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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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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灯在林易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沉默地看着输液管中流逝的液体,微微皱眉,又将输液速度调快了些。
“林先生,您不能这样。”黄秘书站在一旁胆战心惊,“还有半个小时就能结束了,您没必要……”
黄秘书见林易眉眼似染着霜雪,便不再多话,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候。
“病人最好卧床观察两天。”袁秋桐举着报告进来,但林易依然没给一点好脸色,“我没时间,而且上次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
“您最好还是抽时间再做一次检查……”袁秋桐太清楚林易的脾气,也不知道今夜谁又得罪了他,导致整个房间气压极低,如无必要她也很想不踏入这里。
“你的信息素本来起伏不定,但最近却有些平稳,可能是注射了其他相适应的Alpha信息素的缘故,但保险起见还是最好再做几次检查,以确保注射剂量和后续治疗方案……”
林易皱着眉,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我已经配合了无数次,就按照之前的治疗方案进行吧,程雪驰不也在医院吗?等他康复了再去找他取信息素吧。”
说完,他看了一眼半开的门,“还不进来吗?要在门外站到几时?”
“订最近的航班。”林易扯掉手背输液贴,扭头对黄秘书道,暗红色的血珠顺着手背滑落,林易迈开腿往门走去,程雪驰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便也不掩藏,伸手推开门,直直与林易对视。
林易微微仰头才能看见程雪驰的眼睛,他先是打量了一番,觉得这个人清瘦不少,也是大风大浪没停歇过,程雪驰的下颌线更分明了些,原本青涩的气质也尽数退去,站在他面前的,好像不再是那个在酒吧惊鸿一瞥的青年。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漂亮忧郁的眼睛,在灯下忽明忽暗。
林易瞥见程雪驰的手往后缩了缩,原来是拿了个保温杯,攥得指节发白。
原本想要扯出个讥笑的脸僵住了,但出口还是有些伤人:“怎么?怕金主死了没人捧你?”
刚说出口林易就后悔了,但这里这么多人,他有些放不下身段去道歉,便只能僵着一张脸,看着程雪驰。
而程雪驰垂眸盯着对方的袖扣,那对蓝宝石在冷光下泛着幽芒,他向前半步递出装在保温杯里的红枣茶,眼底水色倒映出林易面无表情的脸:“发生了这么多事,都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男三试镜过了。”
“谢谢林先生的帮助,没有您,我确实走不到今天。”
他将保温杯塞到林易怀里,“我会好好休养,为您提供信息素,只要您需要,我随叫随到。”
林易抱着有些冰凉的瓶身,似乎能闻到里面温热香甜的红枣茶水。
他见程雪驰转身就要离开,下意识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那股淡淡的柑橘香气有些不受控制地外溢,但程雪驰没有皱眉,那双漂亮的眼睛平静无波地与他对视着。
“好好休息……”林易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嘴拙,他想不到还能说些什么。
但程雪驰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他笑着说:“我会的,你也是。”
为了躲避风头,林易这段时间都不在国内,程雪驰在医院只待了几天,又去重症病房看了一眼周源元,便回了原先的出租屋收拾行李。
他没叫上安叙,一个人回了这栋租了几年的老房子。其实他也没几件衣服可以捡,不过许久没有回家,回到这个姑且可以称为家的地方,程雪驰心底里还是有些怀念的。
他找来了清洁工具,准备给家里来一次大清洁。这小小的三室一厅曾经是他与周源元一起合租过的地方,只不过周源元火了以后很快就搬了出去,程雪驰重新收拾时还能找到一些周源元的东西,看过的书写过的笔记,还有一些碟片唱片,他都给他收拾好了,装在收纳盒里,想着等一会有空给他送到他家里去。
搞完卫生和收拾行李占去了大半的时间,等程雪驰把窗帘重新换上时,窗外已日薄西山,他回头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盒子,觉得自己还是要把东西送还回去。
周源元家住得不远,比程雪驰现在的出租屋高档好几倍,以前有时候会受周源元的委托给他喂喂猫狗什么的,随缘程雪驰也知道他家的密码。
但等他走出电梯,却听到一片吵闹的声,程雪驰看见许多工人进进出出,似乎在搬着什么东西,他大声呵道:“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随意搬别人的东西!”
工人们也不解:“房东叫我们搬的,说这屋子主人死了,得把东西都扔了。”
“他还没死。”程雪驰冷声道,“把房东的电话给我,我来和他联系。”
工人们便把房东的电话给了他,程雪驰接通了电话,却只听到房东有些为难的解释:“不是说你继续付房租不行,是这个房子我也不想租了,而且周源元的东西是有人保管的,他朋友会帮他运到一个地方保管……”
程雪驰只觉得莫名其妙:“周源元的什么朋友?”
