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成败》枝恒相烈

44、浮思鸿鹫洱千里（下）

　　齐抚抱着胳膊：“不是你难道是我？”
　　“不是，你听我说啊，有时候我睡了，会有其他东西进到我的身体的......”南羌一本正经的说胡话：“所以不是我！那肯定不是我！”
　　齐抚一脸“听你放屁”的神情，静静的看着她：“说完了？”
　　南羌点点头：“说完，完了。”
　　“你自己信吗？”
　　“不信。”
　　“......”
　　齐抚翻了翻眼睛，转身出门。
　　“哎，等等我！”
　　“我昨晚上做了一个梦，你知不知道是什么？”
　　成功追上齐抚后，南羌跟在她身边。
　　“说。”
　　“我昨天梦见一个很大很大的葡萄树，上面种满了南瓜。”南羌伸出一根手指头：“个个都是蓝色的看起来特别好吃。”
　　齐抚：“？”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转头看着她：“葡萄树，种满了，蓝色的南瓜？”
　　南羌点点头：“是的。”
　　“先不说葡萄和南瓜是长在树上的，南瓜是什么颜色的，这两个是一个品种吗？”看着南羌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的样子，齐抚笑了出来：“你做的都是什么梦啊？”
　　南羌耸了耸肩：“守梦人做的梦都是极其有趣的。你昨天有没有做什么好玩的梦？”
　　提起昨天的噩梦，齐抚眯了眯眼睛。
　　“齐抚！”
　　“我要走了，”南羌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上面还有很多笔彩笔的痕迹。那是南羌来见齐抚穿的第一件衣服，上面的彩笔墨水都是齐抚小时候画上去的。
　　“不是说永远不走？”
　　齐抚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逐渐远去的南羌，有些奇怪的很是平静。
　　“骗你的。”南羌微微一笑，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齐抚摇摇头：“我昨天什么梦也没做。”
　　要是让南羌知道她因为做了自己要走了的梦而被吓醒，都想不到她要笑多久。
　　南羌眼睛转了转：“好吧。”
　　“今天吃什么？”走了有两分钟，南羌忽然意识到没有吃东西，转身看向齐抚：“你怎噩梦什么没吃就跑出来了？”
　　齐抚指了指不远处的煎饼摊：“那里的煎饼很好吃。”
　　南羌眯着眼睛看了看：“好像.......从没见你吃过煎饼，你怎么知道那里很好吃。”
　　“编的，因为我想吃煎饼。”齐抚很诚实的看着她。
　　南羌：“......”
　　来到凡间这么多年，她还从没吃过煎饼，于是对这个东西很好奇。既然齐抚想吃，她顺便能尝一尝味了。
　　摊子上挂着一个很大的板子，上面写着四个字【老刘早餐】。
　　“老板，来两个煎饼。”齐抚走到了摊子面前，看了看一边的板子写着的东西：“你要什么味道的？”
　　南羌叉着腰，看了看板子上的【番茄味】【原味】【香葱味】等等的名字道：“都给我来一份。”
　　“......”齐抚瞪着眼睛：“你能吃完吗？”
　　得到南羌的肯定回答后，齐抚无奈的回过头：“都给我来一份，原味的要两份。”
　　卖煎饼的是一个看起来年过六十的老爷爷，刚才对齐抚“对着空气说话”的事情就有些疑惑，听到了她的要求，老爷爷愣了一下：“孩子，你能吃完吗？”
　　最近因为【老刘早餐】成了网红打卡点，有很多网红买了很多却没有吃，转头丢到了垃圾桶。
　　也是因为火了起来，谩骂的声音也很多。无奈之下，【老刘早餐】搬了地点，到了二中门口的十字路口这里来。
　　老人家或者是怕齐抚也是这样的人，有些犹豫：“小姑娘，不要浪费呀......”
　　“爷爷，我不会浪费的。”齐抚笑了笑，将钱递了过来，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我是给我们班同学买的。”
　　应该是看到了齐抚身上的二中校服，老人这才放下了心，笑着点点头。
　　她正打算到一边等着，南羌又开始了点菜：“红枣豆浆，香草布丁，烤淀粉肠.......”
