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江采芙蓉》乞山知

9、初相识

　　街上上吵吵嚷嚷，柳翛洗去一身风尘，离了客栈，找了城内最大的茶楼喝茶听书，悠悠然的样子好不惬意。
　　大堂里，人称贾半仙的说书人绘声绘色，摇头晃脑的说着，引得众人一阵欢腾。
　　据说这贾半仙说书，那是声情并茂，各角有各角的风采，管他男的女的，还是老的少的，凡是段子里的人物都能被他讲活喽！平常人听起来就图个趣儿，但久混江湖的都知道，这贾半仙讲都是寒来暑往里他亲眼瞧见的真事儿，不少江湖秘闻都能在这儿听着。
　　这不，今儿堂里讲的云山旧案，就是江湖中的一大秘闻。
　　云山十三城，在十五年前有名得很。一座城，十三门，千百十人的传承，手里握着的尽是些奇门遁甲，巫蛊玄灵的玄术。但当时的江湖安定，这城神秘便神秘，就算好奇，倒也不至于不择手段的窥探，毕竟这年头，哪家哪派还没点不外传的功法了，但是后来有传言大盛：十三门有可以使人长生不老的灵药，起死回生的秘法以及让人功力大增的秘籍。
　　说的多好，寻遍世间难得的秘法都让十三门的人集齐了。这样的至宝没有人会不想要。这不，都想着呢！于是不管侠者盗者，名门魔教都明里暗里的去探访这十三城，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反正没有一天是消停的，日日鸡飞狗跳。
　　十三门的人只是避世不出，又不是死了，对外界成天的骚扰当然有火气，对凡是进城探秘的都被打了半死丢了出去，还寻上了武林盟主，望其约束一二，但武林盟主明面上点头称好，暗地里却火上浇油，秘法嘛，谁不想要！他也不例外。
　　江湖人的不择手段煞是烦人，十三门对待潜入城中的人也从一开始的驱赶出城变成了无区别的斩杀。反正不论怎么说也是没人相信事实，那就都留在城里做花肥吧。于是，长年累月的入侵者滋养了一城的繁花嫩叶。也因此十三门的人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歪门邪道，不择手段的入侵者的人反而成了追杀奸邪的正义。
　　“啪！”贾半仙把惊堂木一拍，胡子一捋，眼珠一转，一下子就换了个人似的。
　　“‘哎！薛打铁，这云山那多人去弄啥嘞？’铸剑堂里，贾酌一条腿支在长椅上，磕着瓜子儿有意和铸剑师薛囚唠嗑。
　　‘怎么，你还想去凑热闹？’薛囚调笑，对他的心思门清。
　　‘不能这么说，’贾酌起身拍了拍衣袖，‘我这叫敬业。你就说云山那边有没有大事儿吧！’
　　薛囚眸光微闪：‘有啊，正道的除魔会，热闹的很呢。不过，事先说好，你要去了，以后就别来我这了，我怕惹晦气。’
　　贾酌已经出门，闻言，回首，目光灼灼的看向他：‘还有你觉得晦气的事啊，那我更要去了。’说完，一颠一颠的走了，没有回头。
　　薛囚看着远去的背影失笑口中喃喃：‘这是什么个理啊！’说完，他在原地摸索了会，从角落里翻出一柄落了灰的漆黑长剑，细细用擦拭着表面的脏污，言语间是无尽的凄然，‘遮山，此一去怕是回不来了。’
　　薛囚离开了铸剑堂，永远。
　　云山十三城那边，城门口一大队江湖人士聚集在一起，声势浩荡。武林盟主董峡站在高台上长剑指地，高声言：
　　‘诸位！今十三门人诱杀我正道英才，欲搅弄风雨，扰乱江湖，此等邪徒作风，当诛！’
　　一时间，群情激愤。
　　‘邪徒当诛！’
　　‘邪徒当诛！！’
　　‘邪徒当诛！！！’
　　董峡一挥袖，剑指十三城，一众侠士争勇而上，轻而易举的破开了城门。
　　‘阵仗真大啊！’贾酌立在城外的一棵高树上，不禁感慨，但他却没有参与进去的打算。他就是个喜好八卦的小虾米，这种神仙打架的事儿轮不到他上场，安安心心看戏就好了。
　　贾酌悠哉悠哉的，他只听得到厮杀声，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形，不过也够了，这事以后说得真真假假的才有人愿意听。
　　这场争斗在日上中天时才渐渐平息，一道道凌厉的剑气蛮横的冲撞，贾酌就在这时觉察了几分不对劲。
　　这剑意是……是薛囚！
　　贾酌当即飞身而去，毫不犹豫的直奔向城门口，只不过他没能进城，因为刚到地，就见一柄黑剑穿门而出，斜插入地，他抬头，还能看见门上贴了一颗沾满血污的脑袋，眼睛充血大睁着，唇齿开合间还有鲜血不断呕出，那人艰难的说了个‘走’字就断了气息，没有闭上的眼睛直直盯着外面，染血的手还紧紧抓着开了一条隙门角。
　　贾酌愣在原地，眼睛好像红了，他看着薛囚断了气息，又被人拽着后肢往回拖行，拖行时抓着门角的手将缝隙拉的更大了一点，露出一截的干枝似的手臂，引着人上前查探。
　　……
　　一场浩大的除魔会在三天后落下帷幕，然而，却没有一个人从城里出来，有的只是一片寂寥落败。再后来，各大门派谴了人来查探，只见到了七倒八歪的铺子，被烧毁的屋舍以及四处干涸的黑红色血迹，就是不见一具尸体。
　　经过除魔会后，江湖混乱了将近一年，没有查到任何线索的千人血案使得人人自危，生怕有厉鬼锁魂。一年后，动荡得以平息，各大门派各司其职走入正轨，只是云山十三城血案就此尘封，再无人问津，时间久了，人们也只把它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贾半仙啪的一合扇子，结束了今日份的故事，草草收拾了行当隐入人群不见了踪影，只留了一堂的人争相讨论。
　　柳翛喝了最后一口茶，悄悄在贾半仙离去的路上跟着。跟着跟着，就不见了人影，他心下不禁感慨：半仙这一招昙华使得真是绝妙，就影子都没留一点。
　　还好他刚刚进茶馆的时候往贾半仙的衣袖上撒了点十里香，引路正好。
　　反正都追不上，柳翛干脆没有再追，顺路进了家面馆，正好他还没吃午饭。
　　柳翛再次去寻贾半仙时已经是傍晚了，这时残阳余晖早已散尽，华灯盏盏初上，夜间的集市人声沸腾，九方城此时繁华初显。然而，他却七拐八弯绕进了偏僻的春花巷，这里没有外边的热闹，有的是昏黄的灯火和小巷里人家家长里短的唠嗑。柳翛在一间破旧的铺子前面住脚，看到侧边立着块长木板，木板上有几个掉漆了的字，依稀还能辨别写的是“薛打铁”这三个。
　　果真！
　　白日里他就猜测故事里的贾酌就是贾半仙，现在看见这铁器铺子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柳翛没有从正门入，退后了几步跃上屋顶，跳进了院里，院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从一侧屋子支开的窗户里漏下的光，从他所在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屋里的事物。
　　窗边支了张小案，有两人对坐相谈，茶杯里还冒着热气，想来也是刚坐下不久。只不过，其中一人是贾半仙，那另一人是谁？
　　柳翛不知，只觉得这人的着装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