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交易沦陷》关别山

29、第 29 章

　　“好无聊。”林易慢条斯理地擦去手上的血迹，“林间，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你要是敢在爸妈面前说这些话，我还觉得你是个有血性的人，现在我只觉得你好懦弱。”
　　林易近乎轻蔑地瞥了一眼林间：“现在也不是没有办法把Beta变成Alpha，只是你太爱惜自己的生命，不敢尝试而已。”
　　“你说我幸运，可是你也别忘了，当年第一个做试验品的人是我。”林易从口袋里拿出许久没有吃过的抑制剂药物，扔到林间桌上，“转换性别的药物研制了这么久，但最终只有我这个残次品能活下来。”
　　“哥哥，你也觉得我很幸运吧。”林易把药品盖子打开，白花花的药片像雪花洒落。
　　窗外夜风卷着碎雪灌进来，却吹不散林易最后一句话：“你分化为Beta的那天，并不是你人生中最失败的时候，你败就败在那时母亲问你要不要做试验品，或许还有机会挽救，而你却逃避了，你说，或许弟弟更适合。”
　　“从那时候起就注定了，你是林家的废品。”
　　林易用皮鞋间碾碎了滚落在地上的药片，看着粉末将地毯玷污，林易却感受不到丝毫愉悦。
　　林间有些疲惫地抬眼，看向面前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程雪驰是个很好的选择，但你能保证他一直可控吗？你能保证他不会背叛、不会在你玩腻抛弃他之前先反咬你一口吗？”
　　“你不就是这样对周源元吗？”林易反唇相讥，“够狠的，也不知道他死没死，没死的话你是不是要去拔了他的氧气管？”
　　林间怒目而视，却不发一词，林易更轻蔑地笑了起来：“我们怎么样，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少给我使点绊子，我们还能在老头子咽气前好好相处一段时间。”
　　“我们内斗，得益的从来不是彼此，你最好想清楚这一点。”
　　林间还想说些什么，林易却制止他要开口的动作。
　　林易转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耳边能听见对方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周源元救下来了，但是医生说他现在重度昏迷，能不能醒来还是个问题……”
　　程雪驰的声音在他耳畔回荡，说什么他没有听太清，但莫名其妙心跳漏掉一拍。
　　对面传来嘈杂的声响，盖过了程雪驰的呼吸声，林易忽然有种错觉，错以为程雪驰在哭，不然为什么那声音听起来那么悲伤。
　　他快步走出林间办公室，放低声音道：“我今晚会回来，你先回去等我。”
　　“我不能走……”程雪驰在对话那头说，“已经没有人可以帮到周源元了。”
　　“你觉得你留下能做什么呢？”林易有些无奈，不自觉拔高了音量，“你留下，给那些记者们拍到了怎么办？”
　　“你知道真凶是谁……”程雪驰的声音满是疲惫，“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不要让周源元死去，他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哪怕他做了许多错事，但他也罪不至死。”
　　林易已经走出大门，他望着没有月光的夜晚，只觉得那点被压下的烦躁又一次翻覆起来。
　　“程雪驰，你明明也知道，周源元想杀的人是我，即使是这样，你也觉得他罪不至此吗？”
　　“如果那辆车上真的坐着你，你现在应该在太平间躺着。”
　　“如果那辆车上坐着的人是我，我他妈也在太平间躺着！”
　　电话那头传来林易愤怒的喊叫，程雪驰压低了帽檐，避开了走廊上的人群。
　　他一路没有说话，而是走上医院的天台，他半倚着锈迹斑斑的护栏，任由寒风吹彻。
　　“林易。”程雪驰很少如此连名带姓地喊出过这个名字。
　　“有人上传了那天夜里我们三个人争吵的视频。”
　　林易已经坐上了车，听到程雪驰的话，只能狠狠锤在车座上。
　　“啊，我都忘了，林间这家伙狡猾得很。”
　　“果然留了后手防着我。”
　　他烦躁地扯松了领带，司机在前排不敢吱声，还是黄秘书扭头，林易移开话筒，对黄秘书说了一句“回医院去。”
　　司机得了旨，开车发动，林易重新接回电话，冷声道：“他威胁不了我，你该知道我有能力让所有报道消失。”
　　“但堵不住悠悠众口。”程雪驰的指尖已被冷风吹麻，他轻咳一声，“我知道你不会对你哥真的出手，你们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但好歹防人之心不可无，总不能不防着你哥再给你添点堵吧？”
　　他抹去唇角的血丝，望向楼下辉煌的城市，“现在留周源元一命，至少能证明周源元的自杀行为与你无关。”
　　“林间应该很希望他死，他死了就可以都赖在你身上了，但偏偏周源元现在是个不死不活的状态，如果你不来救他，今晚他就可能死掉。”
　　程雪驰用上几近卑微的语气恳求着，面上却并无一丝表情：“林先生，我求求您，不只是救周源元，也是救您。”
　　“你是为了救下自己的前程吧？”林易在电话那头冷哼一声，“好不容易风评好了点，周源元这一撞又让你站在风口浪尖上了。”
　　“还是说，你在责备我吗？”
　　程雪驰感觉到对方的不悦，放慢了语速道：“林先生，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间已经放弃了周源元，但是您不能放弃他，至少此刻还不能。”
　　程雪驰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别人的弃子未尝不可用，我不信你对你哥就毫无防范。”
　　林易听到程雪驰的声音，仍是莫名烦躁，好像觉得他无论怎么解释，都在为一个要杀了他们的人开脱，但抬头已经看见医院的大门，林易瞥了眼黄秘书，冷笑道：“听见了吗，程雪驰还是坚持要让那家伙活着。”
　　“植物人半死不活，医疗费花费挺高……”林易状似无易地提起，程雪驰忙道：“我来负担！”
　　林易觉得自己更生气了，车子刚停好，他便先一步开了门，踩在积雪上，却也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大声喊道：“你在哪里？”

