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交易沦陷》关别山

31、第 31 章

　　程雪驰下意识摸了一把后颈，伤口裂开又包扎，脆弱得一碰就痛。
　　他想到了还躺在床上的周源元，只想骂一声疯子。
　　视频必然不是林间曝出来的，如果是他的话，根本没必要把程雪驰的身影掩盖掉。
　　虽然不愿以最大的恶意猜测别人，但那天的一切都像一场刻意的局。
　　从程雪驰看到周源元开始，暗处的摄像头或许就对准了他们。
　　周源元一个人必然无法完成这些事情，必然是林间在背后主导。
　　程雪驰眼神渐渐暗沉，他望向窗外，阳光正好，飘落在窗沿的绿萝上，可程雪驰只觉得手心冰凉。
　　周源元不知为何脱离了林间的掌控，先一步放出了他们可能本来准备对付林易的东西，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姿态暴露在大众面前，并将林家人架在了众人视野中。
　　程雪驰感到后颈传来淡淡地疼，他最近好像落下了一思考后颈处就会疼的毛病。
　　得去看看周源元，程雪驰拔掉了左手的针管，穿上鞋就要往门外走去。
　　虽然林易答应了会照顾周源元，但难保不是为了平息舆论的无奈之举。
　　周源元不能死，程雪驰打开门，至少不能这么窝囊地死去。
　　这里是私人病房，私密性很好，没有簇拥的人群，让程雪驰送了口气。
　　程雪驰也并不清楚周源元现在会在哪个病房，他只能去打探消息，但这里是林家的医院，很难能从这里人的嘴里探到口风。
　　在不知道第几次被拒绝，前台小护士好像认出来他是谁后，他比食指示意她不要出声。
　　“求求您了，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的朋友在哪里，我只是去看一眼，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程雪驰的眼睛一闪一闪，似乎带着泪光。
　　但小护士态度强硬，对美男计不为所动：“程先生，请快回病房，否则我要告诉医生了。”
　　程雪驰还想再争取一下，却被一个人拍住了肩膀。
　　他回头，望见一张熟悉艳丽的脸，眼角上挑，带着几分莫名的妖气。
　　“怎么样？程雪驰，好久不见。”廖南星笑着道，他耳边又多了几颗五花八门的耳钉，在灯下泛起亮光。
　　“确实是好久不见。”程雪驰没有心思和廖南星寒暄，他只想快点找到周源元。
　　廖南星见他眉头紧皱，又笑着问：“你有什么心事？这次见你比上次分别还憔悴了，说来听听吧，或许我能帮到你。”
　　程雪驰看了一眼廖南星不太正经的模样，心想他虽然与林家人相识，但与他们并不算亲近，或许他真的可以帮到他，哪怕只是在周源元病房前看一眼。
　　“我要找周源元，你能帮我吗？”
　　那双漂亮疏离的眼里有些疲惫，但坚定更多，盈在程雪驰眼眶中，倒有种不死不罢休的感觉。廖南星有些意外，却也不太意外，“你要找想撞死林易的人啊？林易会伤心吗？”
　　“还是说你们两个因为这个人闹掰啦？”
　　程雪驰的脸冷了下来，廖南星识趣地住嘴，转口道：“我当然可以帮你，不过你要答应我，《新台旧事》以后要配合我做剧宣。”
　　“好，我答应你。”程雪驰立刻回答，廖南星歪头笑笑：“唉，你呀，就这么说定了。”
　　廖南星站在一边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絮絮低语了一会，便伸手指向电梯口，“跟着我，我带你进去。”

　　电梯门打开时，有个戴着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的医生在门口等着他们，那人神色有些紧张：“廖少爷，我只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您说过就看一眼，就一眼，不能做其他的事情。”
　　廖南星有些不耐：“我知道的，大事小事我还是分得清的，不然我站在这里，让这家伙自己去行了吧。”
　　程雪驰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里的环境，确实不错，看来林易的承诺不是说说而已。廖南星留在出口处等他，他便快步跑到周源元的病房前。
　　病房门自然是锁上的，但还能隔着玻璃望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氧气面具覆盖了周源元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唯有那一段心跳平稳地起伏着，证明那个人还活着。
　　程雪驰只能叹气，想到那也周源元与自己说过的话，只觉得他鲁莽又可惜。
　　周源元，程雪驰隔着玻璃望向那双紧闭的眼，舍弃自己的性命让林家人身败名裂，这样真的值得吗？
　　他没有办法评价他的选择，只能想方设法让他活下来。
　　“如果你要复仇，这不该是你的终点。”
　　程雪驰的手指轻轻扣在玻璃上，随后转身离开，没有看见床上病人微微颤抖的眼睫毛。

