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孓嗜繁花

4、章节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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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司霖是戚简邑生命里的匆匆过客，那么顾凌宸会不会是一颗永远停留下来的恒星呢。就像太阳一样，对他来说，至少在他有限的生命中，「永」不熄灭。

　　似乎有些遥不可及，戚简邑看着餐桌对面拼命往嘴里塞东西的顾凌宸如是想。

　　顾凌宸的眼眸总是很亮，宛如两枚无边黑夜里的灯芯，看似近在眼前，实属远在天边。不过是一段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即使长途跋涉很久很久，也无法达到。

　　不由地又开始惆怅，戚简邑轻叹了口气，懊恼自己的多想。未来的路还很长，他和这孩子的路，还很长。这样安慰自己。

　　戚简邑在清洗碗瓢的时候顾凌宸一直很安静地站在他身边，没有吵闹，只是看着他。

　　直到戚简邑把所有的事情忙完，转身看着小小的他。沉默。想了些有的没有的，酝酿着无可避免的话题的开端。

　　感觉到戚简邑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顾凌宸立马笑了，眼睛眯成了两条弧线。

　　那笑容的感染力从时光与时光交错的隙缝里穿过来一直传递到戚简邑的血液，甚至骨髓，化为一种暖流，渐渐晕开。戚简邑看着看着，便也跟着笑了。

　　他对于顾凌宸来说，总是很特别的存在。

　　-我们凌宸今年几岁了？

　　戚简邑抱起张开双臂的顾凌宸，向客厅走去。顾凌宸环住戚简邑细长的脖颈，脑袋搁在他肩头，动了动手指像是在计算些什么，然后甜甜地回答，凌宸今年七岁，吭哧。

　　七岁的话，差了十四岁呢。戚简邑咬了咬下唇，尽量小声地叹了口气。虽然显得矫情可他却不得不承认，人在岁月面前实在太渺小。恍如前不久他还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跟在司霖身后问长问短，当下看着这孩子才反应过来，其实，自己也不小了。

　　哦，对了。顾凌宸打喷嚏的声音真特别。

　　他笑得更欢了，嘴里一直叨念着诶哟喂我们凌宸怎么这么可爱之类的。顾凌宸眼里全是茫然，噘着嘴，嘟嘟囔囔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正常人无法听懂的碎语。

　　戚简邑收了笑声，从零零碎碎的字词里大概猜出了他的意思，马上哄着，呀，我这是在夸奖我们凌宸呢。

　　走到阳台，坐下，顾凌宸便很自然地坐在了旁边，小脑袋枕在戚简邑细长的腿上。

　　漆黑如墨的夜空里没有月亮，没有什么感伤，意料之中的事情，雨天的夜晚一向是这样的。路边高高的暗黄色路灯的光芒恰好打在阳台上，就那么温柔地铺在二人身上。

　　画面，似乎，有了那么一点，温馨的感觉呢。

　　-我是不是很烦人呀？

　　安静的氛围被那孩子打破，稚嫩的声音里透着刻意想要隐藏却还是流露出来的难过。戚简邑有些诧异，为他的主动提问，也为这个突兀的问题。

　　-没有啊，我们凌宸很乖巧呢。

　　戚简邑揉了揉那孩子的脑袋，他的头发很细很软，触感很舒服，是让戚简邑很喜欢的舒服，使得他总是下意识想要去揉一把。

　　-可是，叔叔阿姨他们都不喜欢我。

　　小孩好像哭了，吸了吸鼻子。可是以戚简邑的角度无法看清楚小孩脸上的表情，他并没有回应他，而是静静等待小孩的后话。

　　-他们说爸爸妈妈不久就会把我接走的，在那个小山上面。可是我等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有，看见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我真的很乖的，可是叔叔阿姨也不要我了，一定是我很烦人，对不对。

　　渐渐的，那孩子的抽咽声从喉间倾泻而出。似乎有炙热的液体掉落在戚简邑的铅笔裤上，然后慢慢渗透，像是要将他的腿灼伤。

　　戚简邑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将自己渐渐溢出的悲怆忽略掉，既而搂过那个小小的身子，紧紧的。

　　-我们凌宸啊，是全世界最乖巧的孩子，一点也不烦人；我们凌宸最可爱了。

　　那孩子转过头，泪眼婆娑的样子。他还在轻轻地抽咽，天真地看着戚简邑，像是在问真假与否。

　　-凌宸啊，记住了。我，戚简邑，是在以后的几年、几十年，都会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的人。我绝对不会把你丢掉，不会让你一个人，知道了吗？

　　那孩子听得一愣一愣的，似懂非懂的样子，始终眨巴着眼睛，最后用力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看着戚简邑的眼睛，看着戚简邑精致的脸，小小的心里总会升起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或许他没有听懂，可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夜，他记住了一个叫戚简邑的人，记住了这个给他关怀给他感动的人，叫戚简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