“这个就不方便透露了,小哥你别添乱,大家都不容易。”房东挂了电话,程雪驰还有些奇怪,但大概也能反应过来是谁安排的。
林间是真的很担心周源元手里有什么能拿捏住他的底牌,才会这样担心地赶尽杀绝。
程雪驰走入室内,冷冷地看着搬家的工人将周源元的东西一点点搬走,他想要拿些什么走,但手刚碰到桌上一本书,便被工人制止道:“不能拿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程雪驰便露出一个没有恶意的笑容:“我知道,我和屋主也是朋友,我进来怀念一下。”
但余光扫过周源元放奖杯的木质柜子,上面摆满了周源元曾经收获过的荣誉。
越前面的奖杯越是金光闪闪,但程雪驰的目光落在最角落处,那是一个并不起眼的水晶杯,他拉开玻璃,拿起底座,见上面写着“最佳话剧新人奖”。
那一夜的记忆骤然袭来,周源元说着看似不着边际的话,却唯独提起很多年前参演过的一场话剧,说起从前的过往。其实程雪驰那时有些冷漠,他觉得他已经仁至义尽,他再不能帮到他什么了。
但他没有放开握着奖杯的手,而是侧身挡住了半个书柜,他腿一伸踢了另一边的椅子,原本放在上面的盒子便倒了下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于那片凌乱,程雪驰便将奖杯塞进了羽绒服口袋。
幸好今天穿的是加长款,他暗自感叹,口袋够深可以装下这样形式的奖杯。
他半跪在地捡着他刚拿来的东西,那些工人有些不放心,也过来帮着一起捡,还要检查一遍确定程雪驰没有拿走其他东西,才让他离开。
程雪驰怎样抱着盒子上楼,就怎样抱着盒子离开,他站在走廊处等电梯,电梯门开,来者却是程雪驰并不太想见到的人。
林间的脸色不见得好看,两人之间没了先前的虚与委蛇,终于显得彼此都真诚了起来。
“你抱着什么?”林间质问道,似乎把程雪驰当成了偷东西的贼,“周源元的东西你没资格带走吧?”
“这些是在我家里搜出来的,本来想还给周源元,既然他们都说你是他的朋友,要帮他保管,那这些也给你吧,毕竟你值得托付。”程雪驰直接将箱子放到林间手上,见林间连连踉跄几步,程雪驰也不忍着笑了出来:“不用再怀疑我了,东西都给你了。”
“还望希望林间少爷能留我一命。”程雪驰嘴上这么说,眼角的笑意却泛着寒光,两人就这么擦肩而过,谁都没有回头。
程雪驰回了家,把那奖杯放在桌上,仔细端详,却也看不出个什么,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是剧组发来的消息,让他提前进组培训,程雪驰回复了信息,又打开剧本标记台词。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月光倾斜一地,程雪驰方才想起到了休息的时刻,安叙已经为他买了明天一大早飞去草原影视基地的机票,他必须要去休息了。
临睡前程雪驰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奖杯,奖杯上的字迹已被磨得有些模糊,想来是主人从前时常擦拭,万分珍视。程雪驰觉得左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他并不太信那些东西,便只当做是自己太疲惫了,转身往卧室走去。
程雪驰在剧组培训了半个月,便被赶着进度上了场。连着拍了好几天战争戏,大家都苦不堪言,邵毅又是个追求完美的导演,反反复复极尽细致。
草原里条件不太好,天气变化无常,大家都担心随意走位会穿帮,又不想明日再来上一场,便都憋着口气,期望下一条邵毅能点头。
程雪驰连补妆都只能跪坐在苜蓿丛里补,化妆师小姐姐给他加深了伤口的颜色,配合着他一身叮叮当当的民族服饰,躲在草丛里倒像只受了伤的狸猫。
他能听见马蹄声卷着草浪由远及近,方云冉的红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程雪驰没有起身,伏在草丛中。
“小程的眼睛生得真好。”她翻身下马,对着草丛中的程雪驰伸手,“像草原的月亮泡子,看着清亮,底下全是漩涡。”
程雪驰仰头露出个温驯的笑:“方老师过奖了,您不是在拍室内戏吗?怎么有空过来?”
程雪驰没有接方云冉伸过来的手,而是自己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早拍完了,来看邵导又在怎么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