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女配，但考科举》潇茉

33、凌云（十七）

　　对上余挽舟澄澈透亮的眼睛，李县令长叹一口气道：“老夫已经派了人暗中保护你的家人，你不必担心，好生在大牢里待着，老夫肯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余挽舟被戴着枷锁不方便，却还是强行俯身行了大礼，“多谢县尊。”

　　等被李县令扶起时，她连忙抓紧李县令的手，飞速划过什么。

　　大牢里漆黑一片的，刚进去，余挽舟只觉眼前变暗，隐约闻到几许血腥味，就连空气都是湿哒哒的，仿佛有什么东西黏在身上。

　　余挽舟强忍着不适，跟着狱卒穿过一间间牢房，终于在最里面一间停下，许是李县令的特别关照，余挽舟被独自安排在一间牢房，这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刚进来的时候还看到有人在角落里进行五谷轮回，因为隔得远，余挽舟倒是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可光是想象那场面就足以令人窒息。

　　透过高窗看向外面的天空，余挽舟甚至还苦中作乐般想：等她出去了一定要向李县令提议改善囚犯生活，这牢房太不卫生了！

　　余挽舟被带走后，江氏眼睛都哭肿了，自家女儿怎么可能会勾结匪徒呢？这明晃晃就是有人恶意诬陷，县尊大人怎么能乱抓人呢！

　　“这叫什么事啊！”江小妹有一句没说，她总觉得自家最近可能犯了哪路神仙，不然怎么会一个接一个的出事。

　　“县尊大人对咱家舟哥儿这么好，肯定不会让他受罪的，你也别太担心。”看着亲姐这般难过，江小妹也难受得不行，只能这么干巴巴安慰着。

　　“话虽如此......”江氏更担心另一件事情。

　　听说大牢里都是所有囚犯们混在一起，舟姐儿不可能不吃不喝，要是被发现了什么......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更别说那牢房苦寒，舟姐一介女子在里面...她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想到这里，江氏忍不住悲从中来，甚至对着死去的余父生出了怨怼，当初就不该让舟姐儿扮男装，也不会惹出今日之祸。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余挽舟满脸无语的看着面前这个“不小心”把水倒在她牢房里的狱卒。

　　就在一刻钟之前，这名狱卒口称受李县令的命令来给余挽舟打扫牢房，余挽舟虽有些怀疑，碍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甚至还给他让开了位置，结果这狱卒一个转身把带来的木桶给撞翻了，里面装满的井水全都倒出来。

　　看着地上还在冒寒气的水，余挽舟意味深长的看向那名狱卒，“当真是县尊大人命你来打扫的？”

　　早在这人说要给她打扫牢房的时候，她就有所怀疑，奈何余挽舟千防万防，脑子里想遍了各种阴谋诡计，却没想到这人会直接给她的牢房泼一桶冰水。

　　这是想冻死她！

　　那狱卒见打翻了木桶，战战兢兢道：“县令大人可是特意叮嘱过，让小的好好照顾您。”

　　说着，担心余挽舟不相信，他殷勤道：“待会还有棉花被要送来呢！那可是今年新弹的棉花，盖着可暖和了！”

　　余挽舟心中冷笑：那棉花被怕也被做了手脚的。

　　面上却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万不敢当！学生戴罪之身，不敢叫县尊大人记挂，棉花被就不需要了，小哥自己拿回家用罢。”

　　狱卒听了一急，连忙说道：“那怎么能行！那可是专门为您准备的......”

　　余挽舟毫不犹豫打断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就这样罢！小哥不必再推辞。”

　　见余挽舟怎么也不肯再听他讲话，狱卒只好闭上了嘴，默默把牢房打扫完才退出去。

　　等人走了，余挽舟才有空观察自己的牢房，发现原本石板床上的干草被人撤走了一部分，她用手一摸，发现上面被撒了不少的冰水。

　　如今天气寒凉，大牢里更是潮湿阴冷，背后之人是冲着要她命来的。

　　到了晚间放饭的时候，余挽舟更是从中吃出了“百泄藤”！

　　这东西看起来跟寻常青菜很像，轻易分辨不出来，只需沾染那么丁点就会腹泻不止，若不是余挽舟留了个心眼，今夜肯定要中招。

　　想到这里，余挽舟心中生出一股寒意。

　　大牢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巡逻，她要是吃下了这碗饭，腹泻不止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必然会曝光，如今的她还未成长起来，一旦曝光，势必会落得个头颅落地的下场！

　　这次莫名入狱，余挽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员外，因为只有王员外才会有理由对付她。

　　可这一系列动作又让余挽舟迟疑起来。

　　因为这样一环接着一环，想直接把余挽舟置至死地的手段，以王员外的脑子根本就想不出来。

　　夜幕降临，牢房中的寒意仿佛要渗透进骨子里，余挽舟躺在光滑的石板床上，把身体缩在一起，上下牙关不自觉颤抖。

　　月光从窗口斜斜照进来，在地上留下一块矩形的光晕，余挽舟就一直盯着它，心里默背昨日记过的文章。

　　牢房内静悄悄的，余挽舟还没背完就隐约听到有人在交谈，她连忙侧过身去听。

　　“唉，听说他家老娘哭得眼睛都瞎了，唯一的小妹也因为跟人打架伤了脸，这辈子怕是找不到好人家了。”

　　“活该！这还是读书人呢，居然跟那群歹徒勾结，我爹娘就是被山匪给害死的！”

　　“可不是......”

