人了,我命好苦啊!”
于白沙不明所以,定睛看去。
原来他们三人的位置微妙地转了半圈,于白沙和澈然同桌,贺知则被安排在他们身后,单人单桌。
澈然将桌上的书收进桌肚里,不轻不重地站起来敲了贺知的脑袋:“少贫,起来换位置。”
教室里面已经响起了稀稀拉拉挪动桌子的声音,贺知戏瘾大爆发,捂着胸口做深情状:“连你也要对我始乱终弃吗?”
澈然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木着脸盯着贺知。
贺知怂的很快,立刻狗腿地收拾桌子:“好好好,小的这就退下。”
于白沙没插话,他满腹疑窦,却无法真正去问澈然什么。
他在原地呆了片刻,忽地看见有双骨节分明的手伸来,要挪动自己的桌子。
于白沙仰起脸,是澈然。
他下意识道:“啊?”
于白沙没有阻拦的意思,但是手撑在了桌子上
澈然无奈地一指白板:“我坐这边,稍微挪一下,不然我过不去。”
于白沙霎时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挡住了澈然的路,耳朵就缓慢渡上一层稀薄的血色,他后知后觉地感到尴尬。
于白沙不自然地干笑:“不好意思啊,我来帮你。”
澈然安置好课桌后,又伸手将刚刚于白沙碰掉的笔捡了起来。
四下的人变动很多,于白沙还没有认清脸,就看见前面一个女孩子偷偷回头看,脸色红得像苹果。
贺知单肩背上书包,神神秘秘地冲他们歪嘴笑:“我今天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于白沙:“嗯?”
说完,他脚底抹油,留给于白沙一个后脑勺。
澈然却并没有很大反应,他看向于白沙:“那我们走吧。”
澈明朗不见贺知,却与澈然如出一辙,毫不在意贺知去了哪里。他欢喜地抓着于白沙的衣角,吐槽自己竞赛班补课机制太不人道,好在老天有眼被教育局逮个正着,学生统一回家避避风头。
于白沙嗯嗯应着,澈明朗突然想起来什么:“白沙哥哥,这周末我过生日,你也一起来玩嘛。”
“我会不会和你的同学不熟悉?”于白沙委婉拒绝了,“我就不去了,下次给你带生日礼物。”
“我过两次生日,在学校和同学过一次,周末在家里面再过一次,”澈明朗不以为然,他央求道:“来嘛,只有我哥和贺知哥哥在。”
于白沙立刻心动了,他假意思考一下,然后允诺道:“那我也去。”
他的感冒没有好利索,于白沙把外套裹紧了。很小心地避免自己再次着凉。
回到家后他盘腿在床上打坐,顺便把自己错的习题过一遍。
刷完两套习题之后已经是十点钟,对比有晚自习的时候已经很早了,他并不能睡着,愣神半晌,摸出来一个厚本子。
于白沙喜欢乱写,他写的很随心所欲,经常找张纸片胡乱写写画画。不过共同特点都是对着第二人称阐述,每篇的倾诉对象都是虚构出来的“澈然”。
或者可以简单称之为,书写者本人自己看的情书。
于白沙翻开了新的一页。
“看向我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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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他坐进教室里。于白沙犯懒又不吃早饭。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眼皮要被胶水黏住了。
这时,他看见贺知如同行尸走肉一样飘了进来,坐下就用校服外套蒙住头,睡得昏天黑地。
贺知的作息明显很不正常,于白沙朦胧中疑心这人晚上根本没睡,但他也不遑多让,用外套舒适地蒙住脑袋遮光。
俩人一个比一个睡得香。
直到澈然从后门进来,手里提着一袋热牛奶。于白沙支棱起一只耳朵,听见澈然对贺知淡声道:“南乔一会儿查作业,你不起来补?”
贺知诈尸一样坐起来,嘴里念叨着:“完蛋了完蛋了,快把语文那两篇阅读借我抄抄。”
于白沙倏地惊醒了。
他才完蛋了,于白沙把楠姐要求的每天一套语文练习忘得一干二净。
这时,澈然走到于白沙的身侧,他将热牛奶贴了贴于白沙的脸颊。
于白沙被温得一个激灵,他听见澈然说:“又没吃早饭?”
于白沙更心虚了,他确实没吃。
其实澈然只是简单问一句,他有没有吃早饭倒是和澈然关系不太大,也没必要心虚。
只是昨晚日记里写得那么肆意妄为,冷不丁的一个大活人和他互动,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澈然把牛奶塞进于白沙手里面,温和地命令道:“喝了。”
于白沙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还是默默叼住了牛奶。他揉揉眼睛,这时也顾不得其他的了,时间离语文早读只有十分钟,他翻出南乔给的习题狂补。
南乔悠哉游哉地从教室前门进来时,于白沙正胡乱地落下最后一笔,他松一口气瘫在位置上。
澈然坐在他身侧,于白沙几乎从未与澈然挨得这么近过。他将语文习题合拢,胡乱摸出一本英语单词,实际上在偷偷数着澈然的呼吸。
澈然翻过一页书,他的手的确很好看。
早读连同第一节课都是语文,七班教室的空气如同加了催眠buff。
贺知最先被南乔提溜起来杀鸡儆猴,南乔把他轰出去洗凉水脸。
于白沙彻底不困了,鼻息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皂荚味,他跑神:澈然用的什么牌子洗衣液?
