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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野菜糊糊 ...

  •   火光映在那人脸上,竟有些模糊,像是蒙着层薄纱。
      “簪子。”白衣人影忽然开口,她的声音清润,目光落在姚谅手里的银簪上。
      “你是谁?”姚谅自然不会将证物随便交给一个陌生人,她握紧银簪,沉声问道。
      白衣人影却没回答,只是往西侧的林子偏了偏头,随即转身掠入黑暗,白影一闪便没了踪迹。
      “追吗?”谈康盛喘着气赶上来,半截木棍上还在滴血。
      姚谅回头看去,桑俊良靠在树干上,捂着流血的肩头,脸色苍白如纸。
      而那青年还在哭喊着“娘”,脚踝上的蛇已被谈康盛抓走,伤口却肿得老高,显然中了毒。
      庙内的火光越来越旺,敌人的喊杀声渐渐被烈火吞噬。姚谅望着白衣人影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银簪。
      盛闻计划里是有这么一段需要她陷入这样危如累卵的境地,但没说过会危险成这样啊?
      “先带他…找郎中,你叫什么?”姚谅将银簪塞进袖袋,她上手挤出青年伤口的污血,又撕下一截衣摆,将青年的小腿紧紧绑了起来。
      “阿…阿福。”青年嗫嚅地答道。
      “那个女人既引我们往西边去,总会再露面的。”姚谅看向这一帮老弱病残,在心中叹了口气。
      盛闻常提起一位伟人的话,姚谅觉得很有道理,身体是本钱。
      饶是他们现在有再多疑问和算计,在这种饥寒交迫的情况下也不能付诸行动,说不定还会起反效果。
      桑俊良咬着牙直起身,将短刀在手里转了个圈,“我断后。”
      “不必。”姚谅道,“我们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安安稳稳地休息一夜。”
      谈康盛背起迷迷糊糊的青年阿福,往林深处看了一眼,“西边是乱葬岗,凡是无名无姓的尸体都往那边扔,听说还埋了前朝罪臣。”
      话未说完,西边的林子里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像是女子在哭,又像是在笑。
      谈康盛手一抖,差点把阿福给扔到地上。
      敬鬼神而远之的老谈快被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吓出心脏病来了。
      “蛇毒蔓延得很快。”姚谅凑过去看了眼阿福的脚踝,伤口周围的皮肤已泛出青黑色,青污的颜色正顺着血管往上爬,“他嘴唇开始发紫了,得找解蛇毒的药草。”
      桑俊良靠在一棵老树上喘息,短刀插在土里支撑着身体,闻言,他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说到底是这小子自己莽撞,若不是他非要跳下去找娘,能落到现在这个局面?
      谈康盛挤眉弄眼地对桑俊良使眼色,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还在,要真是这阿福的母亲怎么办?
      他们现在可打不过那个女的!
      桑俊良顿了顿,声音发哑,“那就往西边走吧,那边埋的都是熙宁年间被株连的罪臣,据说有人守着。”
      “守墓人?”谈康盛背上的阿福忽然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他只好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再拖下去他就没气了。”
      姚谅往西边望去,那里的树影格外浓,光是看着就让人脊背发寒,她摸了摸袖袋里的银簪,冰凉的触感让脑子清醒了几分,“我去采解蛇毒的药草,你们找处隐蔽的地方等着,注意周遭动静。”
      桑俊良忙道,“我跟你一起,那地方邪性,两个人总有个照应。”
      姚谅看了眼他渗血的肩头,又瞥了眼谈康盛和昏迷的青年,点了点头,“我们速去速回。”
      两人钻进西侧林子,谈康盛就将阿福放在一处半塌的石棺后,捡了些枯枝挡在外面,自己则握着断了木桌腿蹲在高处,眼睛死死盯着来路。
      阿福的脸越来越青,呼吸像破风箱似的,脚踝的伤口肿得发亮。
      谈康盛正要检查阿福腿根的布条,忽然听见不远处一口石棺里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他浑身一僵,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缓缓转头。
      石棺的盖子虚掩着,缝隙里透出点微光,像是有人在里面点了火折子。
      他屏住呼吸凑过去,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伸出手来推盖子,里面忽然伸出只手来,惨白的手指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啊!”谈康盛惊得后退半步,却被那手拽得一个趔趄,脑袋差点撞在棺沿上。
      “别喊。”棺里的人低声道,一把破锣嗓子,“他中蛇毒了对吧,我可以给他解药。”
      谈康盛这才看清,棺里躺着个老妇人,她手边放着一些吃剩的干粮和水,显然是藏在这里许久了。
      “你是谁?”谈康盛压低声音,仍用桌腿尖锐的那一端对着她。
      老妇人咳了两声,她的眼睛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清澈,她瞟了眼石棺外的青年,“是…的儿子?”