　　齐抚：“.......你来进货？”
　　南羌一脸无辜，又将昨天的说辞搬了出来：“.......你知道的，我要是饿了可没什么能吃的。”
　　照着她的话给老人说完后，齐抚毫不留情的拆穿她：“你还能溜出去吃呢。”
　　“好吧，我饿的时候煎饼就没有了，趁着还在我都尝尝。”南羌摊手。
　　在齐抚面前，她撒不了一点谎。
　　“都快把人家摊子搬空了，你管这叫尝尝。”
　　南羌头上冒出了六个点：【......】
　　“嚯，”齐抚好奇的看着她：“你什么时候还进化成头顶还能有字的程度了？”
　　南羌把身后的牌子丢给她，上面写着六个点：“我没那么厉害，是这玩意。”
　　齐抚冲着她翻了翻眼睛。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老人将一个大袋子给了她：“小姑娘，拿好，别掉到地上了。”
　　“好的。”
　　走出有一段距离后，她将袋子丢到了南羌手里：“你拿着，我提着这大袋子进学校会被怀疑的。”
　　南羌比了一个“OK”，在提东西这种事情上，她向来是爽快答应，更何况这本就是她的。
　　到了校门，南羌说要去小卖部买水。把东西暂时扔到了齐抚的包里。本来就没多少地方的包差点被撑破。齐抚点点头正要先进去时，却忽然被两个女生拦住了去路。
　　打头的那个女生穿着短裙，这天气也不嫌冷。正抱着胳膊一脸傲慢的盯着她：“这不是齐抚吗？刚才周晓程看见你买了一堆煎饼，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点？”
　　她身后跟着的女生大概就是周晓程了。周晓程学着她的样子附和她：“就是就是，就应该给我们一点！”
　　齐抚面色淡淡的看着她，开口：“煎饼你都要，你是有多穷？”
　　“你！”女生狠狠瞪着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这么对我？”
　　齐抚看了一眼南羌的方向，答非所问：“新来的？”
　　或许是被她的平静梗住，女生愣了一下，才道：“是新来的又怎样？以后我就是你老大，你就要听我的，听到没有？”
　　看来是打听到了她没爹没娘没人管好欺负。但是没打听完整。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齐抚反问她。
　　“你，你能是什么东西！你就是个丧门星！”女生看起来已经火了，招呼周晓程：“给我打她！”
　　因为讲价，南羌待得时间有些久。等她兴高采烈的抱着一提汽水回来看到的便是一个女生把齐抚的包撕扯，里面的东西都露了出来，煎饼也被摔在了地上，被踩了很多脚。另一个女生则拽着齐抚的头发，而齐抚不甘示弱跟她扭打在一起。
　　二中的后门本就很少有人来，也无人注意，而且现在也不到上学的时间，来的人很早。没有人管这些。
　　看到这一幕，南羌血压升高，随便抄起放在一边的铁锹就朝着女生走去。
　　一铲子下去，女生痛的叫了出来：“啊！谁！”
　　旁边还在奋力踩着煎饼的女生一顿，正要皱眉骂她，就看见了她头上凭空出现的伤口，口中的话一下子憋了回去：“你有.......你怎么弄得？”
　　女生痛的坐在地上大哭：“我不知道，突然有人打我.......”
　　南羌冷哼一声，把汽水丢在了地上挥舞着铁锹朝着另外那人砸去。
　　看着二人都抱在一起瑟缩的模样，她才满意的将铁锹丢到了一边。
　　“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你这个贱-人搞的鬼？”周晓程的伤口不算重，休息了一会后便再次站起身指着她：“你信不信老大的爸爸可以让你蹲局子？”
　　“你可以试一试。”齐抚吐出一句话后，站起身用力踩了她一脚。女生吃痛，倒在地上捂着肚子：“跟我杠下去，到底谁死谁活。”
　　南羌在一边鼓掌：“有进步！就要这样硬气一点！”
　　齐抚转头看了她一眼：“因为我有人罩着。”
　　那二人看不到南羌，认为齐抚就是个神-经病，骂骂咧咧起身离去。
　　齐抚蹲在地上将东西捡起，有些遗憾：“可惜了，煎饼都不能吃了。”
　　南羌同样叹气：“算了，不能吃就不能吃。我又不缺这点钱。”
　　提到这，齐抚有些好奇：“我想问很久了，天上和这里的货币相同？”
　　南羌摇摇头：“不相同，我找老头子换的。”
　　看着地上那些脏的不能再脏的东西，南羌大脑一转：“你先带着你的东西去教室啊，我去去就回。”
　　“你去哪里？”
　　南羌消失了。
　　无奈，齐抚只得先行去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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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后，南羌出现在了班级门口，背着手朝着她走过来。
　　“齐抚。”
　　听到了她的声音，齐抚抬起头看着她：“你刚才去哪里了？”
　　“当然是把她们浪费掉的食物塞到她们的嘴里咯，”南羌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坐下来翘着二郎腿：“看她们还敢不敢叫嚣了。”
　　齐抚笑了笑，旋即低下头有些不高兴：“我的书包烂了。”
　　南羌的目光移到了她放在地上的那个被撕扯的四分五裂的书包，不说话了。
　　上课前，南羌借口有事情出了校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齐抚无声的叹气。
　　直到快要到中午十二点，南羌都没有回来。看着教室的钟表一点点走向12:00，齐抚皱着眉有些焦急。
　　周围的人飞跑到食堂，很快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正打算要出去找南羌时，她的声音便出现在齐抚耳边。
　　南羌站在窗户外，趴在窗户上冲着她招手。
　　“齐抚！”
　　齐抚回过头，有些松了口气。
　　她张了张口，还没问出来自己的问题，南羌便将一个东西从窗户扔了进来。
　　“这是......”