　　余挽舟刚开始还抱着八卦的心情去听，等听到瞎眼毁容的时候，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无限悔意涌上心头，早知如此，她走的时候就应该安抚好她们，也不至于......余挽舟只觉整个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攥住，疼得她根本来不及细想。

　　不远处的交谈声依旧在往余挽舟的耳朵里钻，仿佛并不担心有人会听到。

　　“...这种人也是活该！听说他姨父嫌弃他家女人是累赘，要把他家小妹卖掉呢。”

　　听到这里，余挽舟原本被揪起的心陡然松开，闭上眼睛不再去听那两人讲话。

　　事实如何总要等她出去再说，她现在着急也没用，反而让对方得了逞！

　　子时一过，街道上早已没有行人在外面，整个观淮县都进入了睡梦，唯有敲梆子的声音在深巷回响。

　　几匹快马从城门出去，很快就四散开，不知去向。

　　而在他们身后，分别缀着几名黑衣人，那些黑衣人身形矫捷，如鬼魅般伺机而动。

　　黑夜中，不知是谁发出的第一声闷哼，可不等他发出求救，便已经彻底没了声息。

　　为首的黑衣人一个手势，所有骑马之人全被一招毙命，而他们信筒里密封严实的书信也被取走，不留一丝痕迹。

　　雕花红漆木的架子床里，李县令辗转难眠，时不时侧耳倾听着什么。

　　直到外面的打更声悠悠传来，他才一个激灵起身，衣裳都来不及穿，随意披了件外袍就往外走，把早已准备好的信鸽放飞出去。

　　为了混淆视听，他接连放了几个笼子的信鸽。

　　望着所有的信鸽全部消失在黑夜中，李县令才关上窗往回走，眉宇间的担忧迟迟消散不去。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李县令还以为单纯有人嫉妒余挽舟，本想把事按下去慢慢盘查，谁知道突然闹大了，逼得他不得不把人锁进大牢。

　　余挽舟估计是知道什么，入狱时在他的手心写了个“盐”字，反应过来时他手都在抖，饶是他胆子再大，也想不到这背后居然还涉及盐引......尤其是他派去的人全都出了意外。

　　这么大的事情普通官员肯定不敢做，也做不到，背后除了朝廷高官，肯定还有世家在推动！说不定李家也掺和其中，那些死去的手下就是对方给他的警告。

　　可惜他们高估了李家对李县令一家的庇护，也低估了李县令对圣上的忠心！

　　敛下眸子，李县令眼底闪过凌厉：李家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富贵，也足够了。

　　余挽舟是被冻醒的。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从窗户外面飘进来，偶尔刮过的风碰到窗口发出“呜呜”的声响，听得人心底发怵。

　　不等余挽舟彻底清醒，就隐约听到有欢呼声，余挽舟猜是到了放饭的时间。

　　不多时，果然看到几名狱卒提着两大桶饭菜过来，为首的那名狱卒随手把余挽舟光秃秃的碗收起来，将一个实木的食盒放在地上。

　　“喂！你家有人给你送饭来了。”

　　余挽舟依旧躺在床上没动，等听不到任何脚步声后，她才缓缓起身。

　　昨日的饭她根本没吃，全倒在角落里，用干草遮住。

　　拎起食盒一看，发现还真是自家的东西，匆匆打开里面，菜香扑鼻而来，令余挽舟止不住分泌胃酸。

　　只一眼，她就认出菜是江氏做的，全都是她素日里爱吃的，她顿了顿，把食盒翻了个底朝天，却什么都没发现。

　　与此同时，站在县衙外面的江氏和江小妹一家对着县衙大门望眼欲穿。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把东西送到舟哥儿手里。”江氏握着余婉玉的手，满脸哀愁。

　　余婉玉早就看出了先前那人不怀好意，她撇撇嘴：“我看不一定。”

　　江小妹嗔怪般看她一眼，才安慰江氏道：“别担心，咱们可是给了十两银子呢！肯定能送到舟哥儿手里。”

　　大家本来还因为余婉玉的话担心，可一听到十两银子，又稍稍放下心。

　　是啊，那可是十两银子呢！寻常狱卒每月的月俸都没有这么多，为了防止狱卒昧下给舟哥儿的饭菜，他们还特意准备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食盒，只是帮忙递个东西，总不至于在这上面为难他们吧。

　　在场的也只有余婉玉没有那点银子放在心上，自从大花姐姐被逼嫁后，她便不再出去闲逛，反而把自己关在家里读书，也是读了书她才看清了很多事情。

　　这次的事情肯定是自家阿姐得罪人了，区区十两银子根本不足以打动那些狱卒。

　　从县衙处离开，余婉玉眼珠子一转，趁着大家都在安慰江氏，悄悄后退，往齐府的方向跑去。

　　落在最后面的陈叔美一个转头就发现了她，刚欲张口，不知想到了什么，攥紧拳头，跟自家大哥打了声招呼后就转身跟上余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