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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凌云(十八) ...

  •   齐府今日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争吵。

      知道事情原委的下人们只道自家少爷昏了头,竟要为了那起子没见过几面的外人忤逆亲爹。

      齐飞飞跪在院子里淋雨,哪怕膝盖早已痛得没有知觉,他依旧坚持不松口,满脸倔强。

      齐大夫人心疼得眼泪直掉,偏生自家老爷心硬,不管她怎么哀求都无用,看得她又急又气。

      天光乍现,逐渐放晴,淅淅沥沥地小雨终于停下。

      齐老爷喝完一盏茶,算着时间差不多,才负着手走出去看齐飞飞:“你可想明白了?”

      见独子这副狼狈的模样,齐老爷眼神闪过一抹心疼,可他只要想到齐飞飞方才顶撞自己的话,他就忍不住板着脸。

      齐大夫人一眼就看出自家老爷面容松动,连忙推着地上的齐飞飞,催促道:“飞飞,你这孩子,快跟你爹道个歉,好生说道说道......”

      齐飞飞被推得差点摔倒,他稳住身形,坚持道:“舟哥儿是我的好兄弟,我不可能不救他!”

      本以为齐飞飞吃了苦头就会老实认错,结果他还在忤逆自己,齐老爷脸黑得都能滴出墨汁,冷哼道:“继续跪!谁也不准求情。”

      听到这话,别说旁边哭哭啼啼的齐夫人,就连院子里的下人们都瞪大了双眼。

      外人都说夫人疼爱少爷,可自家知道自家事,真要论最舍不得少爷的,恐怕就是老爷自个儿......老爷这次是当真动怒了。

      不管下人们心里如何嘀咕,齐老爷放下话就甩袖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齐飞飞不为所动,腰背跪得挺直,原本还看起来圆润的脸短短一日就消瘦不少。

      余婉玉一路打听,路途还下了小雨,总算找到齐府,她擦了把脸上的雨水,走到旁边的角门喊人。

      门口的下人一听是找他家少爷,吓得脸都白了,满脸警惕,看余婉玉跟看犯人一样。

      余婉玉不明所以,反应过来后拿出一小锭银子塞过去,软声道:“麻烦您通融通融,帮忙跟你家少爷说一声。”

      谁料那小厮被烫到般,赶忙把银子退给她,支支吾吾就是不答应,“姑娘可别为难小的了,小的没办法帮您通报。”

      “我找你家少爷是真有重要的事情!”余婉玉满眼焦急,早前听闻齐家少爷跟阿姐是友人,他家的下人怎的这般死板?

      为防有人来“哄骗”齐飞飞,齐老爷早就下令不准齐飞飞见任何人,齐老爷可是一家之主,这次又下了死命令,下人们就算想“机灵”都不敢。

      陈叔美一路跟着表妹来到齐府门口,老远就看到自家表妹在门口跟人“拉拉扯扯”,他眼睛都瞪大了,以为表妹误入歧途,来不及细想就冲上前要把人拉走。

      “表妹,你真是糊涂了!快跟我回去。”

      余婉玉见说不通,以为是给的银子不够,暗骂这小厮贪婪,正要出声再争取,就被突然出现的陈叔美拉走,令她猝不及防。

      直到再也看不见齐府,陈叔美才松开手,满脸不赞同盯着余婉玉,“玉娘,你太不懂事了,家里如今......”

      余婉玉听出陈叔美误会了,连忙解释:“三表兄你误会了,齐府的少爷跟阿兄是友人,我是来找齐少爷帮忙的!”

      担心陈叔美不信,余婉玉在念到“帮忙”这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强调。

      “这样啊~”陈叔美讪讪然,想了想神色黯淡下来:“也不知道舟哥儿在大牢里怎么样了......”

      余婉玉担心得不行,嘴上却不肯承认,“她命大着呢,大家都说她要成为大虞朝最年轻的秀才,肯定没事!”

      兄妹俩的对话分毫不差传到一门之隔正在谈话的一老一少耳朵里。

      原本在谈话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忍不住停下来。

      “方才那两人话中提及的好像是余公子?”殷老面露不确定。

      他离开观淮县有一阵子了,昨日才回来,是以不知道余挽舟被关进大牢的事。

      跟殷老谈话的人自然是燕惊寒,他脑海中闪过余挽舟的脸,很是不屑:“那是他活该!”