      谈康盛一愣,追问道,“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老妇人叹了口气,推开棺盖坐起来,动作利落得吓人,“他亲娘当年…就死在这乱葬岗。”
      什么?谈康盛心中一惊,按阿福所说,他的父母不都死在海上了吗?
      这话刚落,阿福哼了一声,眼睫颤了颤,像是要醒。
      老妇人将一只陶瓶塞给谈康盛,“将这个涂在他伤口上。”
      谈康盛虽疑,但见阿福气息越来越弱,他也顾不上许多,拔开塞子往阿福的伤口涂上了药膏。
      阿福疼得哼出声,不知是不是谈康盛的心理作用,见他的脸色渐渐褪了些青黑。
      “这药是…”谈康盛刚想问,就听见林子里传来打斗声,还有桑俊良的闷哼。
      他心里一紧,刚要起身,老妇人却拽住他:“别去!是振远的人来了,你对付不了,他们也不会杀那两人。”
      “振远?”谈康盛皱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妇人指了指石棺后的一条小路,“从这儿走,能通到岗子后的河湾。告诉平阳…那个拿银簪的姑娘,让她去福州府衙的井里找她要的东西。”
      话没说完,林子里便传来姚谅的声音,带着怒意,“放开他。”
      姚谅故意提高音量,这是在叫附近的谈康盛来帮忙,谈康盛看了看那老妇,只犹豫了一瞬间,就抓起木桌腿就冲了出去。
      刚出林子,他便看见三个黑衣人正围攻桑俊良,其中一个已将刀架在桑俊良脖子上,另两个则举着弩箭对着姚谅。
      而姚谅手里的银簪正抵着自己的咽喉。
      “放下武器。”领头的黑衣人面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否则,这小子的脑袋就落地了。”
      桑俊良被反剪着双手,嘴角淌着血,“别管我。”
      姚谅的手稳得很,她脑中灵光一闪,并未看向桑俊良,只问道,“你们是影卫?”
      这样好的身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在暗地里多年,还有弓弩和铁器这样会被官府视作谋反的器械。
      “当年东宫旧人,如今却做了别人的爪牙,不觉得寒碜?”
      领头人眼神一动,似乎没想到她能认出身份,“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姚谅步步紧逼,“是当年构陷太子的人,还是一群藏在阴沟里的臭虫?”
      没等姚谅说完,领头的黑衣人不知看见了什么,忽然脸色变换,他猛地挥手,“撤!”
      三个影卫瞬间消失在林子里,快得像有鬼在身后追。
      姚谅赶紧扔掉银簪去扶桑俊良,他半边身子都麻了,被刀架过的脖子上留着道红痕,看见谈康盛过来,哑着嗓子问,“那小子呢,死了吗?”
      “没事,有个老妇人给了解药。”谈康盛扶过桑俊良,又把老妇人的话复述了一遍,“她说让你去福州府衙的井里找东西。”
      “福州府衙。”姚谅握紧银簪,目光投向福州州府的方向,“看来得回去一趟了。”
      桑俊良靠在树上喘匀了气,“谈大人,你拿了什么?”
      谈康盛摸了摸袖子,摸出那个装着药膏的小陶罐子,“这个?”
      姚谅和桑俊良接到手里看,这陶罐很普通,在街上几文钱就能买到,里面的药草是常见的蛇毒解药,无非是白花蛇舌草,紫花地丁,半边莲之类的。
      三人一时摸不着头脑,此时风又起了,乱葬岗的磷火飘了起来,莹莹得像是在暗处窥伺的眼睛。
      “先找地方落脚。”她将陶罐还给谈康盛,“天亮后,往福州州府走。”
      如桑俊良所说,这附近确实有守墓人暂时落脚的棚屋,里面还有些柴火和米面,只可惜前段时间下了雨,不少柴火都湿了。
      姚谅用挖来的野菜和米面煮了一大锅野菜糊糊,桑俊良好容易抓来一只瘸了腿的野兔,也一并丢进去煮了。
      时隔几日,几人终于重新吃上了一顿人该吃的东西,连兔子的大腿骨都叫他们捞出来砸碎了,舔得干干净净。
      姚谅啃着兔骨,只觉得京城的日子恍如隔世,她想起京城贵女们常会故意节食以保持自己的身材,这事已经远得和上辈子一样了。
      往州府去的路走得格外快。
      阿福醒后便不再哭闹,只是盯着脚踝上的疤痕发怔,问起老妇人的话,他嘴唇嗫嚅半天,才低声说,“我以为他们都被鱼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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