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成败》枝恒相烈

42、浮思鸿鹫洱千里（上）

　　齐抚一直想要一颗星星。
　　小时候，齐抚跟着母亲趴在窗户上。母亲指着天上的星星，道：“我小时候，你外婆告诉我，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为亲人们照明。”
　　“外婆也变成了星星。”
　　齐抚不懂什么是死，但但看母亲的神色，也深知死了，就是再也不见了。
　　大了一些，这句话她在任何地方都见过，却一直不相信。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什么变成星星。
　　即便是这样，她也想要一颗星星。
　　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这样，这一年依旧如此。
　　对着那个小小的“生日蛋糕”，齐抚闭眼许愿：“我想要一颗星星。”
　　七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死前紧紧抓着齐抚的手，用尽力气说了最后一句话：“小抚，我会变成星星的。”
　　九岁，父亲出车祸救不回来，随着母亲去了天上。
　　周围的人都说齐抚是个丧门星，把父母都克死了。
　　那之后，齐抚的奶奶搬过来照顾她。今年的十岁生日，只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馒头，上面插着一个蜡烛。奶奶坐在一边搓着手：“抚抚，明年你就能吃上蛋糕了。”
　　齐抚笑了笑：“奶奶，我要什么都无所谓的。”
　　不知是不是齐抚的毅力感动了上天，她真的得到了一个星星。
　　正要睡觉时，一个人影忽然站在了齐抚的身边，叫了她的名字。
　　“齐抚。”
　　齐抚吓了一跳：“你是谁？”
　　人影摊手，声音里似乎还有些委屈：“我叫南羌，我是天上的星星啊，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星星？”
　　齐抚撇撇嘴：“我才不信呢，你一定是小偷吧。”
　　南羌抱着胳膊坐在了她的身边：“我是小偷，你为什么不害怕？”
　　黑夜，齐抚眨了眨眼睛：“我们家没有什么可偷的，你要杀了我吗？”
　　南羌：“......”
　　“都说了我是星星啊！”
　　“你不是！”
　　“我就是！”
　　......
　　争吵中，齐抚的眼皮越来越沉，这样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看到南羌还在身边，并且前来叫她起床的奶奶也看不到她后，齐抚渐渐相信了她的说辞。
　　于是那天起，南羌跟着齐抚到任何地方。上下学的路上，她跟在齐抚的身后说话；上课的时候，南羌坐在齐抚身边陪着她听课，时不时还会给齐抚讲题；吃饭的时候，南羌和她一起吃饭，奶奶总是奇怪为什么饭莫名其妙的少了很多，只有齐抚知道。
　　齐抚习惯了南羌的存在，也时常问她：“你真的是天上的星星吗？”
　　“那当然了。”南羌翘腿：“因为你从小到大的愿望都是要一颗星星，我自然不会看着你一直这样许愿下去了，所以我就被派来了。”
　　齐抚又问：“那你会走吗？”
　　南羌耸肩：“当然会走了。不过是看着你长大以后，我才能走。”
　　“你能不能不走？”
　　“不能。”南羌回答的很干脆。
　　于是从那天起，她就开始倒计时南羌会在什么时候离开，早已做好了分别的准备。
　　-----
　　“现在我长大了，你不还是没走？”
　　回忆结束，17岁的齐抚挑眉看着一边躺在床上哼歌的南羌：“你当时是不是骗我的？”
　　因为南羌，她已经开始相信一些超自然现象，并且认为这都是南羌搞出来的。
　　比如为什么会忽然出现一个东西，为什么她突然能看到亡魂了，为什么时间忽然静止了，为什么凭空出现了其他的人......
　　对此，南羌很是无辜：“真的不是我。”
　　齐抚瞥她一眼：“是是是。不是你。”
　　南羌：“......”
　　南羌打了个哈欠：“怎么能叫骗呢？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啦，谁知道你记了这么久。”
　　“？”齐抚咬牙：“谁知道你是开玩笑！你知道我当时难过了多久吗？”
　　南羌眨眨眼：“对不起。”
　　齐抚：“.......”