      殷老没有多想,毕竟燕惊寒一向瞧不上任何人,想到刚才听到的,他总觉得那两人说的就是余挽舟,他当即就坐不住了,来回走着,满脸愁容。

      “不应该啊,那孩子自来懂分寸,怎会......”殷老嘴里念叨着,满是不信。

      燕惊寒往后一靠,语气慵懒:“有什么不可能,那小子眼高于顶,得罪人不是跟喝水一样?”

      殷老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燕惊寒,“公子跟余公子有过节?”

      燕惊寒本来还悠闲地喝茶,听到这话差点被呛到,飞速掩饰过去,“怎么可能!”

      把茶碗一放,发现殷老还在看自己,燕惊寒莫名心虚,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强行解释着:“那小子看面相就不甚讨喜,又没甚背景,人家不对付他对付谁?”

      殷老若有所思,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门外的两人早就离去,室内一片寂静,唯有茶香萦萦环绕,令人不自觉心平气和。

      “公子,您先前跟余公子的约定可还作数?”殷老忽然问出这样一句。

      “问这个做什么?”燕惊寒当时不过随口一言,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要不是殷老突然提及,他差点没想起来。

      殷老也不意外自家公子的反应,只是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余公子这次肯定是被诬陷...若我们能施恩于他,日后等他进入朝堂,未尝不能利用一二......”

      殷老的确欣赏余挽舟,但他更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谁,既然要帮,自然是希望这个忙帮的有价值。

      燕惊寒不耐听这些,随意挥挥手,"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起身往屋里走。

      望着燕惊寒的背影,殷老暗自叹着气。

      大牢里。

      余挽舟饿得头昏眼花,接连几顿饭都被加了料,导致她现在连水都不敢喝,生怕被人算计。

      未免减少体力,她现在都不背书了,整日躺在石板床上放空。

      “喂!放饭了。”狱卒语气不耐,随手把破碗丢在地上,却发现之前给余挽舟送的饭丝毫未动。

      他眸光闪烁,面色更加难看,冷声道:“既然不吃,那就不要给他送了。”

      他身后的其他狱卒见那些饭菜一口未动,以为余挽舟这是瞧不上他们的饭,脸色都不好看,其中一名狱卒更是啐了一口,“不知道在清高什么,还当自己是清贵的读书人呢!”

      余挽舟不为所动,甚至松了一口气。

      不放饭才好呢,省得她还要想办法处理。

      前面几顿担心打草惊蛇,余挽舟只能把剩饭剩菜藏在干草下面,那味道属实难闻,半夜还招不少老鼠,饿了几顿,她现在根本没力气去处理。

      余挽舟本来还担心自己会遭遇刺杀,晚上连眼睛都不敢闭上,生怕闭上就再也睁不开,现在想想,背后之人极为谨慎,比起直接派人来解决她,对方更希望她悄无声息的死去。

      悄无声息......余挽舟脑海中飞速闪过什么,快到她来不及抓就已经消失不见。

      因着余挽舟的事情,清水村的村民可是丢大脸了,在外面根本不敢说自己是清水村的人。

      勾结盗匪可是重罪!

      谁能想得到,看着斯斯文文的余挽舟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自打他们来了之后,咱们村出了多少事?依我老婆子看啊,就应该把他们一家子赶出去!”崔婆子昂起首,大声发表自己的想法。

      其他人原本碍于陈大牛不好说,可这些日子听了外面的闲话后,心里也跟着埋怨,忍不住把近来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全都算在余挽舟身上。

      见大家没有反驳自己,崔婆子得意洋洋,把头昂得更高,“我就说那小子不是个好的,要我说,就应该把他们一家子全赶出去,省得祸害咱们大家!”

      余婉玉站在远处听着,手指甲用力掐进手心,眼睛死死盯着崔婆子。

      崔婆子只觉后背一阵凉意,打了个寒颤,左右环顾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正要继续诋毁余挽舟时,突闻噩耗。

      “不好了,崔婆婆,你家来宝摔沟里去了!”

