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身边》暮与星

3、跟随

　　北星科技公司。
　　“昨晚怎么不回我信息？”下午，季晏礼门都没敲便直接进来了齐衡之的办公室，双手撑在桌前。
　　“睡了，没看到。”齐衡之头都没抬，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骗谁呢，见到顾时你还睡得着？”季晏礼吊儿郎当地坐在他对面，迫切地想从他口中知道点什么，“真没想到她会是沈总的女朋友，这下可就能经常见面了”。
　　齐衡之没有回话，关掉电脑起身穿上外套。
　　“去哪？”
　　“有事。”
　　季晏礼在后面喊：“齐衡之，我这刚下飞机就直奔到公司，你这见到我咋还早退了？”
　　齐衡之开车来到春木杂志社，把车停在门口的车位上，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观察着这栋建筑。
　　这么大的一栋楼，却是偏向田园风格，门前有着一片大花园，花园中间有一棵大树，倒是和“春木”这个名字挺搭的。
　　春木杂志社和北星科技的位置一南一北，加上家也不在这边，齐衡之路过这里的机会便更少。如今知道她在这里工作，他却特地跑了大半个K市来这里，竟只是为了偷偷见她一面。
　　他大概是疯了吧，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可是他真的想见她，昨晚见面后，他满脑子都是她。
　　齐衡之看了眼手表，5点15分。他听季晏礼说过，他有一个朋友是这里的主编，下班时间是五点半。
　　他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拿起那本出门前在公司书架上拿来的杂志，随意翻看。出版日期是在七月，时间差不多是顾时刚来这里工作不久后。
　　说起来公司有这些杂志，还是因为季晏礼这个朋友的关系，公司的杂志全是由春木杂志社提供的，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拿来看过。
　　齐衡之随意地翻看着，都是些爱情故事，又看了眼封面，随手拿的这本竟还是七夕特辑。
　　翻书的动作突然停止，他的眉头微皱，目光锁定在一页多格的小漫画上。
　　漫画的名字叫做“我与他”，上面的每一幅画面，全都是他们所经历过的事情，唯有最后的一张婚纱照和最后一句话。
　　“我与他故事的开始是不期而遇，我与他的结局是穿着白纱和西服，携手相伴余生。”
　　指尖触摸着书上那个与她有着相似脸庞的人物，如果告诉他这全都是巧合，他怎么会相信。
　　明明分开才是他们的结局，为何她要把结局变成他们结婚相守。
　　可是她现在身边有了别人，又让他不得不相信，在她的生活中，他早已经是过去式，这幅漫画也没有任何意义。
　　余光中看到有人从门口走出来，齐衡之把车子退到后面的停车位上，刚好被右前方的车子遮挡住不至于那么明显。
　　他看着顾时和其他同事有说有笑地走出来，好像完全没有受到昨天的事情的影响，只有他的心绪因为她再次出现而不宁。
　　“小时，天气这么冷，晚上我们去吃火锅吧？”同事宋琦雯问。
　　“好啊。”顾时和同事一边走一边讨论，她突然感觉好像有人在看她，她便四处望了望。
　　“怎么了？”
　　“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另一个同事林苏说：“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好像有个变态跟踪狂在这一带出没，已经有好几个受害者了。”
　　“不会吧，这么可怕。”
　　顾时听他们这么说心里也不禁害怕起来，拉着阿雯快步离开。
　　看着顾时走远，齐衡之的心随之痛了起来，这时他不得不承认昨日白禾凝说的话。
　　是前女友，而且是心心念念忘不掉的前女友。
　　再次见到她，明知她有男朋友还冲动地跑来杂志社这里偷看她，他真是无药可救了吧。
　　或许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就没有时间想关于她的任何事情了，可越是这样，顾时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就越发清晰。
　　就在几天后的圣诞节，齐衡之看到沈沉在朋友圈发的和顾时一起过节的合照，他想都没有想，便开车找到照片所在的餐厅，把车停在路面的停车位上，看到了在马路对面的餐厅里的两人。
　　沈沉帮她倒饮料、夹菜和剥虾，这些他都为她做过，如今也有人这样对她，应该是好事才对，可这个人为什么不能一直是他。
