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孓嗜繁花

5、章节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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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凉的早晨，戚简邑没有等来心心念念想要看到的朝阳。有点怀念那暖暖的色调了，在经历了连日的雨天之后。

　　雨水依然在空中凌乱，而后噼里啪啦地斜线下落在地面上。天色灰暗的厉害，整个世界就像是一部黑白电影，似乎是非分明，实则动荡不安，可是没有人会关心表层下的黑暗。

　　这种令人压抑得胸口疼闷的混沌的感觉根本不是雨天的天空可以比拟的。

　　戚简邑在神智快要不受控制的时候，看了眼在床上熟睡的顾凌宸，不由自主便笑了，收了心思，理了理衣领，出门而去。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细碎的刘海被雨水打湿了不少，凌乱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眼里染上一层迷蒙的雾气，鼻尖和耳廓都是微红，看样子在风里站了很久。

　　走到房间门口朝里看了一眼，顾凌宸还没醒，就此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长舒一口气，他褪下外套挂在臂弯里，轻轻关上房门。

　　今日外出时他总觉得心里被一些东西牵绊着，坐立不安。刚开始他没有找到源头，但是归来看见顾凌宸的时候，戚简邑突然明白过来。

　　一切都是源于顾凌宸。初遇，他决定把他带回来时，他就已将戚简邑的心思牢牢地拴住捆绑起来，无法再挣脱。关键是，那时的戚简邑心甘情愿被绑。

　　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和一包烟。他将衣服随地一丢，盘腿坐在客厅冰凉的大理石地面，点了根烟，就这么怔怔地出了神。甚至后来，烟也忘了抽……

　　女人的话里透着数不尽的温柔与无奈，就像烟雾一样在他耳畔不停地盘旋缭绕，迟迟不肯散去。

　　-凌宸他，是个很乖的孩子。

　　仅凭着昨夜与顾凌宸的交谈得知的那一点线索，戚简邑猜测着找到了顾凌宸以前的住址。

　　出来与他交涉的是一个年过四十风韵犹存的女人，女人没有化妆，皮肤很好，长得很温柔，她应该就是顾凌宸口中的阿姨，戚简邑想。

　　-可惜，他不是我们家的孩子。

　　短暂的沉默后女人又开了口。语罢，像是心虚似的，她望向窗外，连绵细长的雨水就像她的思绪，无规则地四处流窜，找不到起因，找不到结果，是一种只有过程的悲伤，她的眼里尽是戚简邑无法看透的无奈。

　　得到这个答案的戚简邑并不诧异。人总是要为自己而活，并不是每个人都善良的会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育。人之天性，本无错。

　　可是，这个孩子，是顾凌宸啊。

　　戚简邑的骨血中不免有了种超乎平常的冲动，想到那孩子在雨里等了那么久，他的心里就莫名地隐隐作痛。

　　-那么，就让我来养育他吧。您会同意吧？

　　女人转头看了他很久。而戚简邑泰然自若地将女人所有或好意或另有别意的眼神照单全收，似乎连呼吸中都带着坚决。

　　-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把凌宸放在那里，你能理解，我感激不尽。我知道你并无恶意，你有心领养凌宸我也求之不得。可是你，应该还没达到能够领养孩子的法定年龄吧。

　　戚简邑没有回话，眼神在女人说完后迅速黯淡下来，就像是一泓深不见底的泉水，深邃的看不清瞳孔。指尖与指尖互相来回缠绕，他无话可说，因为女人说的并没有错。

　　-我不会将凌宸的户口迁走的。

　　他点了点头，女人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顾凌宸可以由戚简邑养育，期间所需证件也可以由顾家全权负责。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已经足够——目前唯一两全其美的方法。

　　-您有什么条件。

　　-我今天累了，再说吧。

　　女人脸上有了疲态，语气里的强势完全消失殆尽。他心里猛然被撞击了一下，朝女人鞠了一躬，说，那么我先回去了。

　　看来以后，要步步为营了呢。

　　房里很安静，戚简邑朝门外走的时候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快到门口的时候女人又开口了，她说，有需要的话，来找我吧。凌宸他，就拜托你了。女人的声音里夹杂着轻微的哽咽。

　　戚简邑只是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女人有没有看见，那不重要。他确信女人知道他一定会好好照顾顾凌宸，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因戚简邑每每谈到顾凌宸时紧张的神情……

　　他回去的时候是徒步。心底被一捆一捆的不知是惆怅还是悲伤的东西紧紧地压着。戚简邑抬头，眼神穿过透明的伞纸，将天空折射出来，云层低压压的，就像是快要向他扑来的样子。

　　什么时候会放晴呢。这样令人难过的天气，什么时候才会终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