      “什么?我的乖孙哟!”崔婆子眼前一黑,哭嚎着往回跑,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原本站在田埂间的余婉玉早就离开了,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发现她出现在那里。

      深夜——

      桌子上的油灯被燃得噼里啪啦作响,李县令屏住呼吸,手中是皱巴巴的一张纸。

      不知看了多久,他才把纸折起来点燃,直到火舌把上面的字迹全然吞噬,他才瘫软下来,擦着额间并不存在的冷汗。

      他们这位陛下不简单呐......

      黑暗中,几只肥硕的老鼠溜出来,聚在余挽舟之前倒饭菜的地方“吱吱”叫个不停。

      余挽舟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吵醒。

      迷蒙间发现有几只手臂粗的老鼠挤在一起,她面不改色地移开目光。

      也不知道这些老鼠是吃什么长大的,个个长得油光水滑,余挽舟之前还见过比寻常狸猫还要大的老鼠,这要是站在猫儿面前,也不知到底是老鼠捕猫,还是猫捕老鼠。

      胡乱想着,胃部发出难以忽略的灼痛感,余挽舟忍不住蜷缩起来。

      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肚子里空荡无物,仅仅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让她眼前发黑。

      李县令要再不提审她,她可能真要被饿死在大牢,将来若是有人提起她,说不定还会笑话她这个饿死在狱中的倒霉鬼。

      半眯半醒间,余挽舟隐约听到有人在唤她,以为原先的狱卒又来找茬了,她微皱起眉,有些不耐,下意识不想理会。

      “公子?快醒醒罢。”

      声音忽远忽近,余挽舟恍惚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本能不愿起来。

      对方也很无奈,见余挽舟不醒,只好求助旁边的同僚,同僚看出余挽舟脸色不好,连忙提议:“不如去请大夫来瞧瞧?”

      听到这句,余挽舟猛地清醒,把那两名狱卒吓了一跳。

      “余公子......您没事吧?”

      余挽舟轻轻摇头,假装要整理衣裳,避开这两人要搀扶她的手,声音嘶哑,“二位来此可是余某的案子有进展了?”

      自从进入大牢,余挽舟就好像被人遗忘了,一次都没有被提审过,让她一度怀疑李县令把她给忘了。

      这两名狱卒余挽舟之前从未见过,此时面露讨好,恭敬道:“大人让小的们来接您出去,余公子受苦了!”

      余挽舟面色如常,心里却讶然。

      这才几日李县令就查清楚了?入狱时因为时间仓促,余挽舟没办法明说盐引之事,只是暗示了一番,只要李县令顺着那个方向查,肯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结果李县令什么都没有查到吗?

      想到这里,余挽舟难免失望。

      不清楚到底是那背后的势力过于庞大,还是李县令查出点什么,不敢往下查......这两种情况不管是哪种,对余挽舟来说都不算好消息。

      垂下眸子,余挽舟没有多言,只是安静地跟在狱卒身后。

      外面刺眼的白光袭来,让早已习惯大牢里黑暗环境的余挽舟下意识闭上眼,眼角不断泛着泪花,把眼睫毛都打湿了。

      李县令早就等在这里,见余挽舟出来,他屏退左右,神色复杂,“让你受委屈了。”

      余挽舟面露不解,“不知大人是如何还学生清白的?”

      李县令神色微动,语气自然道:“诬陷你的人已经找到了,那人已经承认是刻意诬陷,你不但无错反而剿匪有功!”

      想到手下查到的内容,李县令看余挽舟的神色不由带上欣赏。

      当时那样危险的情况,李县令自己都做不到像余挽舟那样临危不乱,更别说余挽舟不但保住了性命,还成功带着一船人平安逃离,真是后生可畏!

      “那人可是姓王?”余挽舟连忙接上话。

      李县令沉默半响,“此人不姓王...另外,当时船上除了你,还有隔壁县的杨衡及其老师,此次能顺利还你清白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听到那人不姓王,余挽舟心下一沉,总觉得事情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满腹疑问。

      看出余挽舟心有疑惑,李县令没有解释,上前一步拍着余挽舟的肩膀道:“这件事就此作罢,该是你的本官会替你争取,你只需要安心准备接下来的院试即可,不必去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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