　　而此时餐厅里的顾时又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她，朝窗外面看了看。
　　沈沉问：“怎么了？”
　　“没事。”大概又是她的错觉吧。
　　“对了，我等下还有些事，吃完饭帮你叫车回去。”
　　但是饭后的顾时没有打车回去，她觉得路上气氛不错，加上餐厅离住的小区很近，便想着走路回去。
　　她住的是很老旧的小区，小区门口自由出入，没有保安看守，所以治安不是很好。小道上的路灯不是坏掉，就是一闪一闪的，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当初刚来K市的时候，她的阿姨和姨父便直接让她住在家里，说方便照顾她，还要求沈沉每日接送她。但那边的家实在是离杂志社太远，她不想麻烦沈沉，所以还是决定在附近租了个便宜的房子住。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草丛里传来奇怪的声音，身后似乎还有脚步声，让她想起了阿雯说的跟踪狂。
　　小区的路比较绕，而且她还住在里面的单元。顾时有些害怕，她把包包紧紧攥在胸前，边加快脚步，边从包里掏出手机，抖着手按完解锁键后，却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差点扑倒在地。
　　惊慌害怕中她闭着眼睛用包包胡乱捶打着，直到那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边。
　　“是我，齐衡之。”
　　顾时慢慢睁开眼，受到惊吓的心脏在看到这一张熟悉的脸后才慢慢平静下来，眼角泛起泪水。
　　“没事了。”齐衡之看她因受惊而不稳定的情绪，犹豫了下后，还是收回了想触摸她脑袋安慰她的手。
　　她从餐厅出来后，他便一直跟着她，他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只是想看着她安全到家，却看到有个鬼鬼祟祟的人走了进去，想起新闻里说的跟踪狂，便焦急地跟了进来。
　　就在齐衡之安慰顾时的时候，折返回来的跟踪狂拿着木棍冲了过来，来不及躲避的齐衡之护着顾时，被跟踪狂的木棍重重地打在后背。
　　“阿衡。”
　　齐衡之吃痛地半弓着身子，而跟踪狂往门口的方向逃走。
　　顾时看了眼齐衡之后就追了上去，仿佛刚才的害怕全都消失了一般。
　　“顾时，别追。”
　　两人追到门口看见跟踪狂刚好撞上巡逻的警车，被警察逮个正着，而他们和警察简单说明情况后，也跟着警察去了趟警局做笔录。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后背的伤？”从警察局出来，顾时一直担心着他的伤势。
　　“没事，我皮糙肉厚的，挨一棍而已，最重要的是你没有受伤。”
　　顾时一愣，这么多年，他好像都没有变。
　　“我送你回去吧。”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她不想麻烦他。
　　齐衡之叹气：“顾时，你应该清楚我的为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去。”
　　对啊，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只好答应下来，只是一路上，气氛安静得让她有些局促。
　　到达目的地后，在顾时准备下车的时候，齐衡之叫住她，说：“把今晚的事告诉你男朋友吧，还有下次出去一定要让他送你到家门口。”
　　“嗯，我知道了，今晚谢谢你。”
　　齐衡之颔首，心里还有想说的话却没有资格说，他甚至想去打一顿沈沉，质问他为什么不给她安排一个治安好点的房子。
　　他听到她道谢，反倒脱口而出：“就一句谢谢吗？”
　　顾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过一句谢谢的确不够诚意，可是又不想跟他有太多牵扯，想了想，问：“那你想要什么谢礼？”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想要什么，其实只是为了找借口能再见她，却明知道这么做不对。
　　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动着，嗓音慵懒：“先欠着吧，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他是故意的，顾时从他眼神中看出来了，却又只能回答：“好。”
　　商量好后，顾时快速地推开车门下车，而齐衡之也连忙下车，再次叫住她。
　　“顾时，白禾凝不是我的女朋友，是我亲姑姑。”
　　姑姑？