南乔评讲试卷简直是念天书,于白沙听不进去一句,转移注意力在纸上涂涂抹抹,画出一小片南乔的Q版剪影。
小人头顶冒烟,顶着严肃的黑框眼镜,模样与南乔如出一辙。
澈然不经意偏头看一眼,看见于白沙心不在焉地摸鱼,正想提醒他一句卷子翻面了,南乔堪比军犬一样的反射神经就注意到了这边异常。
他大喝一声:“于白沙!你来说说。”
于白沙心一跳,茫茫然地站起来,澈然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卷子推过去一些,用黑笔圈出一道古诗文释义比较题。
“老师,这题选B。”于白沙松一口气,心里给靠谱的同桌暗暗比了个大拇指,自信道。
不料班级里突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澈然无奈地撇开了眼。
南乔气笑了,从讲台上下来:“又不听课是不是,我问你A选项的正确释义都是什么!”
置身事外看好戏的七班众人都挺开心,大家笑成一团,唯独当事人不是很高兴,于白立刻想捂着脸遁地逃跑。
“哟,卷子还没翻面呢,”南乔走到他身边,看见于白沙的卷子黑压压一片,“还做笔记了……你这画得什么!?”
南乔把于白沙的卷子掀起来观摩,于白沙没来得及捂住,心道完蛋。
果不其然,南乔立刻认出卷子上这滑稽小人就是他自己。
南乔:……
于白沙隐蔽地抹了一把脸,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生怕南乔的唾沫星子溅到自己脸上。
“站着!下课到我办公室给我好好解释。”南乔咬牙切齿。
于白沙挨了一顿批斗回来,隔了老远就听见七班一阵骚动,回班后才知道自己卷子上的Q版南乔被传疯了,一个个都观摩得津津乐道。
陈越宇惟恐天下不乱地拿手机出来拍照:“我传到班群了啊。”
他稍一扭头,终于看见了浑身冒黑烟的于白沙,就过来谄媚地拍拍他的肩:
“哥,你这画得也太牛逼了,可以说一个栩栩如生。”
陈越宇这人自来熟,换位置之后只和于白沙隔一个过道,周围一圈都与他熟悉。
有人起哄:“于哥牛逼!”还有几个人嬉笑着附和,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将于白沙架在人群中央。
于白沙突然有种踩不到实地的怔忡感。他待过许多班级,因为真的不爱说话,所以总是与吵嚷的欢声笑语隔了一层膜。
初中的霸凌事件对他影响很深,他面对人事物一向温吞慢热,身边也热闹不起来。
他并非不想融入集体,只是总找不到确切合适的插入点,囫囵过一年便被打包送进新班级。
七班太鲜活。
他们不需要于白沙主动做些什么,自发地把所有人都归拢在圈子内,等到于白沙踌躇地回头看一眼,发现自己已经被毫无芥蒂地接纳了。
这样被簇拥在班级中心还是头一遭,于白沙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但是他适应能力向来很强,他锤了陈越宇一拳,笑骂道:“卷子还我。”
坐回座位的时候,前座一个长着圆溜溜大眼睛的女孩儿回头。她是班级的文艺委员,这时满怀期盼地看着于白沙:“你画画真的好棒啊。”
于白沙并不适应女孩子这种殷切且笑里藏刀的眼神:“还好啊。”
陈越宇听见了,扭头嚷嚷道:“哎哟您可太谦虚了,这是还好吗,这算梵高再世!”
于白沙:“你闭嘴。”
何圆圆更加期待地看向于白沙:“那你能帮忙画咱班的板报么?”
于白沙:“……可以的。”
他实在不忍心拒绝女孩子,而七班的艺术细胞是全年级闻名的惨绝人寰。
每月进行一次后黑板报评选,每次七班做出来的东西都能丑出一个新高度。
整个年级都不去争板报第一名了,大家更好奇这回七班能做出来什么丑东西。
惨得不能再惨了。
于白沙问道:“什么时候需要办板报啊?”
何圆圆摆手说不着急,等到正式开学后才要办板报,这段时间足够思考好创意了。
如果工程量太大,那么要多少人手辅助就尽管说,壮丁么多得是。
于白沙干笑两声:“是啊。”
我自己不就是被您抓来的壮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