　　十五岁那年，奶奶离世，南羌看不下去她的可怜，从天上拿过了自己的钱丢给了齐抚：“喏，够你用到老了。”
　　齐抚横眉：“我才不要！”
　　南羌无奈的看着她凭着自己的努力赚钱：“你还真是能吃苦。”
　　到了高中，因为学业原因没有时间去兼职，齐抚只得低头用她的钱。南羌还记得那天，齐抚说：“我会还给你的。”
　　南羌撑着头：“我是你的星星，我的就是你的，还什么还？”
　　齐抚没说话。
　　16岁的一个雨夜，齐抚一身雨水走进家门，把南羌吓了一跳：“我的乖乖，我不就这三个小时没跟着你出去吗？你这是干了什么？”
　　齐抚不肯说。别过头进了浴室。
　　南羌只能再次动用了天法，查到了原因。
　　因为这个，她还被那抠搜的老头子追着打。
　　“不就是用一下嘛！干嘛那么小气！”
　　“你这个逆子，不能在凡间用法你怎么就是不听？”
　　“你叫我保护好她的，我总要知道是什么原因嘛！”
　　这场闹剧以老头累了为终结。南羌得意的叉腰：“我赢了。”
　　老头子一眼瞪过去，她乖乖下去。
　　“......霸凌？”盯着原因，她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似乎还有些兴奋：“好久没遇到这种事情了，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于是齐抚出了门，对着没有人的卧室一脸懵。
　　“南羌？”
　　“南羌！”
　　此时的南羌已经偷溜到了那几个女生的家里，好一顿造，让她们一度以为闹鬼后满意的背着手回了家。
　　已是深夜，齐抚坐在沙发上等着。听到了门响，她站起了身，看到了南羌：“你去干什么了？”
　　“去帮你报仇啊。”南羌坐在了她的身边，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小袋子：“我还去买了你喜欢的糖球！快感谢我！”
　　齐抚露出了笑，不过很牵强。
　　“谢谢。”
　　南羌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齐抚，一切有我。”
　　齐抚点了点头。那是她第一次接受了南羌的抱。
　　“明天我要考试。”齐抚指了指对面的房门：“你去那边睡，不要吵到我。”
　　南羌瘪嘴，满脸的不情愿：“你知道的，我最怕黑了.......”
　　“开着灯睡。”
　　“我一个人这么孤独寂寞冷......”
　　“那你就变一个人出来陪你。”
　　“都说了我不会变！”
　　齐抚无奈，转头看着她：“不许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同意她睡在这里了。南羌一声“遵命”后，喜滋滋的躺在了床上。
　　五分钟后。
　　南羌：“抚抚，我有点冷。”
　　齐抚起身去给她拿了一床被子。
　　三分钟后。
　　南羌：“抚抚，我有点心寒。”
　　齐抚丢给她一个暖宝宝。
　　又是三分钟后。
　　南羌：“抚抚......”
　　齐抚：“你给我滚。”
　　其实齐抚不用怎么复习。她不会的题南羌都能立马搞出多种解法带解析。她只不过是睡不着罢了。
　　她失眠已经很久了。背着南羌吃的安眠药也吃出了抗体。为了不让南羌怀疑，她只能等着南羌睡着再躺下了。
　　她的书桌上堆了很多东西，都是南羌出去遛弯拿回来的。甚至她身上穿着的睡裙也是南羌亲手挑的。
　　她身上也穿着和齐抚一样的睡裙。
　　经过南羌的打扮，齐抚扎了高马尾，穿上了裙子站在她面前，只不过就是脸色不太好。
　　南羌忽略她要吃人的表情，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真好看！”
　　“抚抚----”
　　南羌又在拖长调叫她。
　　齐抚闭了闭眼，转过身：“干什么？”
　　“外面打雷了，我好害怕。”
　　“哪里打雷了”这句话被齐抚硬生生吞了下去，因为外面的确打雷了。她疑惑的嘟囔：“刚才还好好的呢.......”