　　她记得他以前和她提起过，他有个大他六岁的姑姑，就是那天的那个姐姐吗？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和他解释，心脏紧了一下，又有丝丝喜悦从中冒出。
　　背对着他的她没有说一句话便上了楼。
　　齐衡之站着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他跟顾时坦白和白禾凝的关系，是有私心的。他无非是想告诉她，如果有一天她跟沈沉分手了，可以回头看看他，但比起这样，他宁愿她从来都是幸福的，不受任何伤害的。
　　走楼梯上来的顾时一直在想，今晚齐衡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在明知她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跟她说这些。
　　她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只是不愿意去接受，直到看见蜷缩在门口的人，才暂时不去想他的事情。
　　“小宇？”
　　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小她八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顾宇。
　　“你慢点吃。”
　　顾时把顾宇领进屋，又给他煮了一碗面，拿了被褥整理好放在沙发上。
　　“你爸妈知道吗？”顾时坐在他旁边问。
　　“爸知道，还给钱让我来找你，我妈去旅游了，还不知道。”顾宇狼吞虎咽地把面吃完，又让顾时煮了一碗。
　　以前也是这样，顾宇只要在家里受委屈了，就会偷偷跑到她这里来，但最后都是他母亲来大闹一场，再把他领回去。
　　姥姥姥爷对于顾宇来找她并没有多大的意见，他们觉得错不在一个孩子身上，没有顾宇，还会有其他人。父亲和母亲结婚，一开始就是错的。
　　“明天就回去吧，别让他们担心。”
　　“他们才不会担心我，只会骂我为什么不听话，不好好学习，只会惹是生非。”
　　“顾宇。”顾时有些生气，“你快17岁了，不应该再像以前那样顽皮。”
　　顾宇放下筷子，垮着脸走到沙发那边躺下，无奈道：“可我不喜欢那个家，他们整天就只知道吵架，烦死了。”
　　顾时把煮好的面倒到碗里，然后端到茶几上，说：“快吃。”
　　“谢谢姐姐。”
　　顾宇扒拉了两口，然后起身到放在门口边的行李包翻找着什么。
　　“这个是爸让我给你的。”顾宇把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又边吃面边说，“爸说你以后在这边定居的话得有一个自己的小家，钱不多，应该够给首付和装修，他说给多了你就不要了。”
　　不是她不要，是怕被某人知道后又来找她麻烦。
　　“姐，你可别不要，这是你应得的，你就收着买房子，到时候我来找你也有落脚的地方。你现在住的地方又破又旧，还不安全。”
　　其实顾宇的话也没错，于是她把卡收好，收拾好碗筷和洗漱后，便进房间休息。
　　可是她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出来客厅看看顾宇，又帮他把踢掉的被子盖好。
　　顾时坐在一旁，看着顾宇熟睡的脸，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那么小，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她以为有一个完整家庭的他会生活得很幸福，没想到他也跟她一样缺失了父母的关爱。她会接纳他，不过是因为她也明白，做错事的人根本不是他。他也不能选择是否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选择怎样的父母。
　　第二天一早，顾时还是让顾宇回家了，她不想他母亲知道后又来闹，打扰她平静的生活。虽然顾宇每次都会护着她，去反抗他的母亲，但是她还是不喜欢被打扰。
　　她常常觉得矛盾，明明不喜欢被打扰，却又不拒绝顾宇来找她，大概是同病相怜吧。
　　“回去好好读书，父母要是吵架你就当没看见，专心学习。”
　　面对顾时的嘱咐，顾宇点头答应。
　　“我听你的话好好读书的话，以后能不能和你在一起生活？”顾宇拉着她的手，差不多比她高一个头的人此时却十分害羞，“因为只有在姐姐这里，我才感觉到家的温暖，才觉得很轻松开心。”
　　顾时想了想摸了摸他的头，笑道：“那就看看你能不能考到K市的学校。”
　　“我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