　　“别闷闷不乐了，你的东西，我找人给你补好了。”
　　说罢，南羌从坐到了窗台上，撑着头看着她。
　　这是她被撕坏的书包，此时像新的一样被展现在她眼前，还绣了一个笑脸。
　　齐抚瞥见了南羌十根手指上的创可贴，勾唇笑了笑：“你的技术很差。”
　　“怎么可能！.......等等，你怎么知道是我补的？”
　　齐抚没有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她。
　　因为南羌知道这是奶奶留给她的唯一一个东西，所以她愿意费时为她缝补完好。
　　被看的有些不舒服，南羌别过脸去：“那个.......现在食堂的饭菜也抢不到了，要不然，你跟我出去吃？”
　　齐抚很爽快的答应了：“好啊。”
　　南羌从窗户里翻了进来，拉住她的手朝外走去：“我们怎么出去？翻墙？”
　　没等到齐抚的回应，南羌转过头看着她：“怎么不说话？”
　　“.......好，翻墙。”
　　南羌凭着记忆找到了自己经常翻的地方。虽然她能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但是南羌同学还是想翻墙体验一下高中生的快乐。因为经常光顾，所以被她踩过得那面墙已经有了一个坑，更好翻了。
　　“来。”南羌给齐抚做了一个演示，松开她的手抬脚跨了上去，一个翻身到达了校外后冲着她挑挑眉：“试一试。”
　　齐抚有些犯难：“我没学会。”
　　南羌指挥了半天齐抚都没能成功翻出来。眼见四处巡查的主任快要来了，南羌干脆又翻了过去到了齐抚的身边，冲着齐抚张开双臂：“来。”
　　“啊？”齐抚怔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
　　“我抱你，”南羌看了一眼巡查队伍：“他们快来了，跳我身上抱我脖子，会吧？小时候你经常这样做的，我抱你过来。”
　　“你撑得住我？”
　　“少废话啊！”
　　听她这么说，虽然有些犹豫，齐抚还是很信任的抱住了她的身体。
　　南羌单手环着她的身体，赶在他们来之前左手撑着墙面翻了过去，一口气跑到了一边的小巷子，才将齐抚放了下去。
　　“吓死我了，”南羌拍打着胸脯：“差点就被看到了。”
　　齐抚沉默半晌，道：“你为什么不设置屏障？”
　　南羌沉默了。
　　她完全把自己会设屏障这件事忘了，脑子停止了运转。
　　“......我想抱你不行？”南羌嘴硬的反驳后，不等她回答便拉着她的手跑：“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之前给你带饭就是在那里，去那里怎么样？”
　　看着她黄色的长发顺滑的随着扬起的风飘逸，齐抚轻轻道：“好。”
　　小的时候，她问过南羌：“为什么你的头发是黄色的？”
　　南羌说：“都说了我是星星，肯定是黄色的头发啊！”
　　“那你为什么身体不是黄色的？”
　　当时南羌只道出了一个字：“滚。”
　　长大之后，齐抚还是很羡慕南羌柔顺的头发：“你的头发为什么这么滑顺？”
　　南羌骄傲的“哼哼”两声：“天生的！”
　　虽然齐抚的头发算不上干燥，比起南羌定然还是差了很多。青春期的女生总是顾忌很多事情，脸上有没有长痘，头发为什么这么油这么干燥.......
　　南羌的到来，改变了很多齐抚会发生的事情。虽然她改变不了齐抚的头发，但是总能让齐抚不再想这么多的事情。
　　齐抚的唇角小幅度的勾起，她看着南羌：“给你一个机会，要不要吻我？”
　　南羌说：“要。”
　　她附身过去，吻上了齐抚的眼泪：“亲爱的，别哭。”
　　“如果一切都能重来，那我该怎样找到你的存在？”
　　太热了。她想。
　　齐抚的心一下一下的跳动，她控制不住的抱住了南羌，抬头贴上了她没有一丝温度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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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簇春风袭来，柳尖低抚她肩，身侧睡去的女生脸颊泛红，本就不牢固的发圈被风吹去，长发垂落，带着正巧落在她眉间的杏花印入她的眼中。
　　南羌轻轻叹了口气，附身贴上了齐抚的额头。
　　“如果一切都能重来，”
　　“我会因为你而存在。”
　　漂浮不定的思念，终是传到了远在千里的南羌那里。
　　齐抚思念星星，亦或是思念南羌。
　　命中所定的守护，她愿为她铺路。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南羌笑了笑，带着璀璨星云围绕齐抚。
　　就算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也终是，了了一念长情。
　　知道齐抚终究会死的那一刻，她的任务就是挽回她。即便知道完成不了会灰飞烟灭，也依旧在所不辞。
　　轮回了几次的岁月，她早已清楚之后会发生什么，却依旧制止不了。
　　落花似流水，过去若尘灰。
　　无悔。
　　浮思鸿鹫洱千里，南山飞燕风藏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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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后的秋天，枫叶飘落。
　　南羌躺在齐抚身上，接过落下的枯叶。
　　过了今日，便又是一次轮回。
　　醉倒在这风花雪月，红尘冷夜。
　　杏花微雨之时，踏过半柳逢春，去寻那永夜故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