　　林易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当然林间也不见得好过。
　　大量不利于他们形象的言论以及一些看似捕风捉影的传闻出现，甚至有几张实质性指向林间的照片出现在了媒体手中，幸好更高层的人和林易打了声招呼，林易逼着林间以高价买了下来。
　　“这么看着我干嘛？不都是你干的吗？”林易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哥哥，抖了抖手里的烟，“你干的屁事还连累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周源元必须死。”林间冷冷地抛下一句话，林易却像没听到一样，反问道：“我可是在大众面前说要留他一条命的，他死了我怎么办？我们家怎么办？”
　　“外面的事情不要让父亲知道太多，也别让母亲操心。”林易的语气更加冰冷，眼神也更恶寒，与他对视片刻，林间只觉得头皮发麻。
　　“你也知道父亲在外面有几个私生子，你也不想因为我们兄弟内斗而便宜外人吧。”
　　“那些视频不是我放出去的。”林间叹气，眼神里竟是无可奈何的颓靡。
　　但林易只是嫌恶地将抽了一半的烟扔在林间脚边，“是不是你放的不重要，但一定是你拍下来的，这就足够了。”
　　“你对我的恶意从未消减过，而我一直宽宏大量，但哥哥。”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林易转身走回室内，林间无奈又怨恨地看着他的背影，暗自捏紧了掌心。
　　等到林间回到餐厅时，众人早已开席，似乎并没有要等候他的意思。主座空着，想来父亲又因为“病痛”无法出席了，林间默默拉开椅子坐下，看见旁边的林易正举着酒杯发呆。
　　林易小酌一口玻璃杯中的红酒，酒是好酒，但他不知为何有些喝不下去，闻到那股发酵过的气息竟有些厌恶。
　　但林母没看出他的不适，还举杯向他示意，“小易，不和妈妈干一杯？”
　　林易勉强一笑，硬生生逼自己整杯喝下。
　　林母笑吟吟地看着面前三个儿女，道：“不管你们在外面做些什么，在这咱们都是一家人。”
　　林简低头吃菜，听到母亲这样说，直接撂筷子，“我吃好了。”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坐在一旁的林易伸手按住了妹妹就要起身的肩膀，“再等等，点心还没上呢。”
　　林简有些埋怨地看了林易一眼，但她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埋头扒饭，林易又给她夹了鱼，但林简一口不吃，晾在一边。
　　“小易，最近的事情辛苦你了。”林母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你们爸爸身体越来越不好，做子女的，一定不要在关键时候出错啊。”
　　“你的信息素治疗怎么样？可不要忙于工作而疏于对自己的照顾。”林母笑得温柔，“得不偿失。”却话里有话。
　　“走到今天大家都不容易。”林易又给自己的酒杯斟满酒，再依次给母亲、林间和林简的杯中倒上适量的酒。
　　“敬母亲，敬哥哥，敬妹妹，我们母子四人走到今天实属不易。”
　　林简坐在一边却一言不发，只沉默地看着哥哥和母亲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林易一口饮尽杯中残酒，只觉得心脏狂跳，那股难受感仿佛悬在嗓子眼。

　　程雪驰回了自己的病房，廖南星陪着他说一会话便先离开了。安叙回了公司处理事情，袁医生来给他又做了一次检查，打了针副作用让人犯困，迷迷糊糊中他昏睡了片刻，居然还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梦里的他正驾驶着一艘帆船行驶在海上，可一个大浪打来竟把他的船打翻了，程雪驰掉在海中不断往下沉，四肢无力将要窒息之时，有一只橙色的水母浮在他的面前。
　　水母伸出轻柔柔的触手，贴在他的脸上，程雪驰想要伸手去触碰，却突然惊醒过来。
　　他侧身向发出声响的地方望去，原来是紧闭的窗子不知道为何被风吹开了。
　　来不及细想这个梦境到底有何寓意，程雪驰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伸手关窗。
　　窗下街道空旷，只有街灯长明，已是夜深，万籁俱寂，程雪驰却觉得心情很好，大概夜深人静的时候人才能真正地做回自己。
　　站在窗边，感受到寒风吹在脸上的刺痛，程雪驰竟有些麻木，觉得自己不该离开。
　　有一辆车低调地停在医院门口，有人抬着担架冲了过去，车里的男人似乎虚弱不堪，要人搀扶着慢慢下车，才能躺在担架上，人们簇拥着匆忙地向医院奔去，打破了原本静谧的夜晚。
　　程雪驰朝那慌乱处看了一眼，本就是无意一瞥，却在看见担架上的人影时骤然心脏狂跳。
　　那是林易。即使隔着远远，程雪驰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素连结的缘故，他竟也能一眼便认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