　　南羌怕打雷的确是真的。齐抚离开桌子去关了灯，躺到了她的身边，满脸生无可恋：“这下不害怕了吧？”
　　“不害怕了。”
　　齐抚绝对不会知道这场雷雨是南羌托雷神放的。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只不过想让齐抚早些睡觉而已。
　　齐抚努力的不成样子，别人干什么她都在学习。没有自己的交际圈，也没有其他的业余爱好。
　　南羌曾经试着拉她尝试其他的事物，唱歌，跳舞，吉他，小提琴，钢琴，画画......几乎是能想到的她都拽着齐抚试了一遍。然而齐抚还是一个都不感兴趣。
　　于是南羌放弃了。她只能以自己的方式让齐抚早些睡觉。她的成绩够好了，没必要为了奖学金努力到这种程度。
　　她的什么东西都是她的，怎么就搞不懂呢。
　　叹了口气，南羌转身睡去。
　　----
　　半夜，电闪雷鸣，吵到南羌也醒了。她骂骂咧咧的去找雷神：“你有完没完？都说了放一个小时就行了，三点了你还要放！”
　　雷神显得比她还焦急：“不是我！你去找雨神啊！”
　　南羌找到了雨神，她道：“你去找老头子。”
　　就这样绕了一圈，南羌还是来到了老头子这里。
　　在听说她为了让齐抚睡觉动用了雷神后老头子大发雷霆：“给你的法力不是这样用的！”
　　南羌双手合十：“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
　　老头子消气，戴上了眼镜把雷雨天气关掉，摆摆手叫她滚蛋：“下次再有这种事不要来找我！”
　　“是是是，绝对不会来找您了。”
　　“嗯？”
　　“不是，绝对没有下次了！”
　　回到凡间后，南羌松了口气，看着不再下雨打雷的天气舒心的回到了床上睡觉。
　　齐抚坐在床边看着她：“你去哪里了？”
　　南羌眼皮跳跳：“你怎么醒来了？”
　　“不知道，”齐抚淡淡道：“或许是因为你走了，所以我醒来了。”
　　南羌揽着她躺到了床上：“睡睡睡，你明天还要考试呢！”
　　直到看着齐抚再次睡去，南羌还松了一口气，安心闭上了眼。
　　次日清晨，刺眼的阳光照到南羌脸上，她瘫着脸回想昨天晚上好像没拉窗帘。
　　看了一眼时间，还没到上学时间，齐抚也没有醒来。南羌下了床，悄悄拉了窗帘，回头看到了已经醒来坐起来的齐抚尖叫：“啊啊啊啊啊！”
　　齐抚皱眉：“你叫什么？”
　　因为刚醒来的缘故，她的嗓子有些沙哑。原本南羌也是这样的，但是她刚才的一嗓子把自己的嗓子嚎开了。
　　南羌清咳了两声，看向她：“你能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我也是刚起来。”齐抚想要掀被子下床，被齐抚拦住：“离你起床还有半小时呢，再睡一会？”
　　原本她以为齐抚会拒绝，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并且准备好了之后的说辞，却没想到这一次齐抚答应的很爽快，“嗯”了一声后便继续躺下了床上。
　　南羌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她许久，直到五分钟后她再次睡着，她才转身出了门准备早餐。
　　这套房子是她奶奶留下的，虽然很破旧，但是经过南羌的一番收拾后翻了新，看起来就像刚买的房子一样。
　　她哼着歌走向厨房，对着两个鸡蛋发难。
　　在这之前的早餐她都不是自己做的。自从学会了“点外卖”，南羌便一直用那个软件，正巧省时省力。
　　然而今天常点的那家正巧放假，南羌抱着胳膊翻了很久也没找到符合齐抚口味的，咬牙找了一个菜谱打算自己做。
　　事实证明，她这个打算打算的很坏。
　　在把两个鸡蛋煎焦后，齐抚闻着糊味走到了厨房门口，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收拾“犯罪现场”，开口：“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南羌挠挠头：“那个，这是意外。”
　　齐抚看了她一眼，想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南羌：“......”
　　最终，她还是乖乖跟着齐抚出门去了一家早餐店。
　　这家早餐店离学校很近，离家也不远。于是齐抚慢条斯理的看了看菜单：“我要喝粥，你吃什么？”
　　南羌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周围：“别人看到你给空气点东西还莫名其妙都没了，会怎么样？”
　　齐抚翻了翻眼睛：“你设置屏障不就好了，要我教你？”
　　哦对，她还有法力可以用。
　　想通了的南羌哼着歌挥手搞了一个屏障，点了一堆东西后把菜单交给了齐抚。
　　齐抚瞪大眼睛：“你吃的完？”
　　“你上课的时候我很容易饿的。”南羌眨眨眼：“提前准备一下，以免我饿的时候没有可吃的东西。我想抚抚你也不忍心看着我饿肚子吧？”
　　齐抚：“......”