　　医院外挤满了来打探消息的狗仔记者，围得水泄不通，叫来几十个安保都没有用。林易偏要从正门进，一时间大家都认出了他来，镜头话筒齐齐对准了他，闪烁一片，林易却连眼都不眨一下。
　　有人问到：“请问林先生，周源元先生这次的自杀式行为和您有关吗？他是看准了您的车来撞的。”
　　“请问那天您为什么要打周源元，是单纯霸凌还是潜规则失败的报复？”又一个记者尖锐地提问道，林易笑得毫无缺憾，看向她：“我很欣赏您这份敢于提问的勇气，我只能说我与周源元没有任何关系，是他当时想攀附我但被我拒绝了，此后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我也不懂他为什么要撞我的车，更何况那辆库里南我也不常坐。”
　　林易面向闪光灯镜头处，那一点笑意淡去，表情严肃起来，陈声道：“请大家多多关注心理健康问题，多给患者一点空间，重视他们的需求，我当时只顾着避开，却没有想到那可能是周源元的应激行为，或许是他在向我们求救，但我们都没有意识到。”
　　“我会负担周源元的治疗费用，直到他彻底康复，请大家有什么指责都冲我来，不要伤害其他无辜的人……”
　　程雪驰戴着口罩，站在楼梯走道上望向人群中的林易，那个人身姿挺拔，弯下腰来也不曾曲折他的风度。
　　安叙给他看了网上泄露的视频，那角度模模糊糊的，像是偷拍，但只拍到了林易和周源元对峙时的脸，程雪驰的身影因为一直背对着而看不清楚。
　　程雪驰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他想到林易的质问，你到底是为了救周源元还是为了救自己的前程？
　　他也想问林易，你到底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哥哥还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

　　林易并没有上周源元所在的病房，只是嘱咐黄秘书去办事，他避开还要继续追问的狗仔记者们，从VIP电梯里下到地下停车库，准备开门时一双手先一步替他开了车门。
　　“我还以为你躲着不敢见我了呢。”林易淡淡道，却不上车，只是掏出烟，还是那只银灰色的打火机，在指尖闪烁着幽蓝色的火焰，细细点燃，夹在指尖。
　　滤嘴停在有些苍白的嘴唇处，烟味不浓，因此林易似乎能闻到面前男人身上淡淡的信息素味。
　　程雪驰伸手夹过林易手中的烟，放在嘴中轻轻抽了一口，烟味很呛，有一丝莫名其妙的苦涩，但程雪驰还是要笑：“抽烟还是好难学，我怕是怎么都习惯不了，林先生以后也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
　　林易看着程雪驰的模样，眼角有些红，想来奔波许久，状态也不好，便语气放缓了道：“你倒是又来管我了，怎么不叫你朋友管好自己，你把他送医院，他就这样回报你？”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让周源元活下来，但是你保护不了他，便只能拉我下马。”
　　程雪驰把烟掐灭了，低眉顺眼地接受林易的批评与拆穿，抬眼看那个人好像气消了，低声道：“那我们回家吗？”
　　林易反而被问住了，望着程雪驰亮晶晶的眼睛气也消了大半，只能拉着人跟着上车：“好吧，先